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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对视,大概有个三五秒,小哥垂眸,然后又看向九惜,“你认识我。我是谁?你又是谁?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小哥坐在走道入口那边的石阶上,上身裸露浑身是血,麒麟纹身已经全部浮现出来,爬了半边身子,手边则放着血尸的脑袋。
要说吗?提前告诉他……
九惜想了想决定隐瞒,她自己的身份还没着落呢!
“我见过的不是你,那个人和你长得很像,他死在越南了。”九惜开口,“所以第一次见你才有些惊讶,若有冒犯,实在抱歉。”
小哥微微皱眉,九惜控制呼吸的频率和心跳,眼睛看向小哥。
“他叫什么?”
“不知道。”
小哥站起来,往走道里走,步子不怎么稳当,“跟上。”
“我……从那儿走。”
小哥扭头,看见九惜指了指边上的盗洞,他不再说话,自顾自走了。
九惜默默松一口气。
就问个这?她还以为小哥看出来她汪家的身份要把她处理掉呢!吓死个人!
不过,他会杀……算了算了,别想了,赶紧收拾收拾赶紧出去!
走到尸体跟前九惜发了愁:这东西直接扛回去,我会被村民打死的吧!烧了?好像也只能烧了,总不能拆解了放包里背出去吧……唔,还是烧了吧!那……要不要去找找阿炀他们两个的尸体?算了算了,那些交给弹头就好!
把砣子绑了拖出去,在外头清出一块地方。焚尸的场景有些吓人,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砣子的身体被血尸毒给弄朽了,尸体烧的很快,骨头都给烧没了。
九惜找来找去最后拿捡来那包里用来装针剂的金属盒子把烧完的灰拢起来装了,盖上盖子丢包里。
折腾完这些,她就在原地坐等无邪一行出墓了,坐了一会儿她有些坐不住了,在那污水里泡了半天,现在出了,一放松下来那股臭味就开始昭示自己的存在感了,熏得人头疼恶心。
不过,想想自己那过人的方向感,九惜决定……忍着!
用了瓶矿泉水洗了把脸,漱了漱口,九惜扯扯自己的衣服。她来的时候穿的是之前那套,也就是白衬衣加借来的休闲外套,外套早在碰见尸蟞的那会儿就给扔了,用来遮挡手上烧伤疤痕的手套也在躲血尸的时候落下了。
在墓里爬来滚去,还跟尸体打了一架,白色的衬衣早就看不清楚原本的颜色了,领上的扣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边袖子扯没了,一边成了破布条儿。裤子也破开了几处,边缘隐有血迹。
九惜看看自己,像个丐帮要饭的!
她现在浑身哪哪儿都不舒服,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不过她不想动。摊平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发了会呆,很自然就想到回家的事儿了。她想了想却惊恐地发现父母还有姐姐弟弟们的样貌突然就变得模糊不清、难以辨认了!她拼命去想,脑海里存在的却只有几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他们再对她笑,她却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
九惜思绪一滞,恍然发觉她离开家人已经十七年三个月了!
原来十七年三个月零七天……这么长的吗?长到能让人模糊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妈……”九惜喃喃低语,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惶恐,不知来处却如野火,见风就长,只一瞬间便成燎原之势。她觉得,要是再不离开,她会忘了自己!
九惜心里隐约有另一个声音,但她不敢细想,她怕想下去了自己就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了……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忽听一声巨大的震响,声音的来处极近,就像是炸在了她的脚底下!她坐起来,搓了搓脸准备爬到不远处的矮崖上看看情况。
她三两下爬上去,入目是一个不知纵深的巨大的坑洞,上边密密麻麻爬满了藤蔓,奇异瑰丽的叶片点缀在藤蔓之间,很是震撼人心。
靠近矮崖这边的藤蔓不断扭曲摆动,很快让开了大片空间。没了藤蔓的遮挡,九惜很轻易看到了顺着植物的粗壮枝干往上爬的几人和下边乌泱泱的尸蟞群!
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尸蟞群看的九惜头皮发麻,她现在知道刚刚的爆炸是为什么了。
吴三爷爬的极快,一上来就喊她去提汽油,下边的虫子实在太多,这种情况下确实没法子顾及其他了。
第二个上来的是弹头,然后就是潘子,他是让弹头半拖着上来的,弹头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明显的外伤。
她和三爷、弹头提了汽油回来,就看到胖子和无邪推推搡搡爬了上来。见无邪两人上来了,三爷就喊他们去提汽油。
火烧起来的时候,九惜想起了一件事儿,“这么弄,会不会起山火?”
在墨脱种地的时候,村里有宣扬过山火防治。第一条,禁止在林区使用明火!
“管不了那么多了,那些虫子跑出来才是真要命。”三叔开口,看火挡住了尸蟞群,他松了口气,看眼形容狼狈衣衫染血的九惜,有些奇道:“你遇上什么了?竟然弄成了这副样子?”
“一个穿铠甲的尸体。”九惜恹恹,说起来她还呛了一口那里头的污水呢,不知道沤烂了多少具尸体的污水!九惜瞬间觉得浑身发痒,她觉得自己需要马上洗个澡。
可一看那烧的欢快的火,九惜越发地不舒服了,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那么,怎么搞来着?防火带,灭火方法她倒是知道不少,但怎么处理这种她还真是没什么想法。
胖子这时问三叔,“那俩人呢?”
九惜还没想清楚他问的是谁,三叔就开口了,等他说完,九惜这才反应过来胖子说的是小哥和潘子。
“九惜,你有没有找到砣子?”弹头过来问她。
还在出神的九惜回头,“找到了。”
弹头神色一松,又显出些许没落来,“他……在哪?”
九惜下去矮崖从包里翻出那个针剂盒子,“他诈尸了,我把他烧了。”
弹头神色莫名,良久,“多谢了。”
“不用,拿钱办事而已,不过我没遇见阿炀他们。”
“我找到他们了。”
九惜看他,“节哀。”
三叔招呼众人在周围检查了一圈,没发现和小哥有关的痕迹,便放弃了。
他们吃东西的时候,九惜喝了两支弹头背包里的葡萄糖。
回到村里,无邪几人送潘子去村里卫生所,九惜直奔招待所,在浴室里待了两个小时才出来。出了浴室就回房间去了,身上大小伤口都被泡的发白,深些的伤口里争先恐后地往出来冒血。
简单处理过后,九惜套件卫衣去大厅吃饭。饭吃一半,外面就吵嚷起来,仔细一听……起山火了!好了,干活!
做些心理建设,九惜摆好面部表情,出门拉住一人,说自己也去帮忙,问要准备些什么。
那人把手里的家当塞给九惜,又给她一个口罩,一指前边,“你去那,听他们的。”
九惜点头,跟上走了。
跟着大部队上去,她被安排去运水。
大概半个多小时,她看到了一道上来的无邪几人,他们的衣服都还是下斗那套。弹头也跟他们在一起,看这架势,他墓里头的表现应该颇对三叔胃口。
“小九同志,这儿!”胖子看到九惜便一个劲儿招手。
九惜过去,看到无邪叔侄二人一人一个便器,她脸上不自觉带上了嫌弃之色。
无邪有些尴尬地藏了藏手里的便器。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现在什么情况?”胖子开口。
“半个小时前,你们去上边,有人指挥。”九惜简单说两句,然后看无邪叔侄,“他们在弄防火带,水是用来喝的,这玩意儿,用不上。”
无邪脸一红,三叔面不改色,扔了手里的东西,招呼四人跟上大部队。
待军队上来接手后续工作后,九惜跟着一群村民下山,途中,一个大娘欢欢喜喜地拉着她,跟一旁的大爷大娘夸,“你们看哟,这么俊的小娃娃,心疼得。”
一边大爷附和,“干活也利索。城里娃娃少见干活这么嚓利得。娃娃你多大了?上学上的咋么样?”
“二……十,还好,还好……”
“呀,二十了呀,那不小了,有没有寻上媳妇啊?”
九惜嘴角微抽,她就知道!应该再说小点才是!
“再找……有了有了……今年结婚。是是是,同学同学……”
感觉自己快要熬死的九惜沾床就睡,醒来后她就去找了杜老头。老头的房间里多了三个规规整整的盒子,“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回。”杜老头捻了捻烟丝,看眼脖子上缠着绷带的九惜,“弹头会把东西都备好,你不用管,你伤的不轻,去休息吧。”
九惜了然,她朝着三个盒子拜了拜。
闲来无事,九惜便去大厅找人聊八卦去了,要说这边她跟谁最熟,无疑是那位服务员,她很健谈。
快中午的时候,无邪下来了,见她和服务员在一起嗑瓜子,就要了早饭过来。
“醒啦,你们这些城里人还挺讲究,有责任心!”
无邪轻咳一声,问她火势怎么样了,有没有控制住。
服务员答了,然后笑着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聊。”
九惜笑笑,“哪里打扰了,人多才热闹嘛。”
服务员笑眯眯走了,无邪喝口粥,刚要开口,就听九惜道:“食不言,吃完再说。”
无邪语塞,默默咽下即将出口的话。
九惜觉得依着无邪这会子所拥有的好奇心,他肯定会问自己离开后的经历,她怕影响他食欲。
看着他,九惜不由想起初见时的无邪,那个沧桑沉郁,满腹算计的邪帝被她捅了一刀,却还能默认胖子救她。
想到这里九惜神色一变,她定定看向无邪,或许,她被留在墨脱,只是因为她是她呢?胖子和无邪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这究竟是一个世界的不同时间段,还是两个不同的时空?要去汪家基地看看吗?她穿越的点应该是零零年,如果只是不同时间段,那么汪家基地里应该也有一个她,可是,基地在哪儿?去漠河、塔河找找?能找到吗?就算找到了,能通过基地的封锁吗?两个自己见面,会不会引发什么未知问题?
吃完饭的无邪看着神色变来变去的九惜有些纠结要不要开口。
九惜这时回神,神色极为复杂地盯着无邪。被看的无邪不知所以,一脸莫名其妙。
看了一会儿,九惜收回目光,不论真相如何,墨脱那段时光是做不了假的,那些人,那些事,都很好!
“你想问什么?”九惜开口,却不由恍然,在墨脱,她第一次见无邪的时候,也曾这么问他!
“你的伤怎么样了?你消失的时候去哪里了?怎么会伤成那样?”无邪好奇。
九惜给他套上的邪帝滤镜瞬间稀碎,这种问题这种语气,只属于天真,不属于邪帝!
顿了顿,九惜开口,跟无邪讲了自己后续的经历。
然后无邪发问九惜回答,说了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聊天结束,回到房间去的无邪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经意间把九惜问了个底儿掉!
自幼接受训练,长大后在越南等地打拳,后来改行做了保镖,零一年的时候做任务被人背刺,醒来发现自己被捡到了医院,经过一段怀疑人生的时段以后,在当地当了个饭馆服务员!
啊这……无邪有点怀疑九惜的智商了。
这么傻呢,什么都往出来说!
九惜:傻里傻气的,什么都敢信!
当天下午,无邪一行收整离开。
几天后九惜回到广西,她拎了水果去看饭馆的老板大叔。大叔姓李,叫李君铭,很好听的名字。
九惜去的时候正值饭点,她便换了衣服帮忙。
“回来啦,嘶,受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有,我怕吓着人,挡脖子上疤的,我能受什么伤,我那么厉害。”九惜脱下围裙,“您怎么没请个服务员啊?”
“没受伤就好,小门小店的,我一个也忙得过来。”老李笑笑,“你怎么样?那活能干长久吗?”
“还好,能干一阵子。”
老李看着九惜,又叹,“你说你个小姑娘家家,怎么老喜欢留这么个发型,也不怕嫁不出去!”
要的就是嫁不出去啊,还得回去找我的真命天子呢,在这里谈哪门子的恋爱?
“怎么会,我长这么好看。”九惜笑嘻嘻开口。
老李无奈摇头。
杜老头的钱到位后,九惜给自己买了个手机,然后在雁山租了个房,她准备和老头再打打关系,到时候借他的关系和口碑把自己荐进去云顶的队伍。
杜老头也是人老成精,他找了个时间直接问了,九惜说了之后他就明确拒绝了九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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