第一百八十四章 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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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说，重玹。”

轩辕溪扔下了自己手里拿的那颗棋子，轻声重复着：“……百里重玹。”

西陵清婉笑了笑，把即将落下去的那枚棋子缓慢的收进了自己的手心里，那一双出尘绝艳的眼睛仿佛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慢慢的慢慢的穿透了有些呆愣的轩辕溪。

离月树上又落了几朵花，花瓣打着旋飞舞着缓慢的落下来，仿佛时光定格一样，那样的光阴流转就这样定格在了西陵清婉的身上，那一双眼睛比天边的最美丽的银河还要艳上几分。

不过仔细的看过去，她确实和从前有很多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西陵堇诺不喜欢喝茶。

比如，西陵堇诺的眉眼更灵动一些。

比如，西陵堇诺从来不喜欢下棋，更喜欢阅读史书。

她说，她讨厌下棋时候思考布局的模样，更习惯一个人待在书阁，图一个安心。

轩辕溪的眼睛慢慢的染上了几分认真和……恍然。

“我是西陵清婉，就是传说里面那个用自毁为代价，自私的殉情的西陵清婉，第二代月灵神族的圣女。”

轩辕溪垂下的手心抖了抖，忽然轻笑了一声道：“你同她有那么多的不同，或许，我早该明白的。”

“我还记得从前堇诺她是不喜欢羿日神族的殿下的，却没有想到，在她从人界回来之后，经常和他在一起。”

轩辕溪的神情里面有些落寞，被他隐藏的很好：“后来突然传出来了你们感情甚笃，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再后来……所有人都觉得你们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我原以为……是她突然就……”

轩辕溪垂眸掩藏下来自己的失落和……伤怀，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天道的安排吗？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并没有从某个时刻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只不过从前的她，便是从前的我，倘若我不曾经历过那件事情，我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不过……”

西陵清婉笑了笑，将自己手心里的棋子放回到了盛放棋子的容器里面，抬眼认真道：“不过好在我也曾经经历过很多很多年岁，人间的盛世繁华也好，穷苦落魄也罢，都曾见识过，如今的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在好不容易天道藏下的玄机里面，和他长相厮守。”

轩辕溪垂着的眼睛，慢慢的上移到了她的眼睛上，安静的听着。

“仅此而已。”

他轻轻的笑，道：“我知道，我明白。”

他重新拿起来那枚棋子，放在了棋盘上，对着西陵清婉道：“等你们成亲那日的喜酒。”

西陵清婉同样下了一个子，道：“自然。”

“那如今的百里殿下，也是曾经的百里重玹？”

西陵清婉点了点头。

轩辕溪看着棋盘，斟酌着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棋子清脆的声响，一声一声的敲到了他的心里。

其实说实话，对那个从小就清越卓绝的小自己几岁的妹妹，有些天生的单纯和沉稳，总是比他接触过的所有人都吸引人的。

原本以为，他自己是不奢求的。

虽然后来他也没有奢求过。

他将自己抽身出来，怕自己像轩辕一脉的先祖一样，会伤害她。

那个情谊便被他藏了起来。

直到今日得知，他钟意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这颗心，便应该随着尘沙而去。

眼前的人明明熟悉万分，在一瞬间仿佛相隔山海一样远。

他明白西陵清婉给出他的选择。

西陵清婉是想要让天道在看在他以后能够用自己的能力去造福六界的功劳上，撤去他们的罪过。

也罢。

轩辕溪长叹一口气。

他的先祖没有做到的事情，总要让他的后代当做教训，明白凡事不能太过，这样才好过些。

轩辕珉的宴会殿已经一片狼藉了，失去自己的神魂的天兵天将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随后慢慢的如影子一样褪色消失，就像是时间里面的尘沙，被风缓慢吹跑，重新纳入轮回之中。

轩辕珉重新再次提起自己的力气，拿起来自己的法器，是一柄祖辈世代相传的宝剑，剑身华丽夺目，此时此刻的光彩夺目都被血色遮掩起来，看起来有些狼狈，也有些难以名状的冷肃和疯狂。

大抵是神器随主人，反映的更是主人的喜怒哀乐。

主人喜，它映射出来的光芒就该是柔和的，主人悲，它映射出来的光芒就该是冷峻的，主人无措，它就是不知所措的，而主人疯狂，它就是嗜血的。

此时此刻……

西陵清婉收起自己的发钗，任由长剑的身影缓慢消散，她手上的光华缓慢流转，慢慢的由手流转到全身，随后她身前就横了一台古琴。

古琴周身流转蓝色光芒，柔和而静谧。

西陵清婉抬手，指尖触碰到古琴的琴弦，古琴发出一声回韵悠长的沁人心脾的声响，一整个宫殿的血腥似乎消失了。

妫然擦了擦自己嘴角的红色液体，慢慢的直起身体来，然后站到了西陵清婉的身边，带着漫不经心的笑道：“您倒是早一点把这台琴给拿出来啊，对面那位尊贵的神帝陛下都要疯魔了，你才拿出来，我都在思考要不要继续做戏了。”

轩辕珉的眼眸倏然瞪大，剑气一点一点的染上了红色的光芒。

他带着点猩红的眸子看向西陵清婉，那一张本是温和的脸慢慢扭曲，最后狰狞的面目全非，他重重的呼吸一下，陡然吐出一口血来，印堂慢慢的爬上了血色的红，又被西陵清婉随手拨出的琴音给镇下去，随后又慢慢爬上，再次被压制下去。

琴音带出的波动波及到了宫殿外，在宫殿外守着的轩辕溪感受到了这股琴音，他挥了挥手，道：“围起来吧。”

一声整齐的“是”之后，兵甲碰撞有力的声响就将这个恢宏的宫殿给围了起来，他将这座宫殿给围起来没多久，从宫殿的台阶之下慢慢的走过来两位并肩的男子。

一位男子如芝兰玉树，令人如沐春风，仿佛阳光流水一样，柔和而安静。

一位男子的面容有些阴鸷，却带着天生的疲惫神色，眉心凝了一点愁色，不知道愁色是因何而生。

他们两位并肩过来，同轩辕溪点了点头，用高低不一的声音道：

“轩辕小神君，真是好久不见啊。”

“小神君。”

少典弃谷同如芝兰玉树的公子点了点头，闪身进了宴会宫殿。

而公孙明非站在这里，带着笑寒暄道：“果然是小神君，我还以为婉婉她要选择谁呢。”

轩辕溪轻而易举的捕捉到了公孙明非脱口而出的名字，于是恭敬道：“前辈。”

公孙明非一愣，倏尔笑开：“她告诉你了？”

轩辕溪点了点头：“嗯。”

“她告诉了你就好。”

公孙明非看向宴会宫殿的方向，道：“如今轩辕珉的执念太深，婉婉在用琴音给他涤荡体内慢慢生出来的煞气，一时半会出不来，她又怕小神君会受到波及，所以给我们打了招呼，让我们过来给你挡一挡，你的神魂尚且有些弱。”

轩辕溪看着那一双让人如沐春风的眼睛，道：“……有劳前辈们……”

一声铮然琴音，凛冽的气息骤然冲过来，轩辕溪的脸色有些微变，准备抬手抵挡的时候，被公孙明非迅速拉到了身后，抬手给挡了下来。

宫殿内。

轩辕珉握着神器的手青筋暴起，无论自己怎么把从前折磨着自己的念头给压下去，都做不到完全压制下去，唯有在西陵清婉的琴音下，才能够压制下去。

却再次反扑过来，如浪潮汹涌。

那一声铮然琴音，正是他们之间最直接的对抗。

琴音过后，轩辕珉的四肢骤然失去了力气，突然吐出一口黑血，随即毫无形象的软倒了下去。

“他……他没事吧？”

妫然问道，又看向了从容收起古琴的西陵清婉道：“你这把琴还挺厉害的。”

“当然厉害，它是我师兄的法器，我一直带在身上。”

西陵清婉收了古琴，蹲下身体来探了探轩辕珉的气息道：“他没事，煞气被驱逐，这一场闹剧，该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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