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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途中,汤凝华又挤上徐琬的马车,托腮叹气,“简知姐这一走,还不知何时能回来。”

徐琬摇着扇子道,“怎么,刚走你就惦记上了?”

春喜上了汤凝华的马车,故而只能她自己打扇了。

“你不懂,虽然此前我们也没有常见面,但她住在庄上,离得还算近,想见面,随时都可以,可现在不一样啊,她去那么远的地方,想见也见不着,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但简知姐答应给咱俩写信。”

汤凝华立刻反驳,“写信怎么能一样。”

忽地又郑重其事道,“阿琬,你日后不会也像简知姐一样,突然离开吧?”

徐琬想了会儿,道,“这哪里说得准,怎么,我还没走,你就舍不得我了?那干脆我去哪儿,你去哪儿,把你拴我身上,如何?”

“行了,别贫。”汤凝华神色认真道,“若你也不在上京,那就独剩我一个了。”

她很是惆怅,仿佛已经感受到那种孤寂滋味。

徐琬不以为然道,“怎么就独剩你一个了,你还有有其他姐妹和其他好友,日子还能过不下去不成?”

“那不一样啊,我就说你不懂。”汤凝华觉得她没良心,闷声闷气道,“纵有再多姐妹、好友,可你和简知姐是谁也不能替代的,明白吗?”

“哦——”徐琬拖腔带调道,“那我问你,我前些日子不在上京,你可知道?”

“不在上京?”汤凝华眼睛蓦地瞪得溜圆,声量拔高道,“你去哪儿了?不是,你怎么没告诉我,什么时候的事儿?”

徐琬“啧啧”两声道,“你看你看,你还说咱俩情谊不一样,这都发现不了。”

“我……”

汤凝华语滞一瞬,瞬间来了气,“怪谁啊,我先前约你总约不出来,自从你开始修道,就常躲着我们,你不说,我上哪儿知道去,总不能派人时刻监视你吧。”

“我可没躲你们啊,实在是有事。”徐琬嫌弃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那些赏花赏画的,没多大兴趣。”

“那你说,你对什么有兴趣?”

说罢,她又自问自答道,“不用说了,八成又是修道,我是不可能为你办一场讲经会的。”

“……”

“扯远了。”汤凝华回归正题,“所以你到底去哪儿了?”

徐琬懒散道,“去了一趟巢州。”

“嘶…”汤凝华眼睛又瞪圆了,还倒吸口凉气,“你胆子真大,巢州闹疫也敢去,伯父伯母能同意?没挨揍?”

“先斩后奏,不同意也得同意,至于挨没挨揍……”徐琬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傲娇道,“让你失望了,我娘可舍不得打我。”

“呦呦呦,谁信啊。”汤凝华罕见地翻了个白眼,“是谁小时候被揍了,躲到我这儿来的?”

紧跟着,车外传来一声闷笑。

“……”

徐琬不由黑了脸,“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还记它干嘛。”

“所以我说咱俩情谊不一样,不是姐妹胜似姐妹,你的事儿,我可都记得呢。”汤凝华准备细数她过往丢脸的事。

徐琬忙按住她,以商量的语气道,“忘了吧,啊,从前的不记,你就记现在的我,从现在开始记。”

“那不行。”汤凝华半点不配合,摆了摆手道,“现在的你,从前的你,我都得记上,等你将来有了孩子,我还要讲给你孩子听呢。”

“……”

“行吧。”徐琬一脸生无可恋,“随你。”

“那你下回离京还敢不敢一声不吭?”汤凝华眼神如刀,徐琬举手投降,“我下回铁定告诉你,不告诉你,我就是狗,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汤凝华满意不过须臾,又唉声叹气道,“其实我不想你走。”

“……”

徐琬拿扇子挑她下巴,左看右看,奇怪道,“你今日怎么回事,也没中邪啊,怎么跟个深闺怨妇似的。”

“你说说你,儿大还不由娘呢,你不想让我走,能怎么办吧,我就说咱俩拴一块儿,你又说我贫。”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聚散终有时。

谁的人生不是在分别和失去中度过的,常态而已。

汤凝华哼道,“我发现你和以前最不一样的地方了。”

“哦?”徐琬饶有兴致看着她,“我哪儿不一样了?”

汤凝华恶狠狠吐出三个字,“你没心。”

徐琬笑了,“这都被你发现了。”

她就是没心啊,她用的是徐琬的心,不过她现在是徐琬,徐琬的心就等同她的心了。

她想怎么用怎么用。

“受不了你。”汤凝华说不过她,对外头的李二道,“停车,我要换回去。”

换吧,正好需要春喜回来打扇。

送过王简知后,徐琬便又过回先前的日子,早起练功,白日到虞敏德那里看道经。

阮氏让她待在家中绣嫁衣,她不听,胡说八道自己要去跟虞老学习,以便日后做个更好的贤内助,顺便还能和崔言之培养感情。

阮氏不但信了,甚至还同意找绣娘帮她绣嫁衣,最后由她收个尾就行。

在望春巷没过几天自在日子,上京便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城中有学子联名写檄文,怒批梁党和魏家,企图骂醒天佑帝,竟还号召一帮人去午门前静坐。

学子静坐事件前脚发生,后脚就流传出覃荃逼迫十三帮签协议,且在河西道时确与粮商勾结。

两件事都像爆竹一样,突然就炸开了,炸得毫无预兆,炸得人避之不及。

上京各个阶层的百姓议论纷纷,尤以商贾最多,皆是群情激愤。

为何激愤,其因有二,一来,覃荃逼十三帮签协议,为的是那所谓的塑神费。

天佑帝修道数年,不仅在宫里加修一座凌霄殿,还在各地方增税修建道观,以兴隆道教。抛开信徒身份,无人不是苦不堪言。

如今又巧立一个塑神费的名目来压榨商贾,连齐王都在威逼利诱其他商会捐钱,若非天佑帝奢侈无道,何至于此。

二来,他们先前听说覃荃在巢州是为护送药材引出山匪,而被杀身亡,还甚觉痛心惋惜,一个好官竟遭此横祸。哪曾想,这覃荃并非好官,众人当即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紧接着又有人挖掘出更多内幕,指出覃荃是齐王推荐到巢州任布政使的。

于是风向开始逆转,虽有人仍坚信齐王无辜,但更多的却是持怀疑态度。

只是他们不像学子那么大胆,敢写檄文骂天佑帝,他们只敢骂覃荃。

总之,这两件事导致上京城对梁党、魏崇光和齐王、覃荃两边是一视同仁,都有不信,也都有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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