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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陀众气候温暖,植被茂密,山林道中魏紫姚黄,景色漂亮得彷如谄媚自然的画作,可这就是自然。

那一片片黄黄澄澄,一层层蓊蓊茸茸,远处听得莺莺燕燕,近处闻得郁郁纷纷,花开得林林总总,树长得密密匝匝。空气中闻不到血腥,土地上看不见兵器,这番景象让行路人错愕。“我们是处于战争状态吗?”看到如此美艳的山色,不免让人产生如此怀疑。如果那些随碧城绪远道而来的兵丁也看到,想必也会暂时忘掉愁苦和疲惫。

寤寐佑真在马上时不时看两眼乌重,乌重奇怪的问:

“看什么呢,小子。”

寤寐佑真露出爽朗的笑容:

“唉,老大。说起来,有多少年咱没这样一起溜溜马了?”

乌重不是那种会装腔作势的,会说‘我们现在不是在旅游,是在办正事’的假正经。他明白这个老六在说什么,乌重倒认真起来道:

“我看看啊,皇堂元年,我在月白众的泣土品,二年在紫棠众纺心品,三年……”

寤寐佑真说:

“纺心品?是不是金花王被贬的那个地方?”

金花王三个字像根尖利的针,刺到乌重耳膜里。乌重盯着寤寐佑真,半天也没说一句话,就一直盯着。把寤寐佑真给看毛了,他说:

“怎么了么?大哥。”

乌重说:

“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乌重低头不语,任凭身体在乌烟骊背上左摇右摆。

寤寐佑真见状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再问了。又追随一段路后,寤寐佑真把缰绳猛的往后一拉,胯下马立刻起扬,发出一阵嘶鸣。而后他说:

“以前金花王常说‘驰骋田猎使人心发狂’。我是很久没有放马驰骋了,老大,要不要和我一起发发狂?”

乌重摆摆手。寤寐佑真又道:

“难道还担心遇到山贼吗?这一帮人谁是需要保镖的吗?我怕别人只会躲着我们走哦。走吧,让大哥也看看小弟的骑术有没有进步。”

乌重回头望了望,但还是摆摆手,但也没制止寤寐佑真的意思。

“真不去啊?唉,那得。我自个前面溜溜去,反正还很远。”

于是寤寐佑真双腿一夹,流光斓瞬间蹿了出去。乌重望着他的背影舒展出了笑容。而从后面的队伍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上的人,是长剑璆锵。紧随其后的则是芝兰不芳。

长剑璆锵策马从乌重身边呼啸而过,根本没有停留。乌重眉头紧皱,不知他意欲何为。芝兰不芳上前跟乌重解释道:

“长剑璆锵说他烦闷得很,看到寤寐佑真的举动,他也打算跟着跑一跑。皇盾,我去跟着他们两吧。”

花姿烟声听言则对蔚灵玑说道:

“咦?姐姐不跟上去吗?”

蔚灵玑歪斜个嘴巴说:

“谁管得了他呀,才懒得听他‘咿呀’、‘咿呀’的叫。”

花姿烟声看着蔚灵玑模仿的样子,咯咯的笑。

长剑璆锵本就不受任何人管辖,既不是官也算不民。没加入什么计划也没承诺什么责任,他只是‘跟着’芝兰不芳而已。再加上那种狂狷的性格,自然可以对谁都不予理睬。

而芝兰不芳就不同了,虽然现在的虹颜晶,实际上来说已经覆灭,但在精神上,之于他们这类人来说是统一的。所谓的‘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芝兰幽谷即便是民间组织,也一直所处紫棠众辖区。而芝兰不芳本就是一派主掌,自然态度和行为方式与长剑璆锵之类大为不同。

“那倒不必了。”乌重对想去追逐那两人的芝兰不芳说。虽然乌重感觉那两个都是祸祟之种,但寤寐佑真还不至于是处事不当胡来乱搅的那种人。于是他说,“我还有些事情想问芝兰主掌。”

芝兰不芳看了一眼长剑璆锵,然后说:

“不知皇盾所问何事?”

乌重面带凝疑的问:

“那……芝兰鬼兵……”对于这股力量乌重闻所未闻,难免有点狐疑,但又不太想让芝兰不芳认为自己无礼和显得没有见识,所以只摘出这么个词说出来。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下,不得不说乌重的表情控制得非常到位。而芝兰不芳则很详实的阐述起来:

“哦,那是本谷的武装力量,由本谷四宗之一理宗宗掌兰德君子所统。原本‘思’、‘学’、‘经’三宗都有自己的武装,后来慢慢转入由以刑制法度、治兵伐谋为专长的‘理’宗统领。三宗也就保留一些宗学弟子而已。所谓的嫠面鬼兵,起初也并不是这个名字,这说起来还和兰德君子有关。”

“喔?难不成这位兰德君子还犯过重罪吗?”

芝兰不芳叹气道:

“是,也不是。”

花姿烟声闻到了轶事奇闻的味道,于是赶上来放大那双粉色瞳仁问道:

“呀,这么玄的哟,什么叫是也不是嘞?”

芝兰不芳愧然道:

“虽不犯王法,但犯家规。兰德君子因犯本谷规戒,被我师芝兰纳息罚埋黄泉墓谷……”芝兰不芳由此说起这位名字高洁的人来。

黄泉墓谷的险峻,自然是不必说,当兰德君子被推下之时,芝兰纳息乃至整个芝兰幽谷都认为他已经死了。可就在芝兰纳息生命垂危的时候,兰德君子从坟墓里慢慢爬了出来,带着切齿的愤怒站在了黄泉墓谷最底层的墓碑前,黑夜像是被他狂癫的仇恨心吓呆了一样,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但是!

“嘭”的一声巨响!

墓碑碎烂的动静把潜躲在黑夜庇护下的乌鸦给惊得四散飞逃。兰德君子捡起自己刚拍碎的墓碑其中一块,这一块上的碑文仿佛尤其让他在意——写的是“烂德之君”。他认真阅读着,如同看一部沉重的历史书一般,虽然才区区几个字。

许久。

不料,他把手里的石块往脑袋上奋力的砸了去。那手抬得老高,感觉像钻木一样,似要把碑文硬生生灌入脑浆、连同石头一起!袭天彻地的痛已经让兰德君子行为开始疯狂。

于是兰德君子开始了对芝兰幽谷疯狂的报复。但他的报复不是血杀,而是要从精神上彻底毁弃。兰德君子在民间发展一段时间后,又以雷厉的治理手段、凌人的道德压制、耸动的愿景蓝图在短时间内又重拾理宗之掌,并壮大其声势。

他以罪为名,以面为象,颠邪覆正,作为芝兰纳息承接者的芝兰不芳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兰德君子的一切作为、所挥舞的旗号,无一不是‘合符谷规,顺应人愿’的。甚至迫使芝兰不芳不得不在惆怅的时候独自思考——“难道师傅真的错了?”。

而事实就摆在面前,在兰德君子再次掌宗时,芝兰幽谷的的确确开始壮大,也让芝兰不芳更好的收拾和整顿那些历史遗留问题。这才使得芝兰不芳有了一种“悠闲”,但他总觉得这种清闲的表面下,时常浮现一些耐人寻味的诡秘。

后来当芝兰不芳寻得一些关于芝兰嫠面兵在民间的作为时,他终于决定亲自查纠一番,而碧城绪的书信和长剑璆锵的挑战恰恰就是契机。

这一路下来,打探到的、与经历到的事情,让芝兰不芳对兰德君子的作为可以说是相当反感。起初他就对嫠面这件事持有坚决的反对态度,但兰德君子以“统一、决心、标志”等方面阐述了那样做的好处,而且嫠面之人,个个都是出于自愿。芝兰不芳衔理舌结,知道不对,但说不出口,毕竟这是别人的选择。

最后芝兰不芳说到嫠面兵的厉害之处时花姿烟声进而又问:

“那芝兰嫠面兵和黑胄军团比怎么样呢?”

其实花姿烟声是想主动示好,意图化解一下之前的误会。但这话让芝兰不芳有点尴尬,这时蔚灵玑跳出来说:

“你听名字就知道嫠面兵不行了嘛,把脸划烂,多丑啊。还是故意的,又不是战伤。得蠢到什么地步才能做这种事?从这一点上来说,嫠面兵就不行。”

“哈哈哈,也有道理。”芝兰不芳笑道,然后又给她说了说嫠面兵的一些行径。笑容就在他的讲述中慢慢消失。而跑在队伍前面的两人,不但没有什么笑容流露,还遇到了一件性命攸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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