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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贤的话说到了隆圣帝心坎里。有些事情,不可争辩,更不可回应,说得多了,假得也成真的了。何况,纪妃鱼越是在意,事情就越会传得越快,覆盖越广。
私德对于公主而言,往往比性命还要重要,尤其是尚未出阁之前。本欲让其自行处理的隆圣帝,还是难以放心。“此事你要好好提点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有些时候,沉默比争论更管用。”
纪贤拱手一拜。“父皇放心,一切交给儿臣。”
“还有一事,也交给你去筹备。”隆圣帝于案台上翻看片刻,在众多文书中取出一份。“如今的大周,各地流民祸乱,匪类猖獗。将科考提前开设,难度放宽一些,名额也多放一些。
对了,记得把各司举荐的人员先行剔除。若无多余的闲职,你就自行加设。”
闻言,纪贤双眼微眯。只不过短短几息时间,他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隆圣帝在这个时间点开科考,其本质并不是为了国家选备人才。天下动乱,这只是施恩与收拢人心的办法。
朝廷就像一个囚牢,除了维持国家的正常运转,也是为了锁住天下学子。
天下间这些读书人,只要没事,就会胡思乱想,就会胡言乱语。既无官职,也无爵位,对于他们而言,不管想说什么,还是想做什么,更多的还是随心而行。
无论是煽动民心,还是抨击朝政,此类事件往往都是读书人引起。
百姓懂得什么家国大事?是非对错?读书人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时间久了,人数多了,影响力自然也会日益增大。
而科举正是拴住这些读书人的链条。一旦有功名在身,有官职获授,他们就会患得患失,更没有心思再去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读书人也是人。有了机会,也就等于有了希望,一门心思往上爬不好吗?捞钱、捞利、捞名誉不好吗?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当然渴望一展抱负,青史留名。对于当权者来说,他们不要胡言乱语,激化底层矛盾也就够了。各取所需。
为何历代皇帝忌惮的虽多为武将,但往往把持朝政的却是文臣?
武将可以通过刀兵来争天下,文臣可以通过笔杆子来乱天下,都不是省油的灯。没有文人领头,光靠刀兵,那与土匪何异?
稍做思绪,纪贤躬身以礼。“儿臣定会为父皇分忧。”
隆圣帝微微颔首。“遇到有真才实学之人,往东宫调几个过去。你是太子,该加设一些随侍的属官。”
“父皇,如今的大周正是用人之际,朝廷也需要更多的新鲜血液。东宫人手尚且宽裕,暂时就不必增加了。”言罢,纪贤将头低下三分。
隆圣帝嘴角上扬。“也罢。朝廷现在确实人手不足,如若遇到大的变故,填漏补缺必不可少。你有心了。”
南征之事,不能叫变故。按照隆圣帝所言,恐怕是徐平在瑜州办的差事。会牵出很多人吗?还是说,会把三大内府拉进来?纪贤心中估算起了后续可能发生的情况。“对了父皇,徐平已年过十六,依儿臣看,当择一皇妹许之吧。”
隆圣帝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这种事情可不像是纪贤会妄议的。“皇儿怎么突然想到此事?你与永宁关系尚好,平日里称兄道弟的,莫不是他与你私下聊过?”
纪贤轻声笑道:“这倒是没有。儿臣偶然在靖北王府遇到了司徒家的小姐,见二人相谈甚欢,故而想到此事。”
“司徒文的嫡孙女?”隆圣帝脸上笑意不再。
见状,纪贤佯装失言。“父皇,您切莫误会了。三军至凉州还朝,司徒小姐在酒楼宴请同辈而已,登门拜访,不过是为了送上宴帖。”
“送宴帖有必要亲自去吗?”隆圣帝冷哼一声。“先不说这个。依你看,你那几位皇妹中,哪位比较适合?”
“若说身份,自然是妃鱼最为合适。不过嘛,依这两人的性子来看,多半是处不到一块去。
四妹与六妹温柔可人,性格讨喜。当是不错的人选。”
隆圣帝瞥了一眼,淡淡的问道:“月华与徐平的事,你应当知晓吧。”
闻言,纪贤轻拍额头。“您瞧儿臣这记性,月华妹妹与永宁自然也是良配。”
“太子。”
“儿臣在。”
“章台郡虽非徐州州府,却也是繁华无比。舒瞿对此地的发展功不可没,朕倒是该好好感谢一下这位国丈呢,你说是不是?”
闻言,纪贤当即跪地拜礼。“父皇,儿臣要检举章台舒氏。”
“舒氏安守本分,福泽一方,你想检举什么?”
纪贤知道,隆圣帝是想动舒家了。“回父皇,舒瞿奸恶狡诈,罔顾君恩。暗通元武,其心可诛。”
闻言,隆圣帝缓缓起身。“他可是朕的国丈。太子,若无真凭实据,还是不要忘随意妄言。”
“父皇,徐平前往瑜州巡营,想必要不了多久便会回京。届时,只需让他前往徐州巡营,必然能证实儿臣所言。”商人做到了舒家这种地步,是不可能干净的。只要花精力去查,就一定能挖出许多肮脏龌龊之事。
至于暗通元武,这种事情,皇帝说你通敌,你不就是通敌吗?还需要证据?
隆圣帝嘴角上扬,对于纪贤的话非常满意。“那就等徐平回来,再让他去趟徐州。”
“父皇圣明。”
……
另一边,随同徐平前来瑜州的众人,都已各自出去打探消息。
对于英月娥刺探府牢之事,徐平虽有些担心,却也认同了此举。毕竟她本就精通于此,谨慎一些,当无大碍。
两个时辰过去,张掖带着大量账本与粮册回到了驿馆。
徐平再次仔细查验着所有账本,虽然明面上没有问题,可若与推论结合起来,也能大致算出差额。比如城墙,单就这一项,黄世安吃掉的银子就不会少于数十万两。
除去城墙之外,算上修桥铺路,除害抗灾,征剿流匪等等事件,加起来的银子起码就有数百万两了,这还没有包含对方这些年克扣的军饷。
若说这些银子黄世安贪了不少,那么秋收纳粮之事,到底又是什么情况?这样一个贪官,他为何会让商贾,地主帮百姓摊赋?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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