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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国,江流县。
本是一座偏安一隅的小县地,近几日竟突然变得喧闹了起来,原来是城门口张贴了新告示:新任县主即将到任。
百姓们无不好奇,这究竟是哪个不怕死的主?
这些年,江流县实在不安宁,堂堂一任县主大人,竟还成了举县最高危的职业。
单说这三年内,就已有五任县主接连命丧黄泉了。
其中四人,官还未到任,就在半道上被捅了个透心凉,第五人倒是安全继任了,却也在当天晚上被一根麻绳吊在了屋檐下。
久而久之,江流县恶名传播,也让这座小县域成了一块无主之地。
除非,真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
这一日。
暮春二月,草长莺飞。
静蔼的城门下,江流县内的大小世族翘首以待,沿着脚下那条崎岖不平的官道,远远凝望着夕阳下的尽头。
一人,一马,姗姗来迟。
微黄的落日悄然躲在他的身后,绯红的余晖斜照出一道修长的光影。
微风轻拂,斗篷摇曳,随着马蹄的颠簸,一柄银色剑柄悬着在他的腰间若隐若现,白色的马背上还挂着一个金黄色的酒葫芦。
诸人无不诧异。
这不会就是前来继任的新县主吧,怎么还是个酒鬼剑客?
白马停步,斗篷掀起,果然露出了一张吐着酒气的英俊脸庞,醉眼朦胧的双眸里,似乎还在回味着昨夜的旖旎时光。
接着,他向腰间随意的一掏,一张卷轴随风翻滚在空中,又渐渐舒展在诸人的脚边,上面戳着当今国主的印玺。
“吾名陈三两,新任江流县主!”
“……”
诸人禁不住一愣,他们奉迎了这么多任的县主,这还是第一次瞧见如此率性而为的继任者。
“吾乃县内王家,恭迎大人。”
“吾乃县内李家,恭迎大人。”
“吾乃县内赵家,恭迎……。”
“吾乃……”
然后,诸人依照新官到任的规矩,相继报告着各家的名号。
陈三两默默地听着,微醺的脸庞波澜不惊,然而,当看到城门下蹲坐着一只黑狗时,眼眸中陡然射出了两道凌厉的目光。
因为在那颗狗头之上,赫然顶着一个县主的官帽。
其意不言而明。
这时,一个油头粉面的锦衣公子哥,闲情阔步地走出人群,一边把玩着手中折扇,一边戏谑地笑道:“在下南荣世家长公子,携自家爱犬,恭迎县主大人!”
在大夏国,能被称作“世家”者,无不是已传承过百年的大家族,子嗣繁多,昌盛不朽,在各县、各府、各郡乃至帝都,皆都有让人仰视和畏惧的名望和势力。
显而易见,这是南荣世家的下马威。
只是,实在有些幼稚。
锃!
陈三两一句废话不说,直接从剑鞘中抽出长剑,彷如寒夜中划过一道弧光,那颗毛茸茸的狗脑袋,就如皮球一般翻滚上了天空。
“嘶……”
诸人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此人好胆,竟敢杀南荣世家的狗!
“你,放肆!”
锦衣公子哥当即勃然大怒,将手中折扇向着袖口一塞,接着挥舞起拳头,冲着陈三两攻杀而来。
陈三两则反手一剑,如迅雷,似惊鸿,又在刹那间一个停顿,只见那点凌冽的剑尖,顿止在了那锦衣公子哥的鼻头。
锦衣公子哥顿时止步,愣是不敢再动弹半分,生怕被刺穿了面门。
全场瞬间归寂。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新任的江流县主,竟当真是一位剑术高超的侠客,而且只凭那一剑之威,足可以秒杀在场任何一人。
好厉害!
“什么玩意儿!”
陈三两鼻尖冷哼一声,淡然地收剑回鞘,没再搭理这个锦衣公子哥,也没再理睬其余呆滞的诸人,兀自骑着马儿走进了城门里。
诸人不敢挡道,赶紧闪出一条空路。
“哒、哒、哒……”
白马蹄声连绵清脆,脖间铜铃也叮当作响,似在嘲弄着各怀鬼胎的在场诸人,也似在向整个江流县表明,他新任县主已经来此继任。
良久,良久。
寂静的城门下,众人才不约而同的长喘出了一口粗气,又悄悄地摸了一把后脊梁,初春的汗水竟已浸透了衣衫,不觉在心中惊骇:此人,好重的杀气!
“我一定要他死,要他死!”
锦衣公子哥耷拉着湿漉漉的裤脚,咬牙切齿的低声咆哮,一张狰狞的脸庞上满是恶毒的怨恨。
……
夜,微冷。
一座荒废依旧的破县衙,燃着一捧暖洋洋的篝火。
这里本是一县之地的权利中心,如今却是满地的枯枝残叶,唯有一面刻着“明镜高悬”的匾额,还可笑的斜挂在屋檐之下。
出山之前,师尊曾叮嘱:“既入俗世,当恪守俗世之规则。”
陈三两不敢违逆。
所以,他只能先来这县地当了这县主,而且也琢磨出师尊似乎还另有深意,因为这江流县,曾经也是母亲出生时的故土。
三十年前,一纸卖身契将一个年华似锦的少女卖入了陈家,三十年后,一个孤独的游子,跋山涉水地背着她的灵位,又辗转回到了她生前的故土。
这似乎是一场宿命的轮回。
只是可惜啊,陈三两不孝,还未能将母亲的棺椁运来安葬,落叶归根,可是每一个客死异乡之人的夙愿。
虽说母亲已嫁入了陈家,还生下了一个长公子,理应死后葬在陈家的祖陵,但却在陈三两看来,像那等无情无义的豪门氏族,根本不配祭祀母亲的英灵,若葬,也得葬在她生前的故土。
故而,陈三两自今日上任,就绝不允许再有任何一人来觊觎这块母亲的归灵之地,若是县内士族安分守己,权且罢了,若再继续为非作歹,陈三两也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犹记得母亲生前总说:“儿啊,若你只有五两重,那便是一两皮,一两肉,三两逆骨,这世间无人能压得住你……”
而这也正是陈三两之名的由来。
他天生的逆骨三两,最是不怕这世间的魑魅魍魉,也最敢挑衅这天道轮回的宿命,母亲从江流县出生,却沦为天道一叶浮萍,现在陈三两从江流县重新入世,断不会再继续沦做这天道的刍狗。
或许,这就是师尊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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