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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太多,有人天生就拥有花不完的钞票,有人天生就拥有绝对权利,然而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天生只有一条命。
初鲁是个暴徒,或者说是可以用命去搏的狂徒。
可初鲁起码在清醒的时候还有些理智,他不会轻易使用自己的性命。
那些人呢?
他们只有一条命,他们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或者干脆就是为了钱,可以随时随地的将自己的生命放到距离影子很远的地方。
他们是偷渡而来。
偷渡和失去签证完全是两个概念。
失去签证的人,他们起码是登记在册的。
偷渡,则是来无影去无踪。
他们又不同于一般的偷渡客。
他们来的船费是别人替他们支付的。
或者是为了支付这笔船费而借了生死高利贷。
他们在来的半路上可能就会闷死在船舱里。
死掉的人会像一条臭鱼一样被扔进海里,被鲨鱼,或者其他的鱼类一点点啃噬干净,最后剩下的骨头可能会变成某些小型动物的窝。
经历了世间一切磨难之后,他们如果能活着到达彼岸,就会变成绝对的亡命之徒。
他们有的家中拥有众多没有任何出路的兄弟。
他们有的家中妻儿老小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
他们还有的纯粹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一生有机会搏一次。
不管什么原因,他们愿意随时随地付出自己的生命,只要能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获得他们想要的。
他们甚至连怂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互为裙带关系。
他们互相知根知底。
他们互相之间都对对方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们的命也许对他们自己来说不值钱,然而他们心中往往有牵挂的人,比如他们妻儿老小的性命,对他们来说就是不能怂的理由。
对他们来说,什么是尽头?
要么达成他们的愿望,凭借着过硬的八字回到他们梦想着能回去的地方安稳的生活。
要么就用命去为他们挂念的人换取一些东西,他们的命则要交给天意,那就是他们的归宿。
他们来了之后用各种各样的身份把自己伪装起来。
要么总是戴着口罩和毛巾围成的帽子混在工地上。
要么终年待在各种公寓楼里一直低着头做保洁,或者在某个终年不见天日的车间里一待就是若干年。
还有一部分冲过了生死边缘,通过一些手段洗干净身份,以一个正经商人的面目游走于这个社会的各行各业。
这些正经商人就是他们这个团体的头领,他们能够通过种种手段获得各种各样的情报。
就比如说在报纸上打广告。
他们一旦确定了某个目标,就会暂时放弃原来的工作,迅速聚集在一起,通过娴熟的技巧,默契的配合,闪电般的速度完成他们黯昧的勾当。
当然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字,“钱”。
初鲁安排去做那件事的人,就是他们。
他能找到这样一些人,完全是突发奇想。
很久之前神田店里给一个房间搞装修的时候,他曾经在报纸上找过装修公司。
他根据报纸上刊登的装修广告连续打了五六个电话才发现,接电话的都是同一个人。
他当时还和那人在电话里吵了一架。
在学生寮住了这么久,他最愿意干的一件事就是听别人讲讲故事。
金阿猪也有不少的故事可以讲给他听。
偶然的机会两人回忆起刚开始认识是通过报纸上的广告。
他还记得当时金阿猪警告过他,不要再给那些广告打电话。
之前金阿猪对那些人的具体情况一直不肯明说,初鲁也懒得细问。
但一起喝酒的次数多了之后,初鲁有意无意还是了解了那些人的情况。
本来他和这些人肯定不会有任何瓜葛。
被踢出上野店让他又想起了他们。
为了把一切做到万无一失,他安排蛤蟆镜在跟着川胜巡店的时候,抽时间去两个不同的地方购买了两部不记名电话。
他又抽时间去弄到很多报纸,躲在自己的单间里通过其中一部手机不断的打电话。
他一度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已经销声匿迹。
通过不断的试探,他终于基本确定下来,这些人应该还在。
虽然肯定不是过去的那些人,但是他们的特征和金阿猪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应该还在做着和以前同样的勾当。
他想应该试试。
于是他在一个认为合适的时机,用另外一部从未使用过的手机给对方打了过去。
他没给对方任何说话的机会。
他直截了当的告诉了对方上野店的地址。
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提供信息的真实程度,他详细描述了店里的一些比较隐蔽,而经过指点很容易发现的特征。
为了让对方将店铺破坏的彻底一点,他还告诉对方,服务员通常愿意将现金保存在皮革包裹的床铺里面。
最重要的是,他告诉对方在什么时间之前去,店里会有几百万的现金等着他们去拿,至于具体定在哪一天,由对方自己决定,过了那个时间也许就拿不到那么多了。
最后他警告对方不准伤害店里的人,他既然能找到他们,也就有办法将他们的信息提供给别人,或者鱼死网破。
他说这一切的时候故意把语速控制的非常慢。
整个通话过程对方始终一言不发。
他从手机听筒里能隐隐约约的听到沙沙声。
他想这肯定是对方在记录一些东西。
这个声音让初鲁觉得应该是找对了人。
打完这个电话之后,他迅速的将两部手机电池卸下。
趁着深夜独自出门,佯装往温泉浴池溜达的半路上,将被破坏成数十块的手机碎片分散的扔到了提前观察好的排水沟或者绿化带里。
甚至他在破坏手机之前,都没忘了用酒精湿巾仔细的擦去了所有指纹。
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去。
他也懒得想对方会不会去。
你爱去就去,不爱去就算了。
如果说凡事自己努力了之后,剩下的只能交给天意的话,那么对于这件事初鲁也认为自己已经做了足够的努力。
那帮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
那帮人相不相信自己他不知道。
那帮人是如何踩点如何确定时间的他更不知道。
但显然那帮人是得手了。
不知道他们对七百多万的劳务费满意不满意。
初鲁想他们应该还是满意的。
因为初鲁楼上楼下溜达的过程中,在一个他曾经描述过的特定角落里发现了用刀子刻下的一行日文,那行日文的意思是“谢谢”。
初鲁自始至终也不认识这些人。
那些人更不可能知道他是谁。
自己能猜得到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也许能猜到自己是干什么。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谁也拿不出任何的证据不是吗?
他让那些人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那些人也让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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