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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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陈深楞了一下，然后慢慢点头自语“原来真的有啊”

叶白柳看向陈深，嘴里还在嚼着肉干“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陈深的脸上似乎有阴风在吹，吹得他年轻的脸庞木木的，看起来有些僵硬。

“原因吗？”陈深裹了几下斗篷“也没什么，只是想着我在这里待了都快一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有些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这个种族”

叶白柳看着陈深，本来很宽松的斗篷被他裹得整个都贴紧了，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的陈深就像是被一条雪白大蟒缠住了一样。

“有的”叶白柳回头看着正在噼里啪啦响的篝火。

“是有的”叶白柳低声重复了一遍“其实，你没有遇见他们也算是一件好事”

“这，怎么说？”陈深看了过来。

叶白柳摇摇头，咽下肉干，眼神慢慢的移向了比墨还要黑的林子里。

“大概也只有这座雪山才能挡住他们吧”他沉思了良久后才慢慢的开口。

陈深仿佛明悟了，他慢慢的连点了几下头。

“我说呢，这北江斥候都在这儿转了一百多年了，愣是没有一个人见过”

叶白柳又用嘴撕了一块肉干，使劲的嚼着。

“你怎么不多问几句？”叶白柳问道。

“问什么？”陈深不解的反问。

“一般来说，没有亲眼见过的东西，人是不会相信他们是真的存在的”叶白柳道“难道你不应该接着问问我，是不是亲眼见过，不然怎么会知道真的有呢？”

“哦”陈深反应过来了。

他眯眼笑道“谁让你是我老大呢，我不信你信谁”

他低沉的脸终于变了。

其实，被这帮人叫做老大的叶白柳其实并没有多大，甚至在这帮人里面是最小的，连看起来就很年轻的陈深都要比他长两岁。而且只要看一眼，就会看到他那张被冻得发红的脸上还有几分稚气未脱。

“看来，来的早还是有好处的，要不然我还当不上你们的老大了”叶白柳扑哧的一

声笑了出来。

“老大说的是哪里的话”陈深笑道“我们这里又不是按年龄辈分来排老大的，还不是老大你比我们更厉害，更有经验”

陈深笑的开怀，拍着马屁。整张脸也活了过来，不再木讷。

叶白柳能看得出来，陈深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去了解什么妖族一类的东西，他只不过是想要找个人说说话，聊聊天，排解一下寂寞而已。

“行了行了，省点力气，明天还要赶路呢”叶白柳笑道“时间不早了，我先睡会”

然后他把装有肉干的袋子系好放在一旁。

“小心点”叶白柳叮嘱。

“我知道的，老大你还是快睡吧，周林可不像我一样准时”陈深点头道。

“嗯，好”叶白柳微笑着点头。

然后，他也紧裹了斗篷，然后把头也仰靠在了背后的黑树上，合上了眼。

他们这些斥候总是睡不够的，叶白柳刚合上眼，他的呼吸就静了下来，显然是刚闭上眼的时候就睡着了。

那股退去没多久的寂静再次袭来，陈深也收敛起了笑容，年轻的脸又重新冷了下来，他又捡起几根木柴往篝火里丢了进去。

湿润的木柴打在篝火里，激起了一阵火星，然后疯狂的往天上飞窜，最后再隐没在黑夜里。

“咯吱，咯吱”脚踩在积雪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陈深微微蹙眉，手已经放在了抱在怀里的长刀刀柄上，眼睛已经看了过去。

篝火发出的光芒很亮，但还是不能照透黑夜。火光的范围很小，而这两道声音还继续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作响，愈来愈近。

陈深知道是那两个去望风的人回来了，但他还是无比的警惕。

熟悉的四个身影出现在了火光照的到的地方。

陈深提起的心也缓了下来，手从刀柄上离开。

“怎么现在才回来”陈深低声询问。

作为一个在北江待了已经一年的老斥候，陈深对于时间把握的很准。列如去望风的地方要走多久，走几步这些，他都会记下来。

“跟张老馋聊了几句，所以回来的有些晚了”一个人安置好雪卢马后，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我也是，跟老魏聊了几句”另一个人也点头。

“哦”陈深点了几下头“知道了，睡吧”

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可能他们这些北江斥候才是理解的最透的人。他们不会去浪费每一刻能睡觉的功夫，而是牢牢的抓紧了。

跟叶白柳一模一样，回来的两人在坐下闭上眼后，就立刻进入了梦乡。

小小的插曲很快就完了，篝火旁又只剩下了陈深一个人还醒着。

时间就这么在寂静的夜色中缓缓流淌而过。

虽然一个多时辰并不是很长，可在陈深的眼里，时间就像是定格了一样，长的让人煎熬。尽管他再冷静，再怎么想的通透，但这种像是心上有蚂蚁在爬的感觉却还是止不住的。虽然难熬，可是时间确实是在变化得，此时，天上的月亮也缓缓朝着西方飘去。

陈深抬头看天，忽地一怔。他记不得这是他今夜第几次抬头了，好像有些迷糊了。

他收回目光，起身。走到了周林的身边。

“起来了，该你了”他蹲下身轻拍了两下周林的肩膀。

坐着的周林仍旧埋着头闭着眼，没有一丝醒转的意思，好像是他那两下的动作太过于轻柔。

陈深皱着眉站了起来，然后一脚踢就往周林的腿上踢了过去。

“嗯，什么”周林身躯猛地一震，喊了出来。

“什么什么？”陈深低吼“赶快起来”

“哦，哦”咕哝的两声后，周林大概是醒了。

“哦个屁啊哦”陈深低骂道“起来滚过去看火”

周林麻利的站了起来，看来是彻底的醒了。

周林扭动着脖子，然后低声的说“你叫个人，哪来的那么大火”

陈深坐了下去，黑色毛皮褥上的温暖还没有流失。

“也不知道你的心到底有多大，在这里都能睡死过去”

周林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的说道“哎，那又怎么了，不是都说吾心

安处是吾乡吗，再说，睡没睡死，还不是都一样吗，反正大难来了也跑不了”

“德行”陈深嗤笑一声“别忘了加点獂脂啊”

“知道了知道了”周林摆手去往了陈深先前坐的地方“你呀，就安心的睡吧”

“你小心点啊”陈深用这句话再一次的叮嘱，然后闭上了眼。

“嗯”周林点头坐了下来，惺忪的睡眼也变得明亮了。

周林的话音消失，这刚刚还有些热闹的营地又静了下来，陈深在叮嘱完后也马上进入了梦乡，根本就没有听到周林的回答。

周林头枕在树上，无聊的看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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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季节里，北江天亮的很早。不过才寅时一刻多，天就已经大亮了。

裹着斗篷的叶白柳在一棵树前停了下来，手里提着一个皮袋子。

他蹲下身“应该是这里吧”

叶白柳用手从雪堆里刨出了一个粗麻布袋。糙手的布袋被冻僵了，硬的像一个石头。

他轻手的将这个粗麻袋子放入了皮袋子里，盖好袋子后就转身离开了。

斥候们已经动起来了，一些人正在刨坑用火取水，另一些人则正在收拾着物资，现在的雪又开始大了起来，从头顶窟窿里落下的雪粒里也夹杂着手指大小雪花。

篝火旁竖立着一根根的木棒，木棒的上面则插着肉块。这些肉块都已经被烤熟了，正滋滋作响。

“吃了吃了，吃饱了好上路”陈深拿起一根带肉的木棒在大喊。

喊完后他就开始吃了起来。那些忙碌的人也都迫不及待的放下手里的活计围了过来。

“这什么鬼天啊，这雪下得快有一个月了吧，从我们出来就开始下，到现在都没有停过”有人用手抖着肩上的积雪。

“没事，很正常，连下两个月的时候都有，你只要不让身体被弄湿了就行”周林也拿起了一根插着肉的木棒。

北江斥候的青黄衔接很快，一年一换。所以他们这个队伍里有不少的新人。周林和陈深能坐上伍长这个位置，除了经验

丰富，还有他们的资历也老的能服众。

“连下两个月？”有人有些不信“那人还能活的了吗，恐怕那雪厚的连路都走不了吧”

“差不多”周林点点头。

“行了，别聊了”叶白柳走回来了“吃完上路，趁着雪还小，我们要早点走回大路上去”

“是”

叶白柳虽然年纪小，但他在这队伍里的威信还是不小的。没有人接他的话头，回了一声后都开始大口的吃了起来。

“东西都收回来了吗？”叶白柳问着两个伍长。

“都收回来了，一个也没拉下”

“那就好”叶白柳点头说道。

虽然肉被烤的滋滋作响，油水直冒。但每一个人都吃的很......用力。这肉的味道其实并不像它焦黄的外表那样让人有食欲，味同嚼蜡，即使撒上再多的盐巴也难吃的很，就连草根都比它们更容易让人接受。

大概是因为这林子里都是些吃人的猛兽吧，吃的都是血淋淋的生肉，肉质并没有吃草的牛羊来的舒服。

不过就算是这肉再难吃，对于他们这群需要随时保持体力的汉子来说，也是大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