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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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推移，苏茉心中愈发不安。

凌寒和沐阳的兽印先后传来刺痛感，苏茉就知道出事了。

这种情况，就是她再傻也觉察出不对劲来。

苏茉询问零一是否知情，可零一的一切视角来源于苏茉，对于两兽现在的情况也是无从查看。

终于，在无尽的忧虑中，苏茉等来了身负火翼的沐阳。

大老虎背上用火焰组成的翅膀太过显眼，但苏茉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他那满身的伤痕。

苏茉问道，“这是怎么了？凌寒呢？”

沐阳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神情复杂的说。

“逐月想见你。”

……

或许是因为草药味太过刺鼻，逐月的石屋在巨兽潮中幸免于难。

石屋内燃着火堆，不算冷。

可苏茉见到石床上躺着的那个风烛残年的苍老身影时，纵使有沐阳的提醒，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明明昨天还是儒雅中年人，为什么会突然苍老。

头发花白干枯，像是被寒风洗礼过的枯草，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手指细长干瘪，血管狰狞可见。

逐月的呼吸已经变得沉重而缓慢，每一次喘息好像都需要用尽全部力气。

那消瘦脆弱的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中显得尤为孤寂。

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到虎族部落的时间不算短了，苏茉还没看到过真正意义上的老人。

年纪最大的兽人，最多是中年人的外表。

雌性都有兽晶供养，可以保持青春活力。

而雄性，强大能力的同时，也代表着更为悠长的寿命。

在整个兽世大陆，很少有寿终正寝的兽人存在，兽人们甚至没有寿终正寝的概念。

听到苏茉的脚步声，逐月有些迟钝的做出反应，幅度微小的转过头。

“来啦。”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含糊的难以辨认。

“嗯。”

苏茉颤抖着嘴唇，想问的话终究没问出口。

她知道逐月叫她来，一定是有重要的话要嘱咐。

遗言。

苏茉的脑海中骤然冒出这个词汇来。

“过来点孩、赫赫、孩子。”

喉咙剧烈的喘息像是破旧的老风箱，发出呼呼的声响。

苏茉裹着兽皮，走到床前。

“借我些力、力量吧，会还给你的，我还有、赫赫、还有些话要说。”

这一句话好像就要耗尽逐月所有力气。

额头布满汗水，镶嵌着深深皱纹的额头和眼角因为太过用力而更显狰狞。

苏茉一愣。

逐月的状态明明就是生机流失，油尽灯枯之相。

她自己都不知道生命力还能恢复生机。

眼见着逐月就要一口气喘不上来去见兽神，苏茉唯恐坏事，立即将生命力凝聚在掌心度给逐月。

浓郁的生命力不要钱的往外冒。

随着生命力见底，逐月双颊逐渐恢复红润，呼吸也不像之前那般困难。

一主一统都惊奇的瞪大双眼。

“谢谢，”逐月精神了不少，表情里满是意味深长，“神使大人。”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

意思是谁是真神使两人心知肚明，快说正事。

逐月深深望了她一眼，轻轻地笑了。

“我答应过虎庞，要交给沐阳崽子一个干净的部落，”逐月凝视屋顶，缓缓开口，“虽然损失惨重，但总算是没失言。”

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无视苏茉震惊的表情，逐月自顾自开口。

“兽人的心思不会永远不变，想必神使大人有约束人的法子，我就不操心了。”

苏茉没搭话。

办法她确实有，还是前几天刚刚计划好的。

逐月也没想着等苏茉回话，他眼神悠远，仿佛陷入回忆中。

“自小我就会做些奇怪的梦，看见许多奇怪的画面，我走遍大陆的每一个角落都不曾找到。”

“梦里的世界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到让人不愿醒来，美好到有些虚假。”

“但我坚信那些是真实存在的。”

闻言苏茉瞳孔微缩。

原来逐月从小就能看见她？！

“所有兽人都以为我是疯兽，只有巫医和虎庞，”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逐月面上带笑，“他说一定是兽神的旨意，说以后我们虎族部落一定会变成我梦里的样子。”

“那傻子还真说对了，”逐月顿了顿，接着道，“沐阳阿父没的那天，老巫医找到我说了些事。”

“他说神殿是假的，他们一直在盗取兽神的信仰，长此以往整个兽神大陆都将被毁灭，而虎族部落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真的神使推翻神殿。”

“这些年，神殿一直在有意控制各部落实力，那些屠戮部落的流浪兽，就来自万兽城。”

“沐阳的阿父实在太耀眼了，他天赋好也聪明，一定会带领部落过的更好，而虎庞，不着调不正经，天赋也不如他。”

“虎庞才是神殿属意的族长人选。”

苏茉瞪大双眼。

她一直以为沐阳阿父的死是意外。

原来是神殿的手笔。

苏茉眼中浮现出杀意。

就算兽神没授意，这神殿也是不得不除了。

她要给自己素未谋面的公婆报仇。

“所以多年来我机关算尽，一直在谋划算计，甚至，”逐月声音哽咽，“甚至可以用自己亲哥哥的命，用所有我看着长大的小崽子的命……去、去布局。”

虽然早有猜测，但苏茉还是忍不住心中酸涩。

酸涩之余更是愤怒。

如果不是该死的神殿，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逼迫你为部落报仇，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一定会为部落做些什么。”

苏茉尴尬的收起眼中的杀意。

“你就要接手部落了，有知情权，但我不希望你会被仇恨蒙蔽双眼，这会让你丧失判断力。”

逐月声音微弱，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超然的平静与从容。

“平顶山里有直通西南北三个大陆的通道，平顶山还有盐矿和几个金属矿脉，木浊会告诉你在哪。”

“巨兽山脉四个巨兽王都已经死了，短时间不会产生新的巨兽王，算是给虎族部落争取一段安全期。”

“虎族部落几代人的心血就都托付给神使大人了，等大人达成目标时，不要忘了到墓前和我说说。”

声音虽然微弱，但却轻易的落在苏茉的耳中，让她的心都不住的颤了一下。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别哭孩子，”逐月安慰道，“兽人都是要去侍奉兽神的，我要做的都做了，已经没有遗憾了。”

“帮我叫沐阳进来吧，我有些话想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