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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要求并不过分。李智胆大心细,鬼点子多,搞枪打仗不在话下,所以才派他去夫子山。但一个人再厉害,也不是无所不能,尤其眼下游击队伤亡过半,安平县鬼子伪军有可能继续进山扫荡,能支援必须支援。吴刚拿起毛笔,大手一挥,写了条子,交给李智。
李智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把仓库所有地雷都交给夫子山抗日游击队。这么大方?李智怀疑仓库就没有地雷,所以吴刚才如此大方。他迟疑地看着吴刚:“司令员,仓库有几颗地雷?”
赵文斌瞪了一眼李智:“几颗?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那是咱军分区全部家底。”
吴刚也气的摆手:“还有,顶多借给你两个班。”
李智觉得少:“司令员,您就可怜可怜俺这个苦孩子吧。”
“谁不苦?滚滚,吃饱了睡觉,睡醒了赶紧滚蛋,看着你,我少活十年!”吴刚大声吼道。
“别,别啊。”李智笑了,看两位领导真的生气,至少仓库地雷肯定不少。至于兵力,两个班就两个班吧,现在战斗任务都重。他拿着纸条和新军装,跑出司令部。
地雷真不少,满满六箱,都是兵工厂生产的铁壳地雷,一箱二十颗。这回吴刚真的很大方,超出李智想象。讲真,如果拿一挺重机枪来换这些地雷,李智都不同意,因为没人会抬着死沉的重机枪打游击。
为防止防止主力营知道后找吴刚去闹,然后过来抢,李智立即让军需司务把地雷搬到大车上,再用粗麻绳勒紧,叫来队员,就睡在大车上。
司务看着他们,不由发笑:“你们也真是,敢睡在成箱的地雷上。”
李智笑道:“怕什么,你们不是天天和炸药打交道?”
司务笑笑,转身走了。
弄好地雷,李智这才把新军装交给栓子,说是司令员给的。司令员给的?栓子不敢相信,愣愣地不敢接。李智塞到栓子手中,摸摸栓子脑袋:“你打死打伤至少十个敌人了,司令员奖励给你的,但不许骄傲,回去不仅练好枪,也要认真学怎么打仗。”
学,肯定学,话不能超过三遍,李智和老孟至少说三遍了,而且连司令员都这么看重他,不学真是没道理。很久很久没穿过新衣服了,栓子抱着新军装,激动地要掉眼泪。现在栓子成了游击队唯二穿八路军军装的队员,之前唯一的是队长李智,但也旧了脏了,看不清原来布色,补丁摞着补丁,屁股磨的只剩波波一层,用手指头都能戳破。
栓子抱了一会,要把新军装交给李智。李智坚决不要:“被司令员知道了,不罚我站才怪,你就安心穿着,谁敢说什么,我罚他站!”
天黑后,游击队启程。从特务连抽调的两个班,在一位姓张的排长带领下,一起回夫子山。李智选择从南面绕回去,贴着南面潞河回去。那条道很安全,宁走十步远,不走一步险,没人有异议。
李智考虑的却不只是安全,还有一丁点小心思,看能不能顺手牵羊,偷袭二狗子据点,再搞些枪支弹药。
这是小事,能搞就搞,不能搞拉倒。走在路上,李智仍在思考着大事,等回到夫子山,第一件事就是征兵。
老孟说了,咱们反扫荡胜利,山里百姓肯定看清了形势,知道了鬼子的歹毒,只要有枪有粮有饷,就不缺兵。但问题是,游击队不发饷,顶多像老红军一样,发伙食尾子,就是节约下来的伙食费。眼下马上到了青黄不接的时节,别说节余,连吃饱都成了问题。
李智也不想用枪和粮饷来吸引年轻人,即便拉起队伍,大致和国军相差不多。仗打顺了,部队还能稳定,一旦吃了败仗,遇到困难,那就军心涣散,很多人会选择当逃兵。但李智相信,现在肯定比之前好招兵,那就先招一百二十人,一个连队的人数,正好有警卫连兄弟,帮着训练,不出一个月,就是响当当一支不穿军装的正规部队。再打仗,那就容易多了。
天上飘着云,遮挡了月亮,很黑。大车轱辘咕噜咕噜的响,淹没了脚步声。栓子扛着枪,默默地走着。李智不动声色,走在栓子旁边。安静的夜晚,也容易叫人思考,现在李智又在思考着栓子。
这是一个好兵,绝对的好兵,爱枪如命,睡觉都紧紧抱着枪。只是心里的仇恨让他失去了年轻人的活泼好动,成天板着面孔,顾飞和六子在背后喊他教书先生。他不应该这样,心胸必须放开,洒进阳光,才能让变得更聪明更智慧,不再像在山谷那样,与鬼子搏命。如果牺牲了,毫无疑义。栓子应该杀更多的敌人。
但栓子心事太重,必须要让他打开心扉,开朗起来,阳光起来,才能更好地发挥他的潜质。李智小声问:“栓子,以前家里给你提亲过没有?”
栓子蓦然抬头:“队长,游击队不是不让娶亲吗?”
李智笑了:“游击队只管现在,又不管以前。”
栓子放心了:“哦,说过,马街的,没见过面。”
李智点点头:“等打跑鬼子,就让老孟再去提亲,给你娶媳妇。”
暗夜里,栓子立即摇了摇头。
“怎么,不想娶媳妇?”李智笑道。
栓子认真地说:“不是,我啥也没有了,怎么娶媳妇?”
李智又笑了:“咱们不能一直穷下去啊。”
栓子还是摇头:“可我还要去找我弟弟。”
小小年纪,就这么重的心事,李智恨不得给栓子一脚,却又理解栓子。他伸手,拍拍栓子肩膀:“放心,到时我们都帮你找。”
“真的?”栓子扭头看着李智。
李智肯定地点头:“咱们是战友,也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
栓子感动的想掉眼泪,又不想让李智看出来,低头说了俩字:“谢谢。”
“谢个屁,我说过了,咱们是战友加兄弟。”李智瞪了一眼栓子:“别整天板着面孔,知道顾飞和六子叫你什么吗?”
“喊我什么?”栓子问。
李智笑道:“教书先生。”
“啥?”栓子抬起手,挠挠头。这个外号与栓子完全不搭界。栓子曾读过几年私塾,也知道教书先生的严厉,不苟言笑,还动辄拿戒尺打手。难道自己也变成那样了吗?何况栓子并不喜欢读书,只喜欢跟爹去打猎,哪怕在山林里跑上两天两夜。
“以后多和队员说话聊天,也要学会笑。”李智又说道。
笑?自从爹娘惨遭鬼子毒手,柱子被国军抓走,栓子已经忘了怎么笑了。
“想多杀鬼子,你得学会笑。”
李智说的认真,栓子听的糊涂,仿佛笑容能变成枪和子弹,钻进鬼子的心脏。这风牛马不相及。就是,不笑还杀不了鬼子了?
栓子不想掰扯,还是装作听懂,点了点头。
小样,还是不想打开心扉多说话,李智扭头看着栓子一眼:“想多杀鬼子不?”
栓子点头,肯定想。
“那就放松些,好好活着,让你枪里多打出子弹,多要鬼子狗命。”
栓子似乎明白了,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头。忽然,远远地看到南面有一盏灯,在无边黑夜里像鬼火一样,忽隐忽现。
“那是白驹桥据点。”李智早就看到了,又问栓子:“想不想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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