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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山下时,我发现焉理、二皇子焉珣和他的王妃魏迁善,七皇子焉琦以及小王爷焉亿佟均在等我们。见我和焉瑾的样子,焉珣等人眼中均是暧昧的笑意,唯有焉理眸中晦暗不明。

不过却未见到焉珂的王妃们。

焉珂在我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个风流的人,上一世的他除了王妃和侧妃外,通房侍妾无数。现在这个时候,也早已娶了御史大夫慕容槐的嫡长女慕容姿为王妃,吏部文选司郎中高盛的嫡女高芹漫为侧妃,侍妾是那鼎鼎有名的玉风楼前任花魁——风雪舞。所以这两次的相遇,若说他是看上了我,我是万万不信的。

焉瑾为我们介绍一番,我屈膝向他们行礼。

他们也均和我记忆中一样。

焉珣今日都未穿骑射服,只一身利落的淡墨青衫,眉目清秀疏朗,尖尖的下巴,身形比其他皇子羸瘦些,整个一文弱书生的模样。

焉琦与我同岁,而今身量还未完全长成,比他的兄长们矮了些,却也容貌俊秀,今日一身玄色骑服,更衬得少年英气十足。

焉亿佟比我大四岁,与焉理同岁,一副风流的模样,长得不错,只是那一双好色的眼睛,被他多看两眼都觉着难受。我忽地想到上一世,听闻在余老太师六十岁的寿宴上,焉亿佟醉酒后离席,偶遇方暖,竟调戏于她。那时焉瑾与我还未成婚,可京中俱知方暖是当朝太子的意中人,焉亿佟也真是色胆包天了,最终还是跟着他的护卫还算清醒,生生拦住了他,他才没有过分行事。

方暖找焉瑾哭诉,最终焉瑾念着亲缘又未发生什么,让焉亿佟主动向方暖道了歉,才饶过焉亿佟。

我暗暗地想,余老太师的六十岁寿宴好似就在下月,这次去应该是有好戏看了。

魏迁善也还是记忆中那个样子,她鼻梁高挺,肤色虽谈不上白皙,却也绝不暗沉,不笑的时候凤眼生威,一笑起来,那双眼睛又弯成十分好看的弧度。她看见我便呵呵大笑着上前,拉住我说着:“以后便是一家人了,不要如此多礼。”

我不想和她“一家人”,只得干笑两声回应。

焉珣与魏迁善成婚五年,已孕有一子一女,长子焉宥,已三岁了,长女焉冉,刚满周岁,我顺嘴问了一句为何没见孩子们,魏迁善一脸嫌弃:“快别提那两个祖宗,带着他们我都玩不痛快,今日便扔家里让奶娘婆子们看着了。”

我看着魏迁善的样子呵呵直笑。

菀芷最后是与翟文颖同乘下来的,想来也是顾及到了男女有别。

赛马变成这样只得作罢,众女拿回了自己的彩头,我直接拉过侯苩的手,不由分手地将我的象牙玉镯给她戴了上去,说着:“这云纹图案都是我前几年自己雕上去的呢,苩姐姐可不许嫌弃。”

侯苩呵呵笑着:“你不送我我也是要厚着脸皮向你讨要的。”

我二人相视而笑。

打发走了侯苩等人,翟文渊为我们找了一间屋子,几位皇子依次坐在上首,下面是魏迁善、焉亿佟、焉依依、翟文渊、李若辰、翟文彬、我和翟文颖。

地上跪着十几个人,均是今日接触过那匹马的,个个跪在地上面如死灰、身子抖如筛糠。

负责今日春游的那批马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小官,其余的看起来均只有十几二十岁,是负责看管马厩的、喂马的、和为我们牵马的小厮,这些少年应是没有官职的,只做份工来养家糊口。

“小的真的不知道。”

“小的今日没有接触过那匹马。”

“七匹马乃是随机牵上来的,就算想要陷害,也决定不了几位小姐站的顺序啊。”

......

这些人刚刚已经如此辩解过,现在才噤了声。

李若辰也已经派人搜过马厩和这些人的身了,没有发现什么。

“我们发现那马时,它已跌进路旁的沟里,口吐白沫,还剩最后一口气,马身除了跌落的擦伤,并无其他外伤。”翟文渊派去查探的人站在屋中禀报。

另一个年纪稍大些的人接话:“那呕吐物老夫已经看过,没有看出什么不妥。解剖后,血液也已用银针试过,未验出有毒,只是马的心脏比寻常时候大了许多,想来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它过于兴奋,最终奔至气绝而亡。”他应是这里的大夫之类的人物。

李若辰坐在下首,接话道:“若说是下毒,马料与水也早已看过,并无任何不妥。”顿了顿,又道:“何况若是饮食出了问题,也断断不会只有一匹马有异。”

其实他们漏掉了,或是说大家心知肚明但是无法提出来,既然只有我的马受惊,那么想必不是马厩和牵马的小厮出了问题,而是我们这群赛马的人。

众女当时说说笑笑,互相看看对方的彩头、瞧瞧彼此的马,出发前不知道来来回回穿梭了多少次,完全有机会下手,只是不知用的是什么方法。

可是,我们这些人是查不得的,一来众女都是身份显贵之人,怎可轻易搜身。二来跑马之时,若真是有证据,也早已随风扔了,西山如此大,很难寻找。

思及此,我接着李若辰的话笑着开口:“应是夏夏运气不好,那马突然生了病,否则也不会单单那一匹有问题,何况也未查出毒来。”

焉珣此时淡淡开口:“我听闻有一种药,由鼠尾草加上百合等物,人和动物服之均会产生不同程度的癫狂之相,却并不算毒物,银针是验不出来的。”

李若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若是真有这种毒物,既然胃中、肠道均未检测出来,那应是粉类的东西,从马的鼻腔吸入。”

李若辰没说后半句——若真是粉类的东西,现在也早已查不出来了,野外空旷,早已不知被风吹去何处了,何况都不知是何时、在哪下的手。

焉珣接话:“鼠尾草等物晒干,确实是可以研成粉末,只是......这种说法也只是推测罢了。”

我想,这人一次未得手,总会有下次的,把时间花在这件已经不会有定论的事情上,已然无用,我于是笑道:“也许真是那马不凑巧病了而已,这件小事已耽误诸位许多时间了,夏夏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此算了吧。”

翟文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开口,声音无任何波澜,好似在说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不论是马病了还是被人钻了空子,这些人都难逃失责之罪,拖下去各打三十大板,看下次还敢不敢当值时如此懈怠。”

三十大板打下去,若是打得狠了,不残也要躺半个月。

底下人闻言,磕头如捣蒜,求饶一声接着一声,李若辰说了句:“今日未对你们用刑,已是闻小姐大度,不过分追究此事了。”

大焉国的刑部尚书说出这句话,底下的人不敢再开口,屋内瞬间只能听见他们忍不住的抽泣声,他们也知道,今日我若受了重伤甚至殒了命,他们定会被带走审问,到那时一顿严刑拷打必是免不了的。

眼看他们就要被人拖下去行刑,我开了口:“翟大哥,今日夏夏也未受伤,何况今日来了这么多人,事情又如此繁多,有些疏忽也是难免,绕了他们吧。”

屋内众人均有些诧异地看向我,连带地上跪着的人可能都没想到我会开口求情。

可能在他们眼中,世人便是这样分为高低贵贱的吧。百姓的命在小官手中,小官的命在大官手中,大官的命在更高位者手中,而我们一家的命,在未来的焉瑾手中。就像现在跪在地上的这群人,即便有人害了我,大多数人也是无辜的,可没有人在乎他们是否无辜。

为鱼肉者何其悲哀,又何其可怜。

翟文渊愣了愣,语气依旧无波:“今日若不罚,此事无法交代,何况也应警醒其余人,愈是人多,愈不应有丝毫懈怠。”这话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何况也确实是这样的道理。

眼见翟文渊坚持,我于是道:“不若打十个手板,如何?这二十几人一并罚那么重,躺上十天半个月,翟大哥的西山也缺人手不是。”其实我知道,那几个没有官职的小厮,若是就此回家养伤,再回来这差事还在不在就不一定了,若想回来,怕还要花银子贿赂一番。

打十个手板,疼归疼了些,抹抹药第二天就能上工。

翟文渊不解我为何帮这些人说情,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看向焉瑾。

焉瑾见状笑了一下,开了口:“文渊兄,既然夏夏求情,便打十个手板吧。左右西山现在也缺人手。”

翟文渊看了看焉瑾,随后点了头,说道:“看在太子殿下和闻小姐的面子上,便打十个手板吧。”

那群人闻言如获大赦般,跪地磕头道谢,一个个感激地看向我。

他们因为我的事情受罚,却还要向我道谢,我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此事就此作罢,我也便起身告辞了。

走出门之前,我听见翟文彬打趣道:“哎,你怎么不跟出去?”

想来是对焉瑾说的,但是焉瑾并未说话,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我不知道。

翟文颖和焉依依自然跟了出来,焉依依抱着我俩的胳膊,还要拉着我们去玩。

我也不想就此扫了她的兴,便偷偷和菀芷说,把我们今日带的跌打损伤药给受刑的那些人送去。菀芷应着喜滋滋地去了。

这样的活动,母亲担心难免有磕磕碰碰,出门前特意给我带了些外伤的药,没想到此时竟派上了用场。

我则与翟文颖和焉依依去寻了侯苩等人,又玩起了其他的游戏。众人问起,我便说没什么大事,只是马病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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