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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胜每天只来店里看一下情况,他根本体会不到这个店长的辛苦。
听他嘟嘟囔囔了半天,初鲁没有反驳。
初鲁把自己的裤腿挽起来,川胜看到那高高肿起的脚踝,立刻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
始终处于紧绷状态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思维上一放松,感觉整个身体被掏空。
在码头的时候虽然付出的体力更多,但每天只工作十二个小时,也有休息日。
现在每天的工作时间都在十六小时以上,还是一天不停的连轴转。
服务员上班时间是十三个小时,没客人的时候还能略微休息。
自己是一刻都不能停下,所有进店得客人都要自己招呼,下班了之后还要洗毛巾,一天只能睡五个小时。
虽说店里配备了两台全自动清洗烘干机,每天也要熬到后半夜两点多才能将毛巾全部清洗完毕并叠整齐。
早晨他还睡不着,最晚七点半就会起床。
一起来就闲不着,里外的卫生打扫干净做好一天的工作准备不说,他也体谅服务员的不容易,天天帮她们买早餐,有时候还会亲自动手做。
这二十多天,身上的淤青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不过身体并没有向着康复的方向发展,反而有些地方越来越疼越来越难以忍受。
站立时间太久,双腿双脚一直处于浮肿状态,每天早晨起床都要依靠意志力强忍着疼,费半天劲才能舒缓过来。
肋骨天天都得让百合帮忙用毛巾固定才能正常活动,一旦把毛巾拆掉喘气都觉得那几块骨头在乱晃悠。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自己万一累垮了,店里群龙无首肯定要乱套。
听原店主说他的外室是因为好吃懒做才雇佣了服务员和店长,现在设身处地的经历了一下才知道,这和懒真的无关。
自己要再这样坚持下去,累死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必须要找一个帮手。
找谁呢?从报纸上招聘他不放心,店里生意太好了,贸贸然找个不摸底细的陌生人肯定不踏实。
按理说应该找个知根知底的熟人过来。
自己在日本认识的人实在是有限,招来想去也就是蛤蟆镜应该可以过来帮自己,工资给他多开一点就是了。
不过他也有顾虑,这时候把蛤蟆镜叫来,等于让人家放弃自己稳稳当当的工作。
店里生意火爆,这种场面是隐藏不住的。
人红是非多,生意好就难免招惹红眼病患者。
到现在为止,除了佐佐木偷跑过来一趟之外,大冢那帮人一次也没有登门,就是连说好的保护费也还没来收,谁知道他们憋着什么坏?
这是不安定因素。
再者说自己的计划也有不确定因素,到时候房租到期,也感觉赚了足够多的钱,万一自己下定决心要回国,岂不是把朋友给摆了一道?
要不还是请百合帮忙看两天店,大不了利润全部归她,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再继续坚持下去。
正犹豫不定之间,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是松本。
初鲁心里一惊,大闹新宿停车场过去了也有小一个月,一直什么动静都没有。
松本当时说如果有什么变故会打电话通知自己,难道…可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其他的幺蛾子啊。
未及细想,赶紧接起电话。
松本电话里说想和他见一面,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心里虽有疑惑,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吗?转念一想,见一面也好,别管什么原因吧,自己毕竟把松本的手指头给弄断了一根,想起这件事他心里还是有点内疚。
广告停了之后店里的生意果然清淡下来, 一直到下午五点统共进店的客人还不到十位。
虽说他早就心理准备,也想借机休息一下,然而这种从人声鼎沸突然变冷清的落差有点大,搞的心里乱七八糟。
自己是店长,工作时间肯定走不开,于是他和松本约好了就在店里见面。
五点半左右松本进了店门。
一见上面,松本居然红了眼圈。
初鲁最见不得一个大老爷们动不动掉眼泪,加之自己心里也乱着呢,刚想训斥他几句,眼光却瞥见了他右手上那显眼的白色纱布。
初鲁去买来酒菜,就在前厅和松本边吃边接待客人,聊到半夜。
松本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用自断一根小手指的代价彻底脱离了组织。
断指这种组织内的残忍刑罚意味着多层含义。
在组织内部因为犯错误被切掉手指之后,不能正常的握紧刀枪,大大降低战斗力,只能更紧密的依附于组织才能生存。
脱离组织时切掉小手指,意味着终身打上叛徒烙印,在某种程度上会被整个社会排斥,永远的低人一等。
并且以后在社会上生活,被别人看到残缺不全的手,也会让人意识到此人的来历而难以找到像样工作。
正所谓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这句古训在哪里都是能得到体现。
停车场事件中松本是立了功的。
他回去之后将初鲁的事迹和发疯时会杀人的特点,添油加醋大吹特吹了一番,外加上那几个人也亲眼见证了初鲁的战斗力,双重因素作用下,那个领导他们的老头子决定对上级缄口不言,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了。
不过他们转而把怒气发泄在了松本身上。
他们认为初鲁这个野蛮的家伙就是被松本引去的,让几个人都跟着白白挨了一场好揍。
于是不顾松本被掰断手指的伤痛,集体强迫他干最脏最重最累的活,把他折磨的实在熬不住了。
他这才不得不下定决心,用斧子干脆的剁下自己的小手指,和之前的生活做了一个彻底了断。
初鲁听后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
无论怎么说松本在赌场时算是小兄弟,赌场那次战斗自己受伤之后,别管是不是别人的命令吧,起码他在照顾自己时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就算是想干掉我,也是别人的命令不是他的本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也很有道理。
加上一根被掰断,一根被切掉的手指,的确都和自己有脱离不开的关系,初鲁认为对于此事应该负起一定责任。
想及此处,他问松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松本的老家在爱知县,他本想直接回老家,在给佐佐木打电话道别时,得知初鲁开的按摩店生意十分火爆,于是想过来看看。
看什么呢?松本脸涨的通红,吞吞吐吐说了自己的意思。
他这些年虽然在组织里显得耀武扬威,组织也给他发工资,实际是标准的月光族,一分钱的积蓄也没有攒下。
被发配到停车场几个月不用说了,一分钱工资都没有,这导致他的兜里比脸都干净,就连来上野都是逃票坐电车过来的。
本来他打算问佐佐木借路费的,可他知道佐佐木现在过的也十分不如意,口袋里没几个钱。
这不是正好听说曾经的大哥初鲁开的按摩店生意火爆,于是厚着脸皮过来想借点路费回家。
初鲁问他回家后有什么打算?
松本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那只被白纱布包裹严实的手,无奈的深深叹气,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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