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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水凤嘴巴里像是钻进一只苍蝇,吐出来,咽下去都不是个劲儿,使劲瞪了纪云帆一眼,“纪云帆,你睁大了眼睛瞧瞧!谁是你娘呀!你刚把脑子吐出来了吧!”
无奈这纪云帆虽脑子不清楚,眼神迷离着,手上的劲儿倒是不小,死抓着石水凤的衣袖就是不撒手,还“娘~娘~”地叫唤,把旁边的捕快们都给逗乐了。
石水凤神色窘迫,可心里又有点同情,毕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烦人的纪云帆如此脆弱,不禁感叹:“这男人怎么这么脆弱?”
萧暮云的眼光停在纪云帆抓着石水凤衣袖的手,默默道:“大多数男人不会这般,只有少数像纪云帆这般恋母的才会。”
恋。。。。。。母。。。。。。
石水凤瞬间惊住了,死命地把袖子从纪云帆手里抽出来。
唐仵作咳了咳,捋着胡须:“行啦,咱们赶紧回去吧。纪海涛那个老家伙看见他儿子都晕厥了,可不要来衙门搞事情。”
石水风干笑着哼哼两声,心里也怕纪塘主会因此怪罪自己。
就这样,因为娇弱、无力,且恋母的纪二少与“半个”赖旺儿一同搭车回村。
回去的一路上,石水凤看着纪云帆因为吃多了闹出来的这“死出”,想到,一贯自诩超凡的纪云帆定是初次以这种“独特”的方式回村。
想来,这纪云帆也算是有了把柄在她手上,石水凤的唇角就忍不住上扬起来。
萧暮云瞥见她唇角的笑意,眸光微转,扬起马鞭,从那拉着纪云帆的板车边上经过,那拉板车的驴子突然受惊,尥起蹶子,发疯似地往前奔。
把那坐在驴车上挥鞭的小捕快吓得连忙拉紧缰绳,多亏那赖旺儿的尸体被绑在驴车上,不然非得被颠簸着甩出去。然而,纪云帆就没那么好运了,他虽也被绑着,但随着那毛驴一蹶子一蹶子地,他又空呕起来。小捕快脸色发白,喊着张挺:“张大哥!快来搭把手,把这毛驴给按住。”
捕快张挺哈哈大笑:“二愣子,你怕什么?那小毛驴跑得再快还能跑得过马吗?再说,咱们快点把这位矜贵的纪二少送回去不是早点少一事?”
石水凤见状不好正要转头帮忙,萧暮云一马鞭拦在前面,“不必担心,他呕不出来。咱们早一步回去,给纪塘主报个信,让他们自己派人出来接一下,总比我们这么多人浩浩荡荡将人送去合适。”萧暮云的目光温润如水,静谧无波。
纪云帆被衙门里这么多人亲送回家,若是被乡里传开,肯定是件挺丢脸的事。或许还会被乡间“善谈”的婆婆大姨们热络地传出来,纪云帆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呢?
石水凤点头:“还是萧大哥,你想得周到!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萧暮云抿嘴笑:“你想不到的还有很多呢!慢慢学吧。”转而,眼眸盯向石水凤问道:“水凤,你担心纪家二少,也是常理。你们本就是从小一同长大的。”
石水凤嘴巴一撇,“谁担心他了?我是怕万一有什么事,不好跟济云堂那边交代。”
萧暮云嘴角轻勾,“那你还不先走一步。我去跟张挺他们说一声,马上追上你一块去送信。”
石水凤粉面带笑,心里更感谢萧暮云提醒,“还是萧大哥想得周到!萧大哥,多亏有你在!”
萧暮云抿了抿嘴,情绪微不可察。
“行啦!丫头!猪也禁不住你这么崇拜,一天夸他三四,待会儿该飘上树了。”唐仵作骑着毛驴从身后过来,那毛驴脖子上挂着的铜铃铛发出“铃铃铃”的响声,十分悦耳。
唐仵作到了近前,眼光在萧、石二人身上游移了下,便拿手里的烟杆子从萧暮云和石水凤的马匹之间拨拉出来一条道,径直地穿过去。
石水凤与萧暮云使了个眼色,就带马往前跑。她深知萧暮云的骑术,追上她绝对十拿九稳。
萧暮云见石水凤骑马走了,他骑马扭身往驴车那边去,见那纪云帆的头脸全身不知何时,都被一块灰色大布遮住了。
萧暮云关切道:“这怎么还遮着块布?就不怕把纪二少给闷没气儿了吗?”
那小捕快看向萧暮云小声道:“头儿,这布透气着呢!我这不是想着给他盖上点,免得待会儿进村口闲言碎语,也算给这位纪二少留点颜面。”说罢还自作聪明地呵呵笑了两声。
萧暮云看了看小捕快:“那你就该一视同仁,总不能只给他一个人留颜面,而不管这赖旺儿的颜面吧?”
“可这赖旺儿已然死了,还只剩下这半截,,,,,,他需要什么颜面?”
萧暮云轻描淡写地解释:“半截怎么了?死者为大,半截赖旺儿眼下也比这整个儿的纪二少更需要颜面。”
说完,萧暮云扬鞭疾奔,朝着石水凤的背影追去。
小捕快当场呆愣住。。。。。。
张挺哈哈大笑,“快走吧!再晚点太阳该落山了!”
小捕快迟疑了一下,乖乖地把那纪云帆身上灰布扯了过来,给赖旺儿也盖上了一些。
。。。。。。
石水凤与萧暮云去了趟济云堂,给纪海涛纪塘主传话。
石水凤感觉有萧暮云这个公职人员在身旁,心里莫名有了点底。石水凤明白,看在石、纪两家多年的交情,纪海涛虽不至于因为纪云帆怪罪她,但别人怪罪不怪罪是一回事,没必要的误解终究还是不发生的比较好。
果然,萧暮云几句话就把事情说得清楚明了,没有半句废话的交代,倒是让纪海涛明白了纪云帆的“脆弱”并不是石水凤使坏。
很快,纪海涛带掌事并几个伙计来接纪云帆回家,石水凤、萧暮云骑马在前面引路,由于张挺他们一队人的速度不算慢,不一会儿便在村口碰了头。
纪海涛眼光一扫,皱紧了鼻子,就从马背上下来,直奔那驴车,将纪云帆拉起来,丢给身后的管事和几个伙计,往那边马车上抬。
石水凤几分“心虚”地急切跟上,“那个,纪叔,纪二哥他吐得厉害,突然发病,又没有别的车,只能这么送回来。回去时,您给他过过火盆,去去晦气。”
纪海涛立即回绝,毫不在意地挥手道:“不用,他一个大小伙子,矫情个啥?不过一个死人,怕什么?”
纪海涛见石水凤担心自家儿子,面色微软,语气又无比柔和起来:“侄女还没吃晚饭吧?你婶子许久没见你,一直惦念你,怎么样,一同过去吃一口?听说你酒量不错,陪叔喝两杯?”
“叔,我还得回去跟我爹说一声,塘口那边还有事,改天,我一定过去看您和婶子!”石水凤摇了摇头,她可不想跟纪云帆这个傻狍子走太近。烦死!
这时,纪云帆突然苏醒过来,人还是虚虚地插嘴道:“爹,怎么是你,我娘呢?刚刚我明明摸到我娘的手了。”
什么?根本没有那回事?!哪来的魔手!
石水凤脸色黝黑黝黑的,差点吼出来,又觉得自证反而搞一身说不清楚。于是硬忍了下去。
几个年轻小捕快都忍不住哧哧笑起来,眼光瞥向石水凤。
他们刚一看过来,就碰上了石水凤身旁一脸严肃的萧暮云,立刻又都瘪茄子似地怂了。
张挺却“噗嗤”笑出来,“我说纪二少,您是糊涂了!刚刚您明明拉的是那赖旺儿的手,我们硬拉,又怕您把那赖旺儿给拉散架啊!您回去可要好好洗洗手,当心染上尸臭!”
听见这话,“哦~”了一声,纪云帆翻了翻白眼,又晕了过去。
萧暮云走上前,“水凤,唐大叔叫你过去帮忙,跟我们一起回衙门吧。”
看着纪云帆被他爹带走,石水凤松了口气。
验尸房内。
石水凤帮着唐仵作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唐仵作要自己写报告,催着石水凤回家吃晚饭。
唐仵作是个怪脾气老头,但对石水凤始终特别对待,在石水凤十岁那年,就开始手把手教给她验尸的本事。
因为这个,石老爹还总找他干仗,觉得石水凤都已及笄半年有余,仍旧没人来上门提亲,这全都怪唐仵作带着他闺女鼓捣尸体所致。
对此,石水凤完全不以为意,她才不要像大姐那样,那么早嫁人呢。
除非,遇上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萧暮云送石水凤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走吧,萧大哥,带你去个地方。”石水凤踮着脚,在前面蹦蹦跳跳像只欢乐的小兔子。
“诶?你不累?”萧暮云墨色眸子微微闪过一抹银色月光。
石水凤跑在前面,微笑着朝萧暮云摆手:“萧大哥!快过来呀!现在夜色阑珊,正是玩乐的好时候,妹子带大哥长长见识!放松放松!”
萧暮云当然知道,她不是为了贪玩,抿着嘴角跟上去:“只管带路!”
莲花县民风淳朴,毗邻东海,时有外来商客登岸游玩,或夹带私货摆摊与当地人买卖。
这样的县城,虽不算十分繁华,但天高皇帝远也并无宵禁,每个村子之间皆有夜市,每到晚上,更是比白日还要热闹几倍。
这时,万家灯火接连点亮,街道上,人群拥挤,声音嘈杂,到处弥漫着人间的烟火气,尤其小吃摊上空弥漫着香气,云雾似地散向四周,勾动着夜行路人的唾液。
石水凤并不留恋,一路带着萧暮云来到了一处门前,敲了敲那扇门。
萧暮云定住,疑惑道:“这不是晚香楼的后门吗?”
“是啊?”石水凤眼睛眨了眨,“这地方齁贵!没有萧大哥的官家身份护持,我可不来花这个冤枉钱!”
萧暮云抿嘴道:“为查案,你随时可以叫我来做护身牌。”
这时,后门打开里面站着迎接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晚香楼”的老板陈妈妈。
陈妈妈看了看萧暮云,又看了看石水凤,扇乎着手里的绢帕,一股浓烈的香气随之散发出来:“哎呦!我说两位,这回怎地这么晚大驾光临啊!”说着又跟萧暮云作揖:“捕头,赶紧往里请。”
萧暮云点了点头,“劳烦陈妈妈。”
石水凤以往跟着萧暮云来晚香楼查案,也都是走的后门,一则为了隐秘,二则防止打草惊蛇。
石水凤也不啰嗦:“劳烦陈妈妈,请诗诗姑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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