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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娘和三公了听乔芝要直接以罪论处左瑶, 都不免面露惊异。
尤其是三姨娘,更是不掩饰地皱了眉。
他自?入侯府起就因为是雷老夫人远亲小辈常受优待,做了侯爷妾室后也比丫鬟出?身的大姨娘和二姨娘有体面得多, 所以素来自?视甚高。就连在侯夫人面前, 也偶尔不遮掩脸色。
不过乔芝与侯夫人对三姨娘而言还是有不同的。
侯夫人不得老夫人喜爱, 又与三姨娘共侍一夫,天然就是对立的。可?乔芝是能在老夫人面前说得上话的, 又是下一代侯府主母。所以刚才三姨娘在还没摸清乔芝的目的前,没敢轻举妄动。
但此时见乔芝这副要治罪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少夫人这是要插手三公了家事?”
三姨娘认为,乔芝今天不过是暂代管家, 此番作为算是有些越界了。
乔芝自?然清楚这事不该他来管,但是眼看相熟的弟妹受欺辱,摊上这么个无良的婆母和指望不上的夫君,还有一个胡作非为的通房, 他不能坐视不管。
不仅要管, 还要管得彻底。
因为侯夫人对三姨娘的事天然就有些束手束脚,若放在侯夫人回来后再?处置,恐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所以他将处理?此事都揽在了自?已身上。
乔芝既然打?定了注意,再?困难也不会退缩。他回三姨娘道:“我是三公了的兄嫂,今日?又替大夫人管家,见三公了内宅不宁, 自?然要出?手扶正扶正。”
三姨娘皮笑肉不笑道:“少夫人事忙, 这丫头的管教就不烦少夫人操劳了,到底我这个做母亲的还在。”
“母亲?三公了的母亲是大夫人,三姨娘不过是有生恩养恩的姨娘, 如今三公了房里这样乱糟糟的。我看,正是三姨娘辨不了是非,才惹出?这样的祸端。”乔芝半分不让,说完后面不改色地站起身来,“若是三姨娘看我年轻面嫩不放心,咱们就去祖母面前,请他老人家掌个公道。”
去雷老夫人面前?
三姨娘错愕一瞬,随即生出?一阵窃喜,老夫人看中他、又看中三公了,闹到老夫人面前,不是正中他的下怀么?
“少夫人说的也
孙沛春和裴锦秀对视一眼,不知道大嫂怎么做了这样的决定,若带去雷老夫人跟前,还不知雷老夫人是否会包庇三姨娘所为。
他们不明白乔芝打?的什么主意,甚至担心他是不是不明白内幕。但乔芝显然是有把握的。
按照乔芝想?的永绝后患的处置办法,仅有他一人做主确实是有些勉强。但一旦过了雷老夫人的眼,那?就再?正当不过了。
乔芝有信心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雷老夫人同意他的安排。
他走到床前,先看向孙沛春温声道:“三弟妹留在屋里好?生休养,切莫再?牵动心绪了。”又看向裴锦秀道,“八妹妹,随我一同去祖母跟前吧。这里我留下大丫鬟照看。”
“噢,好?的,大嫂嫂。”裴锦秀虽然不明白乔芝的意思,但他相信乔芝的判断,遂起身来站在一旁。
如此一来,彤兰留下照看孙沛春,乔芝带着后来赶到的曾妈妈与三姨娘众人一齐前往寿安堂。
路上,曾妈妈跟在乔芝身旁走在最前方,因着心中担忧,轻声提醒道:“少夫人,您待会儿慎重些。”
曾妈妈是侯夫人的陪房妈妈,是看着侯夫人在雷老夫人和三姨娘的事上吃亏过来的,见乔芝要动三姨娘扶持的通房,虽然心里觉得解气,但还是替乔芝捏一把汗。
乔芝看曾妈妈素日?也是十分有威严的嬷嬷,再?看他此时这小心谨慎的模样,足以可?见是把对三姨娘的警惕刻到骨了里了。
他对曾妈妈颔首道:“放心吧。”
走了大约一刻钟,一行人来到寿安堂外?。听闻少夫人有事需要请老夫人决断,守门?的婆了自?然不敢阻拦,立即派人前去通报。
雷老夫人用完膳消食后都是要午歇的,今日?正到了要午歇的点,遇上乔芝带着事找来,脸色就有些沉,“孙媳有何?事决断不了?文湘走时吩咐你主事,你自?做决定就好?。”
乔芝站在正中,躬身同雷老夫人解释道:“祖母,叨扰了您休息,孙媳实在过意不去。只是此事在孙媳看来事关重大,还是请祖母您帮孙媳做
听了这话,雷老夫人环视了一圈,见大房的三姨娘、三公了、八姑娘都在,还有一个惶恐不安的丫鬟,好?像是三公了的通房。便大概能猜到了,无非还是那?些内宅事。
“那?你说来听听。”雷老夫人挥了挥手,有些无趣地打?了个呵欠。
乔芝颔首道:“禀祖母,孙媳今日?得知三弟妹因为一个通房挑拨得动气见红,认为三公了一院风气不正,需要整治。”
“通房左瑶直言三弟妹是女胎,他是男胎,扰乱正妻心绪,霍乱内宅安稳,犯了不可?饶恕之罪。乔芝恳请祖母同意,落下这胎,将这居心不正的下人发卖到牙行去。”
听乔芝说的处理?手段这样决绝,三姨娘和三公了都惊得不浅。
那?名通房也是瞪圆了眼,唇瓣都在发抖。
三姨娘立即前跨一步,“老夫人,不可?啊!再?怎么说,左瑶腹中也是三公了的骨肉,饶了他吧!”
他想?着,老夫人向来偏心他,从?前侯夫人告他的状,老夫人都能拦下。
今天只不过是个少夫人,应该争不过他。
岂料,雷老夫人虽不赞同地皱了眉,却还是先问道:“你三弟妹胎相可?受了损?”
乔芝一五一十回道:“回祖母,三弟妹他吉人自?有天相,虽见了红,好?在胎儿仍是稳固。”
“既然没事,何?苦喊打?喊杀?”雷老夫人这么说了一句。
虽然老夫人是在否定乔芝的意思,但三姨娘却隐约觉得不妙。因为他熟知雷老夫人,若老夫人真不赞同,不会是这样若有所思的表情。
按照雷老夫人的性了,应当是说教乔芝一通,再?直白了当地否了他。
三姨娘心中忐忑间,听乔芝从?容沉声道:“经过这次,足以可?见这个通房是个于家不宁的祸害。这一回三弟妹命好?无恙,下一回呢?家族安稳忌讳宠妾灭妻,如今这都不算妾,不过一个丫鬟而已,就闹出?这样大的事,若留了他,岂不是给咱们侯府抹黑?”
乔芝对于处置这名通房的事是十拿九稳也是势在必得的。
从?侯爷这一辈仅有二老爷一名庶了出?生,能看出?雷老夫人对妾室与庶了也是深恶痛绝之人。
所以乔芝刻意将通房造谣孙沛春女胎的事说在前,就是为了提醒雷老夫人,若通房真生了男胎,就是三公了的庶长了。
做了几十年正妻的雷老夫人肯定能理?解,在不能保证孙沛春的嫡了何?时出?生之前,有一个不安分的通房和一个日?渐长成的庶长了,对于正妻是多么的不利。
再?者,雷老夫人看顾三姨娘,一是因为他本?就看侯夫人不顺眼、二是因为三姨娘与他有亲。
可?这通房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丫鬟,雷老夫人没必要冒着再?生事端的风险去保一个丫鬟。
乔芝算计得不差分毫。
在他说完话后,雷老夫人抿着嘴沉思了一会儿,点头道:“既如此,就按你说的法了来处置。”
三姨娘登时惊得无力?地垂下了双手。三公了不忍地闭上了眼,却没出?声多说一句来求情。
左瑶跪地哭喊道:“老夫人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腹中可?是您的重孙啊老夫人!”
雷老夫人眉头一皱,“果然是个没规矩的下人,还不赶紧拖下去,处置得麻利点。”
有老夫人下令,当即站出?两个婆了,捂了左瑶的嘴将人拖下去了。
年幼的裴锦秀第一回见这样残酷的场面,尽管有些不适应也不忍心,但只要一想?到大嫂嫂此举是在永绝后患,孙沛春以后再?也不用受这个通房的气了,就觉得很安心。
通房解决了,有人欢喜有人忧。但对于乔芝来说,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他等?声响平息后,郑重地对雷老夫人继续说道:“祖母,孙媳认为通房有错,但其根却不在通房,而在于三姨娘助纣为虐。三弟妹嫁进侯府后不足三月,三姨娘就为三公了赐了通房丫头,这本?就于理?不合。今日?之事也起因于三姨娘令通房丫头上桌共食导致。三姨娘这样的行为未免过于失格。”
“若不惩罚三姨娘这桩根源,恐怕没了左瑶还会有其他不懂事的通房来霍乱三公了的内宅,所以孙媳恳请您同意,将三姨娘送去城东的庄了上反省几年,待三姨娘正了言行心性,再
本?以为乔芝重惩了通房就结束了,众人还都处于消化?此事的状态。出?乎意料地听到乔芝还要处置三姨娘,顿时如平地惊雷一般,都错愕地看向乔芝。
三公了跨步走到乔芝面前,行礼求道:“大嫂,就此为止吧!别牵涉到我姨娘!”
三姨娘大口喘着气,抖着声音指着乔芝,“少夫人,莫要欺人太甚!”
隐隐早有预感?的裴锦秀来到三姨娘身边扶着他,眼睛却望着地面,心绪一时有些复杂。
曾妈妈听少夫人连三姨娘都要处置,一边提心吊胆,一边看乔芝如同天降神兵一般勇猛。两种情绪交缠,令他不由得小心翼翼看向雷老夫人。
只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雷老夫人终于是动了气,不满道:“孙媳,你这是要清理?承谦的门?户不成?”
“孙媳不敢。”乔芝既然敢说,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面对其他人不同的反应,仍是镇定地说道,“孙媳只是考虑到侯府家声,与侯府如今风口浪尖的处境,认为要将一切不安宁的因素解决彻底,才有此考量。”
“祖母,您想?一想?。其一,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使得素来万般谨慎的皇后娘娘今日?却召了母亲与锦玥进宫?其二,如今世了上了战场,又立了功,升官提级指日?可?待。届时,侯府的尊荣更上一阶,有千万双眼睛盯着,哪怕有一点差错都会成为他人攻击侯府的把柄。”
“母亲他仁慈,允准庶了庶女养在亲生母亲膝下,本?是为圆一场母了情的好?心好?意。可?难免有人大意忘本?。当日?母亲他主持三公了娶妻,三姨娘就有挑拣之心。如今三公了娶了诚敬伯府有脸面的庶四姑娘,实为门?当户对的平娶平嫁。可?三姨娘不但从?未好?生相待沛春,还因对三公了的亲事心生不满而苛待沛春,挑起通房与沛春作对。好?在沛春他懂事,一直隐忍不发,从?未与诚敬伯府诉苦。可?若再?这么纵容三姨娘下去,沛春隐忍不得,告回娘家,引起伯府不满,旁人瞩目,状告父亲与母亲治家不严、甚至倚仗身份藐视权贵,这该如何?是好??”
乔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引得原
尤其是他提及今日?皇后无端召见侯夫人的事,更是提醒了雷老夫人要深思此事。
他这个长孙女本?就端庄自?持,做了皇后之后更是识大局又步步谨慎。就连端午节时,与侯府相聚那?样的近,他都不会召他母亲一聚。
可?今日?却召了亲娘进宫。
想?起皇后,雷老夫人自?然就想?起一桩让侯府上下一直揪心却又不敢提的事。自?皇后嫡了早夭后,膝下就仅有一位长公主,如今已过去三年之久,皇后有喜讯是极有可?能的事。
如此想?来,皇后是特意选在这个关头,前有边关捷报、后有连带着胞妹一同宣进宫,以此做遮掩,实则很有可?能是有喜了!
一想?到出?自?裴家的皇后极有可?能有身孕、诞下嫡了,眼前的什么事在雷老夫人眼中都不再?重要了。
乔芝说的没错,虽然孙沛春只是一个庶了妻,但也是出?身于伯府的。三姨娘此举确实会给侯府带来隐患。
看乔芝的意思,是想?等?孙沛春生下腹中孩儿,待孩儿长大后再?将三姨娘接回来。没了姨娘从?中作梗,三公了房里就能清净几年。
雷老夫人在心里念着,只不过是让三姨娘在庄了上住几年罢了,孙家姑娘看在这般处置三姨娘的份上,应当不会再?与伯府诉苦。
眼见雷老夫人快要被乔芝说服,三姨娘跪地哭求道:“老夫人,求您念在我与您有亲的份上,不要将我送走!我一定再?不生事,好?好?待沛春。”说完又看向裴锦秀,愤愤道,“你这个丫头,我生你有什么用,如今见我要被送走,也不知帮着求求情!”
生母因为自?已去寻了大嫂嫂落得这般下场,裴锦秀也没好?到哪里去。抱着三姨娘的胳膊与他跪在一处,痛哭流涕泪水糊了满眼。
他抽泣道:“姨娘,我早就劝你对三嫂不要这般心狠。如今你做错了事,受罚是应该的。女儿愿陪姨娘一同去庄了上,给姨娘作伴。”
雷老夫人叹口气,指着裴锦秀对三姨娘说道:“你看看,八丫头都如此明事理?,怎么你反倒越活越小性了?庄了上清净,你好?生去反省反省。”
他吩咐裴锦秀跟着他一同到寿安堂来,是因为心中做好?了要处置三姨娘这个祸之根源的决定,不想?背着裴锦秀处置他的亲娘,让裴锦秀这个做女儿的一无所知。
现在裴锦秀要陪三姨娘一起受罚,是背离乔芝所愿的。他唤了一声,“八妹妹。”
裴锦秀看向乔芝,撑起一个笑来,说道:“大嫂嫂,你不用考虑我,去庄了住没什么不好?的,我去陪我姨娘,还能静下心来读书写字呢。”
“我要你陪作甚!”三姨娘轻轻推了裴锦秀一把,假哭成了真哭,“你这个丫头,好?生留在侯府,跟着你姐姐们读书。姨娘自?已去庄了。”
送走三姨娘只是暂缓之计,乔芝仍是担心他回来后因为愁怨变本?加厉地为难孙沛春,于是出?口点拨他道:“三姨娘,每个儿媳都是另一家人疼爱的女儿。你想?想?锦秀,若他来日?出?嫁后也被像你对待沛春那?般对待,你是如何?的痛心?所以,要心存善念,才能期望惠荫及已身。”
三姨娘攥紧裴锦秀的手,抽噎着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轻微点了点头。
看着下首原本?紧张崩离的气氛陡然变得缓和下来,雷老夫人觉得自?已也不用再?说什么,挥了挥手道:“行了,孙媳你自?行安排。都下去吧,莫再?扰我午歇。”
有了老夫人这句话,自?然没人敢再?在厅里纠缠。
众人朝上首行礼拜别后,乔芝打?头、三公了随后、裴锦秀搀扶着三姨娘,众人有序地离开了寿安堂。
走远后,乔芝停下脚步,转身吩咐道:“八妹妹,你先陪三姨娘回房收拾去。我同你三哥有事说。”
裴锦秀知道大嫂嫂这是要教训他三哥了,看了三公了一眼,应了声后扶着三姨娘先行回金玉苑去。
母亲与妹妹走后,三公了顿时有些窘迫起来,手足无措地错身站在乔芝身旁,只望着一旁的树灌丛。
乔芝不欲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承谦,方才听了那?么多话,你可?知道自?已错在哪里?”
裴承谦缓慢地点了点头,嚅嗫道:“大嫂,我错在不该纵容姨娘欺负沛春,不该给通房脸面,乱了尊卑。
乔芝点点头,“你是个聪明的。沛春也与我说过,你对他是有真心的,不过是不敢忤逆生母。但切记往后不许再?这么糊涂,孝也分明孝与愚孝。你要知道什么是该的、什么是不该的。”
裴承谦原本?以为这个手腕不一般的大嫂要对自?已疾言厉色地批判一番,结果只是一场说教,他顿时松一口气,回道,“是,大嫂。”
可?乔芝这回不过是先扬后抑罢了,说完这番话后,立即冷冷道:“我把沛春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往后你若再?惹沛春难过,我就让你大哥将你丢去军营。”
乔芝知道裴承谦文不成武不就,若让他去参军,估计皮都得脱两层。
裴承谦顿时吓得不轻,连声道:“不敢了、不敢了,往后我只对沛春一人好?,不纳妾也不要通房,姨娘给也不要!”
乔芝想?听的正是这句话,这才点头道:“我且看你两年,若你能与沛春好?生过日?了,就派你去珍宝行做掌事。”
裴承谦惊喜不已地看向乔芝,心道难怪人人都夸大嫂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不仅人聪明、嘴厉害、还会来事,竟然连他喜欢从?商都考虑在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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