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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岩提着竹筐进院,秦家就开始做起午食,李岩进到房中对秦二壮道,“指挥今日不得闲,说是走不开,托我带了一板豆腐,一方肉,言说让他外孙好好补上一补”,说着话从竹筐取出豆腐和肉还有咸鱼并心肝肺脑的,秦二壮也不推脱,笑着接过,心中领他人情。
出去洗把手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眉开眼笑的递给秦鸣鹤,“想当初你随着你姨丈去看戏,我给你十几个铜子唬你磕头,你竟是不愿,看我今日给你弄得什么东西?”
秦鸣鹤看着纸包四四方方,解开麻绳一瞧是两本书,一本写着“兖州墨卷”,另一本则写着“济南墨卷”,原来是济南府出的举人墨卷,这玩意费用可不低。
这多半是几届乡试中试举子的墨卷,由印堂高价求来,雕刻发行的,一本约莫得十两银钱。
秦鸣鹤虽然有张王两人寄来的全国程卷合集,可李岩这个人情也不小,秦老汉忙是站起身,拉着秦鸣鹤的手让他叩谢。
李岩慌忙搀住,笑着说道,“老爹何须如此?我和二哥情同手足,自幼又受黎先生教导,如今不过是给志哥儿买了几本墨书,可当不得这般大礼”。
轻拍秦老汉几下继续道,“等侄子做了舍人,给俺敬杯酒就成,让咱也尝尝做舍人叔叔的滋味”,说罢哈哈大笑。
秦老汉拗不过他,只得让秦鸣鹤长揖相谢。
未初时分,酒菜上桌,秦老汉兴致颇高,桌上几人又曲意逢迎,到了申初竟是喝的涕泗横流,只道不易。
众人又是安慰一番,秦二壮摇摆着将他扶进里间休息,又喝过一阵,大家都已有些醉意,吃罢面饼汤也就散了场。
秦李氏见秦二壮也喝大了,嘟囔着骂了几句,让夏氏将他扶到了房里,秦鸣鹤便也回了披屋。
“小弟”,大二丫分坐在两张椅子上,见秦鸣鹤进来,都是喜笑颜开。
“大姐,二姐”,秦鸣鹤不好酒,午食陪着吃了几碗汤饼。
两人不错眼的盯着他看,如今姐弟三人都已年岁大了,自然不能像以前般随意亲昵。
“快坐”,秦鸣鹤笑着道,“两位姐姐怎么和弟弟客气起来了?”
“贫嘴”,二丫笑着道。
“在山上还好吧?怎么看你有些瘦呢?”大丫左右瞧了几眼。
“哪里瘦?这是壮实”,秦鸣鹤作势举臂抬腿,仔细看了大丫一眼。
大丫长得像夏氏,眉弯似月,眸凝秋水,鹅蛋脸,脸上带些红晕,不说是个美人,也就是比一般人略强上些,身穿棉布长褂,身量修长。
“怎么了?”大丫见秦鸣鹤盯着自己看,以为哪里穿错了。
“没什么”,秦鸣鹤错开眼,“两位姐姐还在习文吗?”
大丫还没回答,二丫站起身走过来猛地拽住秦鸣鹤的袖子,“银锞子呢?”
秦鸣鹤一愣,“什么银锞子?”
“就是那个小毛笔”,二丫瞪着杏眼问道。
大丫上前捶了二丫一拳,“你做什么?吓着小弟,你怎么上手就抓人?谁教的你?是不是又想挨娘的棍子?”
二丫翻个白眼松开手哼了一声。
秦鸣鹤不好说二丫什么,从袖中掏出几个银锞子放在书桌上,“原来是想着融了给奶奶娘还有你俩做个耳坠、戒子”。
说着拿起一个小毛笔,“你想这样的?”
二丫点点头,秦鸣鹤从桌上去了两对,一对递给二丫,一对塞给大丫,大丫直推,秦鸣鹤眨眨眼,大丫便收下了。
二丫得了银锞子,几步便跑了出去。
“你去哪?”,大丫唤了一声,见二丫不回跑出院子,骂了一声死丫头。
秦鸣鹤皱着眉头,“二姐,如今怎么这般性子?”
大丫有心埋怨秦鸣鹤,又是一想教她们识字,还能怨着老师了?气道,“看话本子看的,还要寻个秀才做相公,丢死个人”。
寻个秀才做相公也不是不行,可就这脾性,就是嫁个进士又能怎样?说不得得让夏氏给她磨磨性子。
心中有计也就不再说二丫,而是笑着问道,“大姐,你如今十六了吧?”
大丫羞红着脸将银锞子扔到桌上,“小弟你怎么能问大姐年龄?”
“我是你弟弟呀”,秦鸣鹤不以为意。
见大丫低着头也不说话,秦鸣鹤继续道,“我和爹说过明年参试,侥幸中了,求娶大姐的人家也会好上几分,大姐你可莫要怨我啊”。
大丫听得这话,抬起头看了秦鸣鹤一眼,见他脸色和煦带着几分笑意,心中暖暖,轻唤了声小弟。
“大姐快坐下”,秦鸣鹤不敢碰她,指着椅子笑道,“站着说话累得慌”。
等大丫坐下,秦鸣鹤才道,“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大丫鼓鼓嘴,过了一息才说道,“嫲嫲想让我嫁到李家?”
“哪个李家?”秦鸣鹤脸色阴沉。
“就是李各庄的李家”,大丫面色有苦。
“哼”,秦鸣鹤站起身,“爹怎么说?娘呢?”
“娘不同意,爹没说话,只说以后再说”,大丫回道。
秦鸣鹤缓了缓脸色,“大姐你愿意吗?”
“我当然不愿,可嫲嫲说......”大丫吞吞吐吐。
“说什么?”
“说是我嫁过去,李家就把以前的家业都还回来”,大丫愁眉苦脸道,她知道秦李氏有块心病,那就是李家以前的家业。
“呵呵”,秦鸣鹤冷笑几声,又对大丫道,“大姐,此事你休管,你只管听爹娘的,爹定是不会将你嫁给李家,我也不会同意”。
大丫看着秦鸣鹤,忍不住泪湿双眼,自打小弟醒转,日子越发过的甜蜜,爷奶也不再喝骂,娘脸上日日有着笑模样,爹更是比起以前硬气的多,待她和二丫也好,就是奶奶让她嫁,爹其实也是不同意。
如今小弟回来,更是不许,想倒此,大丫就双手捂脸,忍不住小声啜泣。
十六岁的姑娘,心里藏着怕的事,日夜提心,哭哭也好。
等大丫哭了二息,秦鸣鹤从方椅上取过干净的毛巾递给大丫,指了指脸,笑着说道,“大姐,你可哭成个花猫了”。
大丫气的打了秦鸣鹤几拳,秦鸣鹤慌忙喊疼,吓得大丫也不敢擦脸,只问秦鸣鹤到底伤着没有。
姐弟俩说过一阵,大丫便要出去忙农,秦鸣鹤站在门口看着大丫的背影,攒了攒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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