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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提心吊胆的守在卿言门外,直至婢女开门。
“感觉如何?”云轩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被折腾得疲惫不堪的卿言,心疼的轻抚她的额头。
而洛清则不管不顾的抓住卿言的手腕给她诊脉。
片刻之后,洛清略松了一口气:“幸好。”
“我好累。”卿言闭上眼睛。
“你好好休息。”
云轩为她掖好被子,与洛清一起出去。
“洛公子,我代公主多谢相救。”云轩对洛清一礼,十分诚意。
“举手之劳,傅大人不必多礼,况且救公主也是救我自己。”洛清淡淡一笑。
如此一说,云轩当然明白。被送来当礼物的男宠,若是把公主害死了,整个随县的猫猫狗狗就都别想活。
“这鬼医可真是毁天灭地皆不惧。”云轩笑道。
洛清做头疼状:“鬼医随性跳脱,做事全凭喜好,家师多次劝诫未果,此次竟涉及皇家,家师怕是不会再任由他胡闹了。”
听这口气,洛清就是碍于长辈,不便说他是一老顽童了。
“敢问尊师仙医与鬼医有何渊源?”
“这……”问题让洛清有些为难,“涉及尊长,晚辈知之甚少,亦不便多语,只知家师与鬼医同门。”
既然洛清忌讳,云轩便循礼告罪道:“是在下唐突了。”
将洛清送至东面厢房下榻,云轩回到主院厅堂,却见到蓝臻正在会客厅品茶。
鉴于前科,云轩对他是见之不悦,“昭王殿下,不知何事驾临?”
蓝臻也不与他寒暄迂回,站起来倾身一礼直接问:“听说公主殿下突发急症,现下如何?”
那担心的表情倒不似做作,的确能从眼里瞧出十分的关切之意。不过,言儿中毒之事严格保密,他是如何知道的?云轩盯着蓝臻,似要将他看出个洞来。
“傅大人让蝶花公子离公主如此近,莫不是想随了鬼医的愿?”
仅一语,便解了云轩的疑惑。宁远告诉过他,在赶往随州的路上,蓝臻中毒,便是洛清送来的解药,还说从此两清。
竟要用救命之恩才能两清的关系,之前该是何等的纠缠不清。
有了这个认知,云轩便不想跟他废话。此时,卿言在病中,需要他照顾,他便只想将蓝臻打发走:
“公主已无大碍,就不劳昭王殿下费心了,请回。”
云轩语气不善,不等蓝臻回应,已大步离开了。
不知是药力的余威还是热水泡太久,床榻上的卿言面色仍旧显着不自然的红润,额头还有些发热。云轩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床边。
这一陪,便是一天一夜。
卿言热潮褪去,睁眼看见的便是云轩疲累的靠在床边,梦中似乎还不能放心,蹙着眉,眼睑偶尔的颤动更是泄露了他睡得不安稳。
卿言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云轩守在她的床边了,而每一次都如第一次在琼州时,让她感动非常。
见公主醒来,坠儿赶紧上前伺候,卿言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不要打扰到云轩,坠儿立刻放轻了动作。
可云轩还是被吵醒了。
“醒了。”
“醒了。”
二人互问,相视而笑。
“身体可还有不适?”
卿言摇摇头。
云轩又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摸了摸她的脸颊,才放下心来。
听说长公主殿下苏醒,洛清便不请自来的为卿言号脉。
“可有不妥?”云轩的样子看起来比卿言紧张。
“调养几日便无碍了。”洛清彻底松了口气。
长公主殿下身体违和日甚,自然是要留在随县多休养几天,而随县的一干人等,也自然是每日都来问安,不过,却是照例见不到长公主便被打发走了。
出了随州便在相邻的随县逗留多日,谁都无法猜透公主这是真病还是假病,即使见不到,也只能战战兢兢的伺候着。
吃了两天洛清开的调理药方,卿言觉得身体好多了。
卿言坐在桌边,捏着手里的纸条疑惑的看着思承:“这就是密函的内容?”
思承也不多话,只点点头。
之前蓝臻为了避开南夏斥候来宣密函,以讨酒为名,在主院躲了两个时辰,真没想到让思承去刺探密函的结果竟是鲜有价值的八卦。
“尚书令陈廷之嫡女芳蓉,温婉贤淑、慈孝有恭,且肤白貌美。”
“荣威将军刘逸之嫡女婉音,蕙质兰心、尤善书画,且身形丰润身体康健。”
“左仆射郭丰之嫡女若瑜……”
读着读着,卿言的声音越来越生硬,终于啪的一声,一掌拍在桌上:“蓝臻,你狠。”
用一封毫无价值的密函故弄玄虚,这个蓝臻到底在搞什么鬼。
“思承,派人贴身盯着昭王,一有异动,立即来报。”
“是。”
思承退下后,卿言捏着手里的所谓密函思虑良久。
自蓝臻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南夏与大齐的常规外交队伍中,事情便蹊跷起来。他虽是南夏五皇子,却是武将,即使此等外交事宜要派遣皇子出来历练,也不会是他,况且他出现的方式如此偷偷摸摸,定是自作主张来的。
而后又利用陆常林高调搏出位,顺便拉我下水为他做后盾。后来便是利用我大齐与秋戎的国书事件,跟随队伍一路逃亡至随州,再到李慕青来接他,整个过程中他似乎并不着急回去,直到现在绕路去南夏,还主动帮我拖延时间,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是与这密函联系起来,似乎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他真的是在躲,躲南夏皇帝的指婚!!
那么,他那晚喝多了说的醉话,便至少是半真半假了……
昭王正妃,极重的一个位置。蓝臻曾提过她的母妃钟意司徒家的小女儿。不过,看蓝臻的态度,他似乎不太情愿。
可为何南夏斥候的密函中独独没有司徒锦的名字?
密函到底是谁给他的,让他弃司徒家另选他户?
而他似乎也不情愿。
他到底想什么?!
卿言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一时间也没有头绪。
“为何这副模样?”云轩推门进来正看到卿言愁眉苦脸的样子。
“你自己看。”卿言将密函递上,“南夏斥候给蓝臻的文函。”
“哈哈哈,昭王殿下还真是艳福不浅啊。”云轩边看边笑,“不过,你看他避之不及的样子,恐怕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醉酒那晚,蓝臻曾说过,她的母妃中意司徒家的小女儿司徒锦,若是他们真的联姻,让蓝臻制约司徒焕便不好办了。”这才是卿言愁眉苦脸的真正原因。
“你看他一躲再躲,便知他无心司徒锦。所以,这些倒还是未知之数。”云轩却不担心,蓝臻和他父皇母妃的博弈都还没有结果,这些担心便是多余。
“他如此野心,不选司徒家,难道还有比司徒家更值得选的?”那封密函上的公卿新贵若是真比起来,都不如司徒家实力雄厚。
云轩不答,只暧昧的笑了笑,卿言茅塞顿开。
蓝臻这个狐狸,居然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故意谁都不选,便是谁都有机会,你们谁表现得最好,昭王妃的头衔便是谁的。
而如今南夏皇子中,只有昭王殿下的正妃是虚位以待。换句话说,想做正牌的皇亲贵胄,机会便只此一次了。
卿言心里轻叹:蓝臻啊蓝臻,为了上位,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门外,坠儿请见。
卿言看到她手上的药碗,脸又苦了起来。
“洛公子不是说只需喝两天吗?”
“多喝一天也无妨,来。”云轩笑着把药送到卿言嘴边。
卿言皱了皱眉,英勇就义般喝了下去。
有意或无意的,卿言已经在随县逗留了七八日,若是快的话,算起来海图那边应该有消息了。
果然,翌日清晨,卿言刚从睡梦中醒来,便有八百里加急。
“没想到海图竟以臣下之名给你上了个请罪的折子。”云轩将折子搁在桌上。
“本以为还要与他周旋一二,这下倒是全都省了。”卿言用指腹在折子的缎面上轻抚了一下。
“有何打算?”云轩问。
“答应他的另外一半粮草还在赵明辉手上,他自然是请罪请的爽快,”卿言顿了顿,接着说,“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知罪而改,再送十个会淬刃之术的匠师来。”
“就这样?”云轩笑。
“想的美,这只是开始……”他加诸在我身上的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要加倍的讨回来。
“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虽是无可奈何的话,云轩眼里却是宠溺。
“云轩,你是我大齐第一才子,竟然会将典籍用错,啧啧啧……”卿言避开云轩灼热的目光,掩嘴笑,故意奚落他。
“管他典籍如何,全凭字面意义的话,用在这儿是再合适不过了。”云轩伸手将卿言扯进怀里,让她避无可避。
也罢,卿言放弃抗拒,环住云轩的腰,绯红的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辛苦你了。”
“心不苦,命苦。”云轩寻了和谐音打趣,“命苦到至今都没能让你爱上我。”
如此调侃,卿言将脸埋的更深了。
“言儿,下次你若再中叠情之类的毒,我定不会用泡水的方式帮你解毒。”
说完,云轩在卿言的唇上轻啄一口,推门出去。
既然他的言儿想,他便去做,他的言儿开心,他便开心。
诸事已毕,在随县逗留多日也该启程了。
“去通知昭王殿下,明日卯时三刻出发。”卿言对门外吩咐。
翌日,长公主仪驾浩浩荡荡前往峪山,而送行的大小官员自是跪了一地,三拜九叩的恭送长公主殿下。
一路途径驿站,卿言皆停留休整,是以一日行程也不过三十余里,眼看天色已晚,只得在野外安营扎寨。
主帐中,卿言正托着腮和云轩下棋。从来卿言对下棋都十分头疼,原因无他,唯技术太差耳。
“又下错了。”云轩打了一下卿言的手掌,微微用了点力。
卿言呲了呲牙,轻轻揉着手心,把落错的棋子捏回手里。
棋子在指间来回翻滚了好几次,卿言一直举棋不定,最后干脆抬起头认真的盯着云轩,抓过他的手,把棋子摁进他的掌心。
“我认输。”
“输了就要罚。”云轩狡黠一笑,挪到卿言身边,搂着她的腰便亲了上去。
唇上的触感温润而泽,云轩的吻厮磨辗转,缱绻缠绵,却隐隐透着颤抖的不安。
哎,他这是罚我还是罚他自己啊!卿言心中低叹。
罢了。
卿言于心不忍,索性热烈回应起来。
不想,接下来的事完全出乎了卿言的意料。
以往对云轩的热情,卿言也或多或少回应过,大家都自动自觉的做到点到即止。今日,也不知云轩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失控了。
卿言被他大力推到在塌上,身体被半压着,云轩的吻一路向下,耳后,颈项,甚至不满足的直接撕扯卿言的衣襟。
“云轩,别……”卿言抓着自己的衣襟,声音明显慌了神。
云轩似乎突然清醒一般停了下来,看着卿言慌乱的小脸,眼里的深邃如天边的薄雾,朦胧且无奈。
一种痛彻心扉的伤近在眼前,卿言的心纠了起来。
迟早要发生的事,何必抗拒,罢了,当我什么也没说,你继续。卿言心里默念,索性放弃了反抗。
云轩却突然笑了起来。
“言儿怕了。”
“不怕,是惊。”原来是逗她,又逗她,逗她很好玩吗?卿言没好气的回答。
“若是不怕,我们继续如何。”云轩笑得好不惬意。
“随你。”卿言也不是没脾气的。
云轩抚了抚卿言的小脸,在她唇角暧昧一吻:“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做完,而且是你心甘情愿。”
“我哪有不情愿。”卿言下意识的否认。
“还不够。”云轩拍拍她的头,“我会让你更情愿。”
说完,起身帮卿言拉好衣襟,走了出去。
一路走走停停,三五日的时间也不过走了百余里。
队伍中仍旧时而不时的有南夏的斥候与蓝臻传递消息,不过,昭王殿下看起来似乎还是一点也不急着回去。
风餐露宿了三五日,队伍终于到了樊城,这是去峪山的途中最后一座商贸中枢城镇。
樊城的富庶不在于街道,也不在于店铺,而是百姓。樊城的百姓人人都有一本生意经,无论何种物产,在他们手里都能产生最大的效益。
樊城的府尹大人宋文博得知长公主驾到,自然是竭尽所能十里相迎。结果,如同在随县一般,卿言看都没看,只问了府尹大人安排的下榻之处,便领着众人去了。
天气越来越热,再过旬日,便是入夏了,所以,三五日的风餐露宿后,卿言现下最想做的不是吃饭而是洗澡。
泡在温热的水中,卿言心里盘算着:樊城离峪山还有二百多里路程,若是以现下的速度赶路,怕是还要一个旬日。十天的时间,无论是海图还是父皇,所有焦灼的事都该落幕了。
卿言正闭着眼睛思忖着,突然门外来报:八百里加急。
“去拿来。”卿言吩咐坠儿,自己也立即起身穿衣。
驿差一身厚重的风尘,呈上一个文匣,坠儿接过,不敢耽搁。
卿言手持文匣,醒目的玺印封缄让她心中一紧。卿言深吸了一口气,拆去封泥,打开文匣。
“去把驸马请来。”
片刻后,云轩一身清爽入内,看到桌上文匣,便知是何事。
文匣中的玺书是皇帝专用御帛写的,隆庆帝的亲笔,卿言不敢怠慢,逐字细读。
约莫过了半刻,卿言才将手中玺书递给云轩,云轩认真浏览了一遍,面色复杂。
半晌,卿言才开口道:“云轩,之前的赌局我们没输,我们,再赌一把如何?”
语句是询问,语气却是笃定。何况此时此情此景,不赌一把,亦无它法,云轩郑重点头。
玺书上浓墨重彩的行楷只有十七个字:事关国体,不可有辱,尔等从权,可临机专断。
临机专断!看似权势滔天的四个字,实则危机重重,如何从权,何以专断,若是所从之权所断之事,不合皇帝的心意,是否就会成了误解圣意,假传圣旨?而秋戎一事迫在眉睫,如此一来,便只能赌一赌皇帝对这个储君的信任了。
不过,之前将工匠一事和随州制造兵器一事上报父皇,还能得到临机专断的授权,看来父皇的信任至少给了七分,既然如此,越是坦诚便越是被信任。
“云轩,若是将每一步行动都上书父皇,你认为可妥?”
云轩思忖了片刻,答道:“只能如此了。”
一场豪赌,今夜注定不会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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