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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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天娇正在花圃与姐妹宴饮,听到消息,强抑着心中的激动,身边几个同族姐妹对视一眼,娇笑着道:“恭喜妹妹,贺喜妹妹,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虽说心中酸得冒泡,但她们也知,自己是没有跟曲天娇一较高下之能力的——不管从母族、血统、还是容貌而言,曲天娇都是名副其实的“绝色天娇”。
当初她苦追万俟云螭,族中不少女妖都在看笑话,嘲讽这位裙下之臣无数的第一美人,竟也有被人嫌弃的时候,真是白瞎了族长给她制造那许多珍贵的机会。
不少妖心中都嘀咕,万俟云螭可能是真的不喜欢她,否则姿态再高,也没有这样吊着人的,唉,连这样的大美人都不能得少主青眼,也不知最后能当上储妃的,会是个什么神仙下凡。
没想到,今儿竟然传来消息,那位要来巫蛇族找他的心上人——这消息一出,所有人都默认了指的就是曲天娇。
巫蛇族长曲长威早得了信儿,远远出来相迎,带着几分喜上眉梢,行过礼后,在前引路,“少主这边请。”
态度是恭敬中又带了几分矜持,不如以往那么拘谨——因为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成为万俟云螭的岳丈了,腰杆子无形中就硬了许多。
视线往后面跟随的长老们一扫,正正跟大长老来了个四目相对,曲长威微一颔首,目光喜悦而笃定——那意思,咱们的谋划要成了。
但大长老却轻轻摇头。
曲长威不解何意,有心再确认一下,正巧万俟云螭发问:“族长要领路去何处?”
已经到了往常待客的议事大厅门前,但他似乎不准备停步。
曲族长蓦地回神,打了个磕巴,心说你不是来找我女儿的么?自然是带你去见她啊!
但细一想,这么回答似有不妥,这位少主兴许还想端着点儿,不好一下子给他小心思都揭穿了,叫人怪没面子的。
定了定神,他赶紧答道:“便是此处,请少主暂歇片刻,您要找的人,稍后即来。”
他们没有等很久,头道山茶刚能入口时,便有了动静。
白十九耳朵最灵,只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香风乍起吹入殿中,恍似百花拂面,熏人欲醉。
抬眼望去,十来道袅娜身影结伴成行,虽还看不清她们的容颜,但仅凭着那身段之风流,已觉媚色无边。
白十九这样见惯了美人的,也瞧得愣住——这何止是美,她们就像是色欲的化身,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诱惑。
心说怪道都讲蛇族的美人,是唯一能跟狐族平分秋色的存在,若说狐族的魅力是一种纯、欲相杂的感觉,那么蛇族的美人,则像是淬了毒的珍宝,致命,却又叫人移不开眼。
厉害,厉害,如今算是见识了。
白十九咂咂嘴,转头一看,万俟云螭的视线也投向那几位美人,但只一扫之间,就断定自己要找的人不在其中,继而垂下视线,把玩着手中酒杯。
一旁的曲长威偷眼瞧他,心中冷笑:小子还挺能装的,非得这么端着是吧?行,就给足你这个面子!
那一众美人已袅袅娜娜的进来了,这一下看得清楚,她们的样貌若单拎出来,个个顶尖,但被领头那女子一衬,霎时如明珠蒙尘,顿失光彩。
曲天娇美目流转,行礼,一开口,直叫人脊背都酥麻起来:“天娇见过少主、见过诸位长老。”而后走到曲长威身边,低声道:“父亲唤我来,所为何事?”
曲长威看见这最得意的女儿,心中满意至极,含笑点头,捋了捋颌下浓密的胡子,往万俟云螭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非是为父唤你,乃是少主要寻你。”
大长老咳了起来,但是队友没接到信号。
曲天娇嫩白的脸颊飞上两片红来,云霞般好看,更添三分美丽,双眸含水般望向万俟云螭,掩口轻笑:“少主唤奴来,又是为何?”
万俟云螭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看了看她,又看向曲长威,墨染的浓眉一挑:“我何时说要见她?”
曲家父女齐齐怔住,原本轻快暧昧的气氛为之一僵,曲长威脑子转不动,干巴巴地道:“少主此行,不是要找储妃么?”
莫非消息有误,万俟云螭是来谈正事的,是他会错了意?
想到此,他脸上不觉有些发烧,掩饰着咳了一下,正要开口让曲天娇退下,却听万俟云螭并无迟疑地道:“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
看出来他的疑惑,万俟云螭很好心的又强调:“我是来寻我的……心上人。”
曲长威:“那……那……”他忍不住指向自己的女儿,张口结舌。
万俟云螭顺着他手指看去,挑眉疑惑:“这跟金蛇娘子又有什么关系?”
曲天娇的脸还是红的,只不过,并非那种如梦似幻的少女粉靥,而是一种充血的涨红。
白十九嘴唇咬得死紧,才勉强没有笑出声。
曲长威面现怒容,压着气道:“少主,小女是族内血脉最高最纯的,你——你弃她不选,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万俟云螭自顾自斟了杯茶,笑道:“你在教我做事?”他也没有发怒的意思,但厅内的气压一下就低了下去。
曲长威的怒容一僵。
那几个跟金蛇娘子一路前来的女妖,面面相觑,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本来是曲天娇把她们叫来,为见证万俟少主提亲的重要一刻,日后好好给她传扬一番,可谁成想,竟是这么尴尬的发展。
她们虽说心里爽利,但谁也不敢流露分毫幸灾乐祸之色,唯恐曲天娇生怨报复。
这金蛇娘子的手段,族内无人不知,她依仗着族长的宠爱,做事向无顾忌,且嫉妒心极强,她的所有物,哪怕并不稀罕,也向来是不准别人染指的。
明里暗里被她弄死的妖不计其数,便是其家人报上去,也不过是得到几句敷衍,或寻个替死鬼,不了了之。
提起印象较深的一次,就发生在三年前,那一次闹得太过,巫蛇族内怨声载道,曲常威软硬兼施,费了好大劲儿,才没叫曲天娇的臭名传出去。
起因不过是族内一个青年,向一位名唤玉娇奴的女孩儿求婚,这本是再正常不过,也叫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其实这事情跟曲天娇本来没啥关系,非要说的话,那青年原本是金蛇娘子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可她连看也没正眼看过他,那青年本也只是慕名而已,自知事不可成,很快便放弃,转而去追求族内另一名美人,便是玉娇奴。
据传,那青年曾露出口风,很庆幸遇见了玉娇奴,她是他见过的最美好的姑娘。
其实热恋中的人,看自己的心上人自然格外与众不同,这也没什么。
但金蛇娘子听了这信儿后,那女妖玉娇奴,就倒了血霉。
订亲前日,曲天娇着人去唤玉娇奴,说是想见见这位族内有名的美人,另有一份贺礼送上。
曲天娇在族内的地位,仅次于族长,玉娇奴心中虽有惧意,但不敢不从,且自认平日并无得罪她之处,甚至都没见过那位金蛇娘子,想来不致有什么为难。
她想得过于天真了。
入夜时分,玉娇奴进了金蛇娘子的院落,有妖物见到这一幕,碍于曲天娇过去的行事风格,很担心会出事,赶紧去告知那准备订婚的青年,以及玉娇奴的家人,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得了讯的族人就聚集而来,还没来得及恳请金蛇娘子放人,就听见院内传出一声渗人的凄厉惨叫。
院门平静的打开,一名侍从步出,径直来到那准新郎的跟前,将手中小托盘往前一送。
青年看了眼那蒙着布的托盘,上面只有一点微微起伏,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哑声质问:“我的未婚妻在何处?”
侍从笑眯眯的看着他,道:“不先看看娘子送你的新婚贺礼么?”
“什么?”
侍从道:“娘子一见到玉娇奴,就说‘明白了’。”
青年有些警惕,又有几分不解:“她明白什么?”
侍从笑道:“明白你为何喜欢玉娇奴——她那双眼睛,的确是漂亮,长得很像娘子呢。”
青年的脸霎时白了下去,下意识分辨:“不是这样——”
侍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慎言,慎言。”又将托盘往前送,几乎要怼上青年的胸膛:“看看这个,娘子帮你把她最美的地方,留下了。”
一瞬哗然,玉娇奴的家人扑上前来,掀开蒙布,霎时腥气扑鼻,只见托盘上两粒血淋淋的眼珠子,还冒着热气。
青年怒吼一声,要往里冲,却被身后的族人死死按住——冲撞高等血脉是死罪,他们不能眼看自家子侄丧命。
侍从冷漠的看着这一幕,问他:“你莫非喜欢的不是她的眼睛?那是什么,说出来,再给你送来便是。”
这事最后闹到族长跟前,但最后,也不过是息事宁人,以玉娇奴没死的借口,金蛇娘子只得了个禁闭半年的惩罚,不痛不痒。
她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谁敢惹她?
谁惹得起?
想到这里,虽是难得见她吃瘪受辱,那几个女妖也不敢逗留,悄无声息的便往外溜去。
偏偏此时,曲天娇抬眼盯了过来,喝道:“站住!”
她是气急了,又羞又愤,强压着怒火,对曲族长道:“少主既说是来找人,咱们岂有不配合之礼?父亲,该把族内所有的女妖都唤来,方便少主挑选才是。”
她的声音带着颤意,脸上血色已尽褪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背着她勾引万俟云螭,先找出那贱人,而后……有得是手段让她消失!
不,那贱人不光要死,还要受尽苦楚——为今日羞辱自己付出代价!
曲常威却没有马上答应爱女的请求。
他跟曲天娇的想法有些出入。
万俟云螭这要求提的,让他是七分惊怒,三分喜——惊怒之处在于,对方心中的储妃人选不是曲天娇,喜的是,总算没离了他们巫蛇族。
只要还是本族的女妖,对计划的影响也许不大。
他的儿女也不止这一个,只不过,这个女儿的姿容最佳,本事比儿子还强些,她那早逝的母亲血脉也好,才格外的受宠。
平日里,曲长威是将这女儿当做继承人来培养,总归他们妖族没有人那般非要带把儿的才能传承的规矩。
他们崇拜强者,不论雌雄。
但是……换掉这个女儿,也不是不可以。
曲天娇了解她的父亲,一见他沉吟的架势,马上猜到了父亲的打算,脸白了下去,但并未发作,生生忍住,放柔了声音,带着一点低落:“父亲有何迟疑之处?女儿只是好奇,哪位姐妹能有如此殊荣,得少主青睐……女儿虽没这般好命,但也愿献上一份祝福。”
她那小脸白得令人心生怜惜,神情寥落,仅看着这一幕,真难以跟传闻中心狠手辣的形象对上。
可但凡跟她打过交道的,就再也不敢以貌取人。
曲长威要下决定也不难,关键少主就等在这里,看那架势,今儿那人是非见不可的,即便他有心为金蛇娘子周旋一二,当着这些长老的面,也由不得他推诿。
咔哒一声,青玉小杯轻触桌面,曲长威猛地回神,没去看女儿阴沉的脸色,一改方才不满的神情,恭敬的对万俟云螭道:“还请少主将那女子之名示下,老夫这就派人去寻。”
几位长老也都看向万俟云螭。
“她的名字……不清楚。”万俟云螭经过一番思索,给出这个回答。
他又不是傻子,曲天娇恨得眼睛都淬了毒似的,恐怕他真说出那个名字,就休想见到人了。
况且,如果那个女妖是曲天娇的手下,“戚红药”这个名字就很可能是化名,也未必能靠此找到人,反而还暴露了自己的目标——
他一想到那心狠手辣的女子,就想起被“黑处士”咬噬肌肤的痛苦,牙根就微微发痒,很想咬一点儿什么。
近日来,做梦都是她反手打自己一掌的画面,此仇不报,难得安生。
等找到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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