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羽门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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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是那泊爻城的地图！”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青年摊开一张地图来，地图摊在地上有一丈长，“我们在的地方是这儿。”他指着地图右小角的蓝色湖泊，“要想到羽门，最快的大路是先绕到泊爻城外的树林，再走华歆道……”

“喂，你们是干啥的？”

“我们吗？”莫执指了指自己。

“当然是你们啦！这地图可是老子花大钱买来的，想偷看，门都没有，赶紧给轰走！”

“我们不参赛。”莫执心里想的是你这地图老子可一点都不稀罕。

“你说不参赛就不参赛？你当爷傻的？赶紧给爷滚！”

“你要从这里到羽门，最快的路不是走华歆道，而是折到碧梧林，如果你脚上功夫够好，那走吴怀山还更快一些。”

莫执看着那小胡子惊讶的脸，忍不住洋洋得意地补充了一句：“还有，你的地图大概是旧的，一年能卖出去几百份，可不要相信看你有缘只卖你一个的鬼话，毕竟你不傻。”

“你胡说，我这地图明明是找……”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莫执神采飞扬地走出了人群。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胖掌柜也一脸惊诧地跟着莫执，在她心里刚刚莫执的形象似乎发生了百转千回的变化，“的确是吴怀山最近，之前有好几年都是走的吴怀山拿的第一。”

“哈哈。当然是师傅告诉我的。”莫执打着哈哈，“不过我说他地图是假的那个是瞎说的，我就看不惯他那嚣张的样，恶心他一下。他估计要跟那卖地图的寻理去。”

“那个一看就是外乡来的门外汉，肯定不行。”胖掌柜摇了摇头，“这年头还走华歆道的走再快也没用，天生路比人长一截。”

“那走哪儿最近？吴怀山？”

“也不是。”胖掌柜指着远处，“走那儿。”

“直接走绝壁？”莫执倒吸一口凉气，胖掌柜指的是那泊爻城上层与下层之间的悬崖绝壁，这绝壁自己也爬过，但仅仅是爬到了山间的一个小洞穴，倘若要爬到顶层，这可有足足百丈之高！

“对，去年赢的那个就是走的那儿，一般

来说往年的胜者都会被无数人模仿，所以我猜今年也会有很多人走那儿。”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走的。”莫执想起自己那天淋的满堂落水，“没点水平摔下来怎么办？”

“摔下来就死喽。”胖掌柜似乎说得漫不经心。

“小辙说得对。”师傅不知怎么的应和了他的说法，“很多人不知天地寿辰和自己的寿限，这么做只会害了自己。”

“他们不怕死？”

“世界上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比如贫穷，比如疾病。而且，谁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参加这羽门节的呢？登不了羽门，总可以回到这下层，他们很多人不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很多事情到时候就不是你一己之力就可以操纵的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莫执回味着陆离的这句话，其实他在之前便有些疑惑，为何在人群之外有人居然连对着自己射了几箭，自己和对方按理来说无冤无仇，难道这也是师傅所说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们看那。”

莫执顺着陆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伙背着大包裹小包裹的人群，他们的包裹里，装的是粗绳，铁镐，束带，还有腰弓。

“羽门节只要求你带着羽毛插上羽门，却没要求中间的过程，所以多人协力是常有的。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伙人，有人负责从上层甩下粗绳，有人负责系上粗绳攀爬，还有人负责猎杀绝壁上的对手。”

“猎杀？”莫执总是会对师傅的用词感到心悸，“没人管吗？”

“死的是皇子，有人管。死的是普通老百姓，还是这连上层都不是的普通老百姓，没人管。”

“每年都有死人的啦。”胖掌柜挥了挥手，“那句话咋说的来着，人为财死，鸟为食死，狗为骨头死，差不多的啦。”

“不止如此，世人能共患难的多，能同享福的少，即使你拿了第一，到时候分赃不均，还是会有诸多祸端。

不过，照这架势，今年的胜者或许又偏偏不在这绝壁当中。”陆离笑了笑，“去年的那人在绝壁上无人干扰，一路只管往上，而吴怀山和碧吾林反而险象环生，今年，只怕

是反了过来，只要派几个手下去壁沿狩猎，到时候自可无人生还。”

“真的没人管？”刚刚莫执陷入了短暂的静默，他想到师傅曾跟他说的话，师傅说，在这个世界，人命并不重要。

“那帮大人恐怕连今年会在绝壁发生争乱都预决不到，你奢望他们能派兵守在岩壁，警戒人们不得杀生？恐怕是想太多了。”

“那为什么这么多人会来这丢掉自己的性命？就为了那一处房子？”

“当然不只如此。”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师傅，是一个男声，自然也不是胖掌柜和兰因，这是一个温润的声音，这个声音莫执在哪儿听过，莫执回头看去，说话的人是，徐福的儿子，徐记，他说，“还有很多，比如，改变家族命运的机会。”

“小记？”胖掌柜似乎是跟这徐记颇为相熟，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们是我爹找来劝我回家的吧，不用麻烦了，羽门节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就算我睡桥洞，吃剩饭，我也不回去。”

还真不是来劝你回家的，不过莫执突然明白了徐记和徐福争吵的点在哪，徐记想要凭借这羽门节一飞冲天，从此飞黄腾达，而徐福自然是不愿意，在徐福眼里，每天蒸蒸包子比争这羽门要好一百倍。

“你说，改变家族的命运，怎么说？”莫执问道。

“只要赢了这羽门节，接下来就是跟上层的高官贵胄推杯换盏的时间，那我赚的，就是我爹蒸一辈子包子都挣不来的钱！”

“真的？”莫执有些怀疑，这羽门当真就和龙门一样，越过去就能鱼化作龙？

“差不多。”师傅点了点头，“羽门节办了这么久，关注度颇高，每年得胜者的房子都是大户家出的，到时候进了门，就是各门各户拜访的对象，他们所能给到的东西，是这下层的小户人家梦都梦不见的。”

“哼，还是这位兄台懂行。”徐记上下打量了一番陆离，“看您这气度，也不是普通人家，来我爹这做什么？”

“你爹就一普通人家，我能找他做什么？当然是吃包子。”

“哼，你别甩什么花招，要是让我知道你对我爹不利，你绝对吃不了

兜着走。”

“小记你误会了，我们真的就是来吃包子的。”胖掌柜赶忙打着圆场。

“你别在这给我假惺惺，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你带来的人我一个都不会信。”

“哦，她是什么人？”莫执突然对这对话感兴趣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自己清楚！反正，你们别打我爹的主意，他这一辈子就想好好蒸包子，你们如果再去撺掇他干什么违反官府，偷鸡摸狗的勾当，无论你官多大，武功多高，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小……”

哼。那徐记冷哼一声，带着冷冽的眼神走开了。

“他怎么回事，不是说十八里乡里乡外的好后生吗？”

“那是以前了，唉，自从几次落榜以后就着了魔一样，家也不回，爹也不见，就捣鼓些歪路子。”

“我猜猜。”陆离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会儿，笑了笑，“他是不是发现中榜的都是些不如他的，靠金钱或者关系才中的榜，所以怨从心出，才想到靠这羽门节攀附关系，再去考取功名利禄。”

“那可不是！他爹还从小一直教导他好读书，正为人，现在又不是那个人治理泊爻城的时候了……”

“那个人……”莫执喃喃自语，他当然听得出来那个人指的是谁，是他爹。

“那个人在城里的时候，羽门节都停了。我记得当时听说他又想办来着，只不过奖励形式要变一下，规则也要变一下，结果还不知道咋变呢，人就……唉！”

“掌柜的，你不是很讨厌他吗？怎么感觉你对他评价还不错？”

“我就是很讨厌他！不过我不是不讲理的人，老实说他也的确做过一些好事，比如那几年当官的都比较干净，不会随便到我们家收保护费。”

“还有呢？”

“还有……”胖掌柜发现这小子一双乌漆嘛黑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真是鬼贼鬼贼的，“没了，没了，这杀千刀的做过啥好事？一件都没有！一件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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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反侧。夙夜难眠。

本以为今天是风暴前的宁静，是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一天，结果还是以愤懑为

终。

在那徐记走了之后，掌柜的便没了心情，哪儿也不愿去了，这泊爻城铁四角只得打道回府。

胖掌柜闷闷不乐，而自己则陷入了一种螺旋的怪圈中，本来他一直秉持着实践出真知的想法，想到这陆兆国来看看自己家那位违灭天伦的老爹评价如何，但这一路上的人对他不是讳莫如深，就是恨之入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直愣愣的胖掌柜大姐有希望能多套出一些话，结果还是一样。

在这里，他似乎是一个禁语，是一个邪恶的符号。与那个刮着妖风，埋葬邪佞的地方很是相配。

啾。

啾，啾，啾。

不知道一川大师在不在，他是老爹多年的……

啾。

啾，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