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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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执的衣服，今早特地换了一套，是师傅丢给他的柳丝蚕衣，看着简朴，却用料珍贵。一直下了楼，莫执才明白为何师傅一定要让他换这套衣物。

因为匹配。

这个城市每一层楼之间的差距都是巨大的，在二楼的时候，他看到的是粗织麻叶、满手老茧，但在三楼，这种人变少了，更多的人是素衣布履、浑身铁臭，莫执甚至偶尔还能闻到鱼肉的腥味，这种感觉，就像莫执重新回到了莫多克的那条集市一样。在那条集市，大家伙见到他都像见到了稀客一样，不一会儿大伙儿就都围在了一起跟他侃家常，“怎么了，莫执你又被你爹打了？”“没有？难道是帮你爹来买菜？哈哈哈”“叔你别老是说他了赶紧让他进来坐坐，我去给他拿点东西吃”……诸如此类。

但在这里，这是另一个世界，没有人这么客气的说话，他们都紧紧地盯着赌桌，双手微弱地但又急剧地颤抖，在那根弦崩开以前，你就算拿针刺他的眼睛他也不会眨一下。

“还有在这赌酒量的，佩服。”莫执闻到了刺鼻的酒味，再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地上摆着好几大坛的酒。

正说着，一只公鸡不知道从哪里飞了过来，落在莫执的脚边，那只公鸡咯咯咯地叫着，鸡冠左右摇晃，它突然猛地一啄地，又咯咯咯地叫着飞走了，甩下几片羽毛。

这只鸡的主人垂头丧气地把它追了回来，口里念念叨叨：“养你这么久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把你炖了熬鸡汤。”

酒坛子被掀开了，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个人，左边那胖子似乎力气很大，一只手直抓起酒坛就开始往嘴里灌酒，咕隆咕隆咕隆，右边则是个看着完全不像是酒中好手的一个矮子，他拿着陶碗，一舀一舀慢吞吞地往嘴里送着。

“我压右边五个铜币。”兰生突然说。

“没有开局之后押注的！”旁边的人面露不快，好像是嫌兰生打扰了他的雅兴。

“这不才刚开始嘛，而且你看右边的注这么少，你们赢也赢不了多少钱，刚好可以让你们多赚点。可以吗，大人？”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站在中间的庄家说的，庄家看了

看兰生，又仔细地看了看莫执，最后他点了点头。

兰生对莫执伸出了手。

“什么意思？”

“不是说好帮你赚点银两花吗？”

“哦，哦。”莫执从兜里掏出了五个铜币，兰生把它放到了右边的押注里。

胖子喝了一坛又开了一坛，这些酒像泥牛入海一样全部灌进了胖子的嘴里，喝到最后胖子有些迷迷糊糊了，竟径直趴着坛口打起瞌睡来，莫执上前一张望，这第二坛也已被喝得七七八八了。再反观另一边，那矮子才刚刚喝了第一坛的三分之一不到，还在一碗一碗地舀着。

“感觉不太行啊。”莫执说。

“你小看他了，这个人是泊爻城何家的门客，每次他家二少爷到宿影城游玩他都会顺带来挣点钱。而且他在自己上场之前会先找几个酒量过得去的普通人上去输了垫背，所以，嗯，他这一把总是能吃到很多。”

莫执突然觉得有点意思，他在这待了很久，看着那个矮子一碗一碗地把第一个坛子掏空，打了个饱嗝之后又把第二个坛子一点点地喝到了底。最后，他的脸也红得不像样子，开始胡言乱语，甚至拿头撞坛子，不过不管怎样，这一把莫执赚了整整二十个铜币。

“我也没敢压多，压多了何少爷要来找我们岔。”兰生笑着把五个铜币放进了口袋。本来莫执想把二十个铜币都给他，不过他说他只收五个。

“那胖子再喝多一点我们就输了，今天运气比较好。”

“不，上次我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整整喝了四坛。”

“四坛？怎么可能？”莫执觉得不可思议，“那他是……装的？”

“他是如何做到的我也不知，但他是装醉这确信无疑。”

“但他这么做只要来得多了几次不就露馅了？后面还会有人压他的局吗？”

“何少爷来宿影城的频率不高，一年一次吧，同样的，刚刚你在路上见到的这些人，他们基本上也需要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的时间才能来一次这里，二十个铜币是一个农户家庭一年的收入，来一次，结局是得道升天或者家破人亡，没有人能带着二十个铜币回去。他们来不及看

穿这点计谋。”

“那我们这赚的是不义之财啊，我们这是欺诈。”

“如果陆兄你想要的话可以把这二十个铜币还给他们。”兰生拿出了手里的那五个铜币，“不过他们不会感谢你的。”

“嗯……”莫执陷入了沉思，这兰生说话简直和师傅是一个路子的，像锥子，往你心里扎啊扎。

“或者你可以把这二十个铜币都给一个人，这样至少你能得到一个人的感谢，甚至可以说是恩情。”

“那我还是留着吧。”莫执示意兰生把铜币放回口袋，“不过下回这种赌局我们就不参与了，要赢就要输，好吧。”

“好的，保准帮你把这十五个铜币输回去。不过给我的这五个我还是想收着，我就不输回去了。”兰生这回笑得好像有点腼腆，他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