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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中志的祖父,是三合村的地主。
解放前,三合村三分之二的土地,都是臧中志家的。
胡、杨、葛三姓,都是臧中志家的佃农。
解放后,翻身农奴把歌唱,农民翻身做主人。
臧中志的爷爷及家人,全部成了贫下中农批斗的对象。
臧中志的爷爷和奶奶在批斗中被胡德彪的父亲胡云山双双捆在村口的大树上,没有水喝,没有饭吃。
整整七天七夜,臧中志的爷爷和奶奶被活活饿死在大树下。
臧中志的大伯和二伯连夜带着家眷偷偷逃离了三合。
臧中志的父亲,跪着求胡云山等人让他把二老的尸体带走安葬,头都磕破了,胡云山等人才勉强答应。
还不准葬在三合村的土地上。
臧中志的父亲在安葬了父母之后,一病不起,不久也撒手人寰。
臧中志的母亲在臧中志父亲死后不久,就改嫁了。
她嫁给了一个游方郎中,跟着郎中永远离开了三合。
臧中志那时还不到十二岁,无处可去,只得留在三合。
宽敞的住房,被贫下中农分了去,十几岁的臧中志,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村口的葛老歪,见臧中志可怜,收留了他。
葛老歪是个跛脚,走路时身子总是歪向一边,所以被人们取了个外号叫——老歪。
时间长了,大家都忘记了他本来的名字,全村无论老少,都叫他老歪。
葛老歪只是脚跛,人却是非常聪明的,他还会算八字,所以村里的人也只是给他取了个外号,却不敢得罪他。
臧中志跟了葛老歪,加上自己家人死的死、逃的逃,慢慢的村里人对他失去了兴趣,他总算安定下来了。
葛老歪没有结婚,捡了一个被人遗弃的女娃儿,取名葛玉芳,就是后来臧中志的老婆。
所以葛玉芳虽然姓葛,却和葛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后来,臧中志和葛玉芳组成了家庭,并给葛老歪养老送终。
在土地包产到户的时候,由于受祖上地主成分的影响,臧中志家分到的土地都是一些没人要边边角角。
当时是胡云山的支部书记,他对臧中志说,你这个地主的后代,有土地分给你就不错了,别想着挑三拣四。
由于长期受人欺压,臧中志养成了怯懦的性格,对胡云山的话不敢有丝毫反驳。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送臧远鹏读书的原因,他想让臧远鹏考上大学,远离三合这个是非之地。
可天不遂人愿,臧远鹏高考还是落榜了。
镇领导动员臧远鹏参加村委换届选举,让臧中志看到了希望。
如果能成为村干部,在村里面至少不会被欺负了。
可是,胡德彪又亲手扼杀了他的希望。
……
葛玉芳坐在屋内哭了一会儿,拿上农具下地干活去了。
臧中志在地上磕掉烟斗里的烟灰,缓缓起身向屋内走去。
他从刀架上取下砍柴的弯刀,在院里的磨刀石上霍霍的磨了起来。
……
胡德彪睡到十点才起床,老婆马上给他煮来一碗面条,面条上是一个热气腾腾的荷包蛋。
胡德彪有个习惯,每天的早餐都要吃面条,且必须有荷包蛋。
吃过早餐,胡德彪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挺着肚子出门了。
离选举还不到一个月,他这段时间的任务就是帮他的三哥胡勇扫除选举路上的障碍。
他决定去臧中志家看看,看臧远鹏是不是已经离开,如果臧远鹏还没有离开,他不介意再给藏远鹏一点教训。
从胡德彪家到臧中志家,差不多十分钟的路程。
臧中志家门大开着,一条黄狗躺在院子里慵懒的晒着太阳。
黄狗听到脚步声,一下从地上翻起来,正准备发出吠声,看见是胡德彪,转身夹着尾巴逃走了。
胡德彪看着黄狗逃走的方向,轻蔑的哼了一声,心中好不得意。
在三合,他就是王。
狗见了他胡德彪都得退避三舍。
哼哼哼!
……
胡德彪走进臧中志家,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在。
胡德彪在屋里转了一圈,喊了两声:“臧中志!臧中志!”。
没人应答,这么早下地了?他决定去臧中志家地里看看。
看见地上放着一堆南瓜,胡德彪自顾自的说道:“看不出来,这家伙种庄稼还是一把好手,那么瘦的土居然种出这么大的南瓜。”
胡德彪挑了一个最大的,抱起来就往门外走。
前脚刚踏出门,胡德彪听到身后“呼”的一声,紧接着一阵钻心的疼从颈脖处传来。
胡德彪本能地一回头,看见臧中志手里提着一把柴刀,刀刃上还在滴着血。
胡德彪手里的南瓜掉在地上,被摔成了两瓣。
他抬手指着臧中志,一脸惊愕:“你……”
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臧中志手中的柴刀又向他的脖子砍来。
胡德彪做梦也没想到 一向软弱的臧中志会对他下死手,看到柴刀砍来,本能的抬手去挡。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胡德彪的右手,和他的身体分家了。
胡德彪“嗷”的惨叫起来,顾不得疼痛,转身就向臧中志家院子外跑去。
边跑边喊:“臧中志杀人了,救命啊!”
臧中志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几十年的屈辱在这一瞬间爆发了,他提着柴刀,在胡德彪后面紧追不舍。
胡德彪比臧中志高了整整一个头,身材也比臧中志魁梧不少,如果不是臧中志偷袭,两个臧中志恐怕也不是胡德彪的对手。
所以,臧中志不但选择从胡德彪身后偷袭,而且还动用了武器。
胡德彪失了先机,只能被动挨打。
臧中志的第一刀,准确的命中了胡德彪的颈动脉。加上胡德彪剧烈奔跑,再大声呼喊,加速了血液的流失。
在跑出臧中志家不到五百米,胡德彪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此刻胡德彪内心恐惧到了极点,他单手撑地,奋力的往前爬……爬……爬。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臧中志的脚步声在他的耳朵里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他绝望的翻过身,做最后的挣扎。
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含糊不清的恳求着:“臧哥,兄弟错了,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臧中志看着满身血污的葛德彪,听着胡德彪的哀求声,竟然莫名的兴奋。
一幕幕往事在臧中志脑海中闪过,耳畔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催促着他:“杀了他,杀了他。是他们胡家,让你家破人亡的。”
“杀了他,给你爷爷奶奶报仇,给你爸爸报仇,给你的小鹏报仇。”
胡德彪看着逐渐走近的臧中志,看见了臧中志眼里的血丝,死亡的恐惧向他袭来。
终于,眼中的臧中志变成了一把血~淋~淋的柴刀,柴刀很快占满了胡德彪的瞳孔。
……
胡德彪死了!
当听到胡德彪呼救的人们赶到时候,胡德彪已经身首异处。
臧中志手里抱着柴刀,坐在胡德彪旁边一动不动。
人们将臧中志团团围住,胡氏兄弟来了胡刚、胡强、胡猛,唯独胡勇没有来。
人群中,六十多岁的胡云山,挤到了最前面,看见血泊之中的胡德彪,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
胡云山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狠人,硬生生挺住了。
他从胡刚手里夺过木棍,来到臧中志跟前,高举着棍子狠狠的砸向臧中志的脑袋。
臧中志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面带微笑,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
木棍落在臧中志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鲜血,顺着臧中志额头淌了下来。
有了第一个人开头,胡姓族人终于骚动起来。众人围着臧中志,一顿疯狂的输出。
臧中志倒在血泊中,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直到咽气,臧中志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
人群散去,胡德彪的尸~体也被胡氏族人带走了。
葛玉芳听到消息赶来时,现场只有四肢僵硬,脸上挂着微笑的臧中志。
葛玉芳出奇的平静,居然没有哭。
她把臧中志背回家,给臧中志洗净身上的污渍,然后,一个人把臧中志背上山,葬在了三合村的坟地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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