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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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雅庄】

数日前。

敲门。三下。

“谁啊？”开门的是位满脸皱痕，形态佝偻的老妪，她对着陆离睁了睁呲着的双眼，似乎是想竭力看清门外来的是谁。

“奶奶，是陆大夫。”一位围着厨裙的年轻女子走到了她的身边，扶着她，“快，快，进来坐。”

这也不是一个很大的房子，不过还算整理得井井有条。年轻女子把老妪扶到了床边，床上躺着一位长了些花白头发的男人，男人似乎是坏了身体，需要年轻女子搀扶着才能勉强坐起来。

“纪格他今天当差去了。”男人说着，“娟儿，去给先生做碗面条吃，多敲几个鸡蛋。”

“不用不用，已吃过了。”陆离摆手，“随便来点点心就行。”

“那行。娟儿，去拿点糕点过来。”

“诶。”年轻女子点了点头，往后厨去了。

年轻女子，是纪格的媳妇，与纪格育有一男一女两娃，两娃都正怯生生地站在门口。躺床上的男人，是纪格的父亲，陆离一般称呼其为“叔”。老妪，是纪格的奶奶，按年岁算已快八十了。

纪格是谁？纪格是当日断门桥上的那个护卫。

“先生不要客气，来这儿就当自己家，啊。我儿都跟我说过，他把你当自家兄弟，那我便把你当儿子了，不是占你便宜，啊，纪格他娘走得早，也没给他留个兄弟姐妹，如今有你这兄弟在外照顾，我放心得很。”

“叔，你放心，就交给我咧。”此时，年轻女子端了一碟糕点过来，陆离其实并没什么胃口，不过是拉家常随口说的而已。不过他看门口的两娃似乎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男娃还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来，过来。”陆离招了招呼两娃，把眼怔怔的两娃一左一右抱到了腿边，“长得真可爱，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我……”男娃怯怯地看了看陆离，又看了看年轻女子，女娃更是年幼，一句不响，低着头。

“说出来有点心吃哦。”陆离从碟子里拿出了一块糕点，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我，我叫纪辰，今年六岁，她，她叫纪晓兰，

四岁。”

“真乖。”陆离把糕点放在了两娃的手里，“识字了没啊？”

“不……不识字。”

“怎么不教识字啊？”陆离问年轻女子。

“我……我和他爹都不识字，这么早送去上学又太费钱了，附近的娃也都是十岁去上学，学个三年就能认字了，没事的，现在让他们多玩会儿。”

“十岁，不行，太晚了，想要考取功名的话，现在就得开始识字看书了。”

“没，没想考什么功名，不像我们是个大老粗就行了。”

“你们是缺钱吗？”

“啊……”年轻女子惊讶地看了看陆离，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纪父。

“不缺，不缺。”纪父摆了摆手，“我儿找了个这么好的行当，咋可能还缺钱呢？”

“缺！”老妪突然说话了，她之前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缺得很，我们这一家这么多口人，就靠格孙他一个人供着，他爹之前还去城里赌，输了个五七八道，脚还让人打瘸了，这一二三四都是钱哩，格孙他找你过来给他爹看病，也还要钱的吧，哪有大夫看病不收钱的哩。”

“别胡说，娘你别胡说。”纪父甩了甩手，“没有，没有的事。”

“叔，你听我说。这挣钱是大事，花钱是大事，读书也是大事，成大业的人，哪个是不读书的？现在纪格工作好了，不就是让娃娃们活得更好吗？”

“屁咧，读书，读那么多书有啥用，现在官都是读不出来的了，读再好也是回来当个教书先生，比我儿纪格在那的工作差远了。”

“既然叔你这么想，那我今天也是白来了，我走了。”说完这句话，陆离放下腿上的男娃和女娃，起身便要走去。

“诶，怎么来这么一会儿就走？咋了？咋说走就走？”纪父说道。

“叔，不是我说，你少去一趟城里，这家里就能置一年的衣裳，你少去一趟城里，这男娃和女娃就能早一年上学。”

“那我要是赢了那不是还能置两年的衣裳……”

“赢到了两年的衣裳，就会想要四年，赢了四年就会要八年，最后还不是一年都没了。纪格跟我说你瘸了

，我还开玩笑地跟他说，瘸了也挺好的，瘸了就不会再去城里乱耍了。他一定说不行，一定要我早点过来给你医好，说看你下不了床心里难过。他不能对你不孝，我可没关系，今天这病，我不医了，随你。”

“你，你别……”

陆离打开了门，却赫然看见门口拄着一个乞丐，他似乎是正欲敲门，看见陆离出来愣了一下，忙堆笑道，“大人大人有大量，给点吃的吧。”

“谁啊？”老妪在远处呼喊道。

年轻女子噔噔走到了门口，“奶奶，是郭近东那乞丐。”

“娘西皮他怎么又来了，把他轰走，让他滚，滚得越远越好！”纪父似乎是气得说话都有些哆嗦。

“诶，好咧。”年轻女子合上了门。

“你关门干啥啊，先让先生进来啊，我有话跟他说。”

“哦，哦，好的，好的，先生，请进。”年轻女子又打开了那扇门。

“先生，你要说的我都明白，就是我这手吧……”

年轻女子又合上了房门，她四处张望着，颇有些做贼心虚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糕点，这块糕点，本是她偷偷拿出来的，想到时候留给男娃和女娃，他们能吃到糕点的机会不多。不过刚刚大夫已给他们吃过了，那这一块也便没有什么藏着的必要了。

“谢谢，谢谢。”乞丐狼吞虎咽地把糕点塞进嘴里，一会儿的功夫糕点已消失殆尽了，连点残渣也不剩。

“谢谢，谢谢，纪家媳妇你真好心，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乞丐连连磕了两个头，看纪家媳妇似乎是没有东西再给他了，他便一瘸一拐地走开了。

“好歹也给我留半个噻。”年轻女子有些懊悔，这些糕点自己平时也吃不太到，这还是那个往莫城卖糕点的客商上次带来的……

算了，没了就没了罢。年轻女子再次推开房门，纪父嘴里还念念有词。

“那先生有啥法子没？要不把我捆手捆脚也好的嘛。”

“法子倒是有咧，就是叔你要受点苦。”

“啥苦？”

“我这有一味药咧，很苦，要说效果嘛也没啥，就是能让你双腿瘫软躺一天，你自己

啥时候赌瘾犯了，就自己熬一服。要是你偷偷去了，那没办法咧，只能让你儿或你儿媳妇加大剂量，一次服十次的量，那可好嘛，得躺一个多月，而且浑身无力，吃饭都不香得咧。”

“这……”纪父似乎是有些犹豫不决，他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他母亲双目不明，一直呲着眼，像是阳光太刺眼了，可这屋里明明暗得很，他咬了咬牙，“好嘛，这苦吃就吃了，为了我儿我孙，我再去我就是狗，我娘我儿我孙明天就给我送葬。”

“别胡说，别胡说，呸呸呸！”老妪赶紧说道。

“呸呸呸！”男娃开始有样学样。

“呸呸呸！”女娃也开始有样学样，学完之后，她一个人开心地笑了，她的糕点屑还粘在嘴边。

“苦是要吃的，苦尽甘来嘛。”陆离拿出了一包药，交给了纪家媳妇，“这是给叔治腿伤的药，一日一服，差不多半个月就好了。”

陆离又从包裹里拿出了一大包药，交给了纪父，“这是给叔治赌伤的药，切记不要多熬。”

“好。”纪父接过药包，双手握住了陆离的手，“叔明白，叔明白。”

“那叔，奶奶，娟儿，我就先走咧。”

“咋这么快就走了，留下来吃个饭哇？”

“不了不了，还往别处赶呢。纪辰，纪晓兰，叔叔走喽，下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叔叔再见。”奶声奶气的合音。

“娟儿，你送送人家，送送人家。”

“好哩。”

开了门，莫执呼了口气，今日鸟语花香，适合采花。

“娟儿，我这还有一包药，是给纪格的。”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娟儿的脸刷的红了，莫执记得当时纪格的脸也是刷的红了。

“记得早点送孩子去上学。”陆离嘱咐了最后一句话，看见娟儿点了头，他似乎是放心了，便起身离开了。

今日的一大事已完了，不管怎么说，还算圆满，有时候，你就不得不花费许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去达到一个微小的目的，想来，以前的生活倒是简单明快了。

不过毕竟不是以前了，行事已然越来越拖沓而缓慢。接下来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那儿应该已经有我要的东西了。

那里有我买来的一样东西，那是：有关那个叫花兰生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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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什么是番外篇，就是有它没它对剧情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我还是要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