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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仙院,绿湖轩。
水沸之声响起,热气蒸腾,然而煮茶中的江舒影却是毫无察觉。
“舒影,还在挂念明日的文会么?”秦风放下手中线装古籍,笑容满面地望着她询问。
“师尊,舒影不过一名修琴女子……”江舒影咬住唇瓣,低声说道。
“修琴女子有何不可?”秦风淡笑着回应,“当今兰贵妃未遇圣驾之前,曾是卞河画舫中的一位琴瑟佳人;而南疆duan帅夫人江晓雨,早年更是京城乐坊的第一花魁。”
听得此言,江舒影大吃一惊,“舒影惶恐,怎敢与兰贵妃和江夫人相提并论?”
秦风并未过多纠缠此事,话题一转,“舒影,你认为陆北羽此人如何?”
江舒影听罢此言,双颊不由得微微泛红……
当日她流落至望江仙馆,甫一踏入此地,便巧遇了陆北羽这位修道世家子弟。自陆北羽初见她的那一刻起,便声称她是其命中注定的道侣,欲以仙缘共结连理。然而,江舒影身为一名清修乐伶,并未对这等显赫家族的纨绔子弟青眼相待,始终坚守卖艺不售身之原则。
她早已熟知陆北羽于望江之地的一些传闻轶事,甚至曾暗自发誓,若陆北羽胆敢强行侵犯,她必定宁死不屈。然而,让江舒影意外的是,陆北羽对她始终客客气气,尊重她的修炼戒律,试图以真诚之心感化她。也正因为陆北羽的承诺,她在望江仙馆度过的那段时日里,无人敢于对她有所冒犯。
月余过去,陆北羽每夜必至仙馆为其捧场,风雨无阻。江舒影内心深处,对于陆北羽已萌生些许感激之情,暗自思量,此人或许并非外界所传那般不堪。
然而,世事难料。一日,一位名为“狂风”的邪修突袭仙馆,意图占有江舒影。危急关头,陆北羽挺身而出,结果不幸被狂风挟持为人质。江舒影听说过狂风的恶名,恐惧之余,秦风适时出现,将她带回了自己的修真别院——绿湖轩,并收她为义女。
此后数日,江舒影满心挂念着陆北羽安危,默默祈福他能安然脱险。也是在这段日子里,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对陆北羽产生了深深的关注和牵挂。
几日后,秦风告诉她,陆北羽已被其父陆大雄以重宝赎回,但仅剩半条修为尚存,命在旦夕,难以救回。江舒影心中愧疚不已,悔恨当初未能应允陆北羽的求婚,如果自己真的嫁入陆家,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尽管陆北羽在世俗之中声名狼藉,但他对自己的痴情与舍身忘我,却是货真价实的。
幸亏有神医王元庆时常前来绿湖轩品茗论道,并为江舒影传递关于陆北羽的消息。一个月过去,昏迷不醒的陆北羽,被王元庆宣告生机渺茫,无法挽回。而秦风却告知王元庆,告诉陆大雄,陆北羽只是生机微弱,唯有奇迹方能使之复苏。
江舒影深知,那个所谓的奇迹几乎不可能降临。然而,世事难测,陆北羽竟然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且状态似乎比从前还要好。回顾这段历程,宛如梦境一般令人难以置信。
自那以后,江舒影便长居绿湖轩,虽足不出户,却始终关注着陆北羽的境况。据王元庆所说,陆北羽醒来后仿佛脱胎换骨,判若两人。王元庆带过来的几首诗词,皆出自陆北羽之手。江舒影阅罢深感惊讶,作诗之人定非寻常之辈,拥有非凡的才情。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些诗词与曾经的那个陆家大少联系在一起。
后来,京城里来了一位高人,江舒影不认识对方,也不知其来历。但从秦老对其毕恭毕敬的态度来看,此人身份显然极为尊崇。
须知,监察使张三峰,此乃修炼界中举足轻重之高位,即便面对秦真人亦不敢丝毫傲慢。
那人降临之后,秦真人便告知她,如今可离府出行,不必再匿居于碧波轩内。
至于为何会有此变化,她尚未明了其因由。
秦真人言道,此刻她虽仍名为江舒影,但已不再是那个琴瑟坊中的艺妓,而是他秦风的义妹江舒影。
单凭这一新的身份,在整个望江城,恐怕无人胆敢对她有所侵犯。
然而,她内心总觉得,这样的解释,似乎稍显勉强。
这几日,江舒影外出数次,听闻民间谈论最多之人,依然是那位陆北羽。
原来,在这短短月余之间,陆北羽不仅创作出了那些令人惊叹不已的诗词,更做出诸多震撼世人的非凡之举。
据说,他炼制出一种名为焚魂烈酒吧,其烈性竟超乎宫廷秘酿赤炎琼浆。
据说,他独创新烹饪手法,炮制出多款滋味独特之佳肴,连寻常猪肉入口也能品尝到鲜美无比的味道。
据说,他开创了一种名为仙炙火锅的美食新体验,深受望江各界翘楚的喜爱。
原本默默无闻的陆家长安酒楼,现今已成为望江城里最受欢迎之地。
江舒影也曾光顾一次长安酒楼。
那里生意如火如荼,人流如织。
未至饭点时刻,早已座无虚席。
她本欲品尝一番他所创新的菜品,小酌几口那仙醉焚魂烈酒,奈何如今自身身份敏感,不宜前往此类人潮汹涌之处,故而只能作罢。
然而,她对这位陆家长公子的好奇之心愈发强烈。
江舒影并未察觉何时起,自己心中开始对陆北羽之事抱以浓厚兴趣。
尤其当这份好奇渐生之际,她便越发想要探寻更多关于他的讯息。
“舒影,你在思虑何事呢?”见江舒影凝视着茶壶而不动作,秦风轻声询问。
“秦真人,您说,那些诗词果真是他亲笔所书么?”江舒影抬眸望向秦风,缓缓开口。
这段时间,她听闻了不少传闻。
其中有言,那些诗词皆是由陆北羽背后的人物代笔。
而这背后的那人,据说与其母尚有暧昧纠葛。
秦风口中吟诵:“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未出土时先有节,便凌云去也无心。”
江舒影闻之骇然。
未曾料到,秦真人对他的评鉴竟然如此之高。
这首诗表面上颂扬竹之坚韧,实则暗喻为人之道。
秦真人以此诗将他比喻为尚未破土而出便已有节操气节的翠竹。
特别是最后两句“未出土时先有节,便凌云去也无心”。
这竹子尚未自土壤中挺立而出时,便已形成节节高升的形态。
即便最终高耸入云,依然能保有一颗虚怀若谷的心境。
而她与陆北羽的交往并不多,先前的印象中,陆家长子一直是张扬跋扈之辈,哪里看得出半分谦逊低调?
难道,秦真人真的看走了眼不成?
“此诗,并非出自吾之手。”秦风仿佛洞悉了江舒影心中的揣测,轻声叹道,“乃是从陆家堡传来的修真新篇……”
“陆家堡传来的修真新篇?”江舒影闻之一惊,“他竟又有新作?莫非是以竹喻己,修炼心得之述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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