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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你如何狡诈,比我还要胜过几分,我原是不信的没想你”
李始贤瞪着眼睛,气的好似连话都说不囫囵了,“没想你连亲爷都骗?”
李承志狂震不止。
我去,到底是哪里漏馅了?
知道迟早瞒不过他,但这识破的也太快了吧?
自己设计了一整套的骗术,想着多少也能糊弄两天,哪知刚起了个头就废了?
亏自己当初还怕李松会瞒着自己偷偷联系父亲,做了那么多的布置?
何需李松主动联系?
自己竟连这第一关都没蒙混过去
看李承志眨巴着眼睛,满脸都是请教的,好似在说:父亲从哪看出来的,你说说,我也好补救一下
李始贤差点没把嘴气歪。
他平日里确实看几个庶子不怎么合眼,主要是谦恭过头了,怕他们太老实会吃大亏,但也从来没想像过,嫡子不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奸诈到连亲爹都骗的程度?
“逆逆子”
李始贤嘴唇直打哆嗦,“那李睿见了为父,见了他大伯,喜的牙根都呲出来了,哪里像是死了亲爷,死了亲弟的模样?”
李承志脸都绿了,更是恨的牙根发痒。
好你个李猿儿?
他私下里不知交待了多少遍,让李猿儿绷住,绷住哪知这家门都还没进,这混账王八蛋就把底先给漏了?
早知就不该给你求情,让奚康生抽死算逑
看李承志一脸懊恼,恨不得跑出去宰了李睿的模样,李始贤哪还不知被自己诈了个十成十?
他感觉心口生疼。
逆子果然是逆子
听他说族人全死绝了,自己只是本能的狐疑了一下:几日前还骄勇似虎,悍猛如狼的李松等人,说死就死完了?
早不死晚不死,恰好到大局已定,堂堂开府仪同三司的二品镇守将军来替你、替族人论功封赏的时候,族人竟全死绝了?
还能不能再巧一些?
自己只是依惯性的随口诈了诈,哪知竟诈出了这等秘辛?
儿子让自己摆素席,难道真是为了吊唁那些假死的族人?
这分明就是摆给外人看的
“人呢?”李始一声怒吼。
“死了!”李承志头一低。
就如李韵一般,猜到归猜到,随你怎么猜,但有些话,打死都不能承认至少现在不能承认!
“到了此时你还嘴硬?”
李始贤气的直转圈圈,左右乱瞅着,好似在寻摸趁手的家伙什。
李承志吓了一跳。
这刚一进家门,难道就要上演“父慈子孝”的场面?
这要被打了可就真是白打了,自个连诉苦的地方都没有
李承志心里一急,像猴一样的往外一窜,嘴里还急声劝着:“父亲,张司马还在,先招呼客人要紧”
李始贤顺手从祭台上抽过一根竹杖,迈腿就追了过来:“我招呼个鸟”
不知后面骂的是什么话,但骂到一半,突然就没声了。
李承志边窜边偷眼一看,不知看到了什么,李始贤竟似僵住了一般,连追都不追了。
估计是有外人来了
李承志大喜:管他呢,先逃过这一劫再说
正要回头,猛觉眼前一花,闪过了一道人影,刚刚正正的堵到了他面前。
他连头都没抬利索,就一头撞了上去仿佛撞上了一堵墙,李承志竟被弹了回去?
他被惊的毛骨悚然。
换成李松被自己这么一撞,也绝对要退两步。这人竟稳如泰山,连晃都没晃一下?
要不是身高不对,他都怀疑是不是奚康生来了
抬眼一看,李承志脸上的惊容仿佛被冻住了一样。
“母母亲”
郭玉枝看了他一眼,又瞪着李始贤:“此等秘辛,也不说派个人守着门?”
嘴里说着话,身体又往前一逼。
李承志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心里开始犯疑。
此等秘辛?
感觉也没说什么呀?
父亲只问了一句人呢,自己也只回了一句死了
又听吱呀一声,李承志惊觉不对,抬眼一看,自己竟重新被逼进了祠堂?
不对你关门做什么?
夫妻近二十载,看郭玉枝眼中尽是担心的神色,李始贤哪还不知夫人定是已从小舅子那里逼问到了什么,心忧之下追了过来
李始贤顿时一喜:“哈哈”
听身后一声奸笑,李承志一扭头,发现李始贤满脸都是得意,仿佛在说:我看你往哪里跑?
李承志又猛一回头,再看郭玉枝紧紧的堵着门,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难道不是想来个混合双打?
“存信让我不要问但我是你娘,就你一个儿子,又怎可能忍住不问?”
郭玉枝眼中满是担忧,“存信且先不说,你连张敬之都能信得过,为何却不敢相信我与怀德?”
稍稍一顿,她又一叹:“你也放心,这些年来,你父亲的心思早都淡了便是没淡,他也疼你入骨,又怎会逼你走上绝路?
他之前只盼你早日愈全,早日成家。如今见你无恙,已算了了一半的心愿。就剩盼着早日抱上嫡孙嗯,至多再加望你光宗耀祖,重援李氏门楣”
说着说着,郭玉枝的眼泪就下来了,猛的往前一扑,泣声劝道:“儿啊,四千白甲营啊罢手吧我不求你封候拜爵,只求你只求你平平安安”
到最后,郭玉枝已是泣不成声。
李承志怅然一叹。
她竟已知道了白甲营?
想想也对:连李始贤都能猜到族人是诈死,她又怎可能猜不到?
随族人葬入火海的,还有四千白甲营这不是什么秘辛,不管是问郭存信,张敬之,以及那几十个李氏亲卫,郭玉枝都能问到,再一联想,族人既然是诈死,那些甲卒呢?
答案呼之欲出
但若说罢手?
哪有那么简单?
自己已是骑虎难下,怎么罢?
难道还能把遁往河西的李松等人召回来?
白甲营一旦出世,到时又该死多少人?
其中百分百要包括自己
也是见了鬼了,他何时又曾想过要造反?
不但没想过,而且时时刻刻都是警醒自己:时机不到,时机不到此时露头,九成九是当炮灰的下场
但就跟开了挂似的,一发而不可收拾,短短两月,就已成了尾大不掉之势?
局势更像是匹野马,任他如何拉缰绳拽马脖子,最终还是走上了他最不愿走的那条路
他连自己都暗暗心惊:感觉从头到尾,就根本不是他自己能掌控的了的,好似无形中有一只手在后面推?
天下大势之所趋,非人力之所能移也
就是不知,自己会不会只是当马前卒的命,最终空欢喜一场?
“四千白甲营?”
李始贤后背直发凉。
怪不得族人“死”的那般齐整,留下的除了一个李睿,其余的尽是歪瓜裂枣?
再与夫人说的这些相结合,他怎可能猜不到李松等人和那四千甲卒的去向?
“人呢?”他低声吼道。
“死了!”李承志牙关咬的跟焊住的一样。
李始贤急的眼睛都红了,下意识的举起了竹杖,但临了临了,双臂好似冻住了一般,怎么都打不下去,身体更是抖的跟筛子一样。
这是嫡子,不是那几个打死脑筋都不开窍的孽障
抖了许久,才听他颤声吼道:“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李承志觉的好不怪异,直愣愣的看着李始贤。
穿越以来,他听的最多的,就是李始贤对朝廷如何忿恨,如何不平,如何心心念念的谋划着要造反。
自己更是设想了无数次,该如何防范,如何遏制。但到头来,却成了李始贤规劝自己?
李承志虽没问出口,但看那表情,看那眼神,李始贤哪还猜不到?
“混帐,你以为爷爷这七八年的罪是白受的?”
意思是棱角早都被磨平了
受罪?
不知为何,听到这两个字,李承志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那七八位貌美如花的姨娘,以及那十几个兄弟姐妹。
好家伙,竟还有抱在怀里,分明奶都还没有断,比李承学的儿子都还要小的?
这样的罪还有没有,儿子也想受一受
看他暗暗撇着嘴,眼中尽是鄙夷,李始贤有如福至心灵,竟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气的双眼直冒金星,恨不得一杖毙了这个孽障
“承志”郭玉枝一声娇斥,紧紧的抓住了李承志的双手,“你说你有分寸但这般大事,又怎敢让我与你父放心”
惊急之下,郭玉枝倒不怎么哭了,反倒是李承志的眼泪快下来了
手要被捏碎了
李承志闪电般的抽出手,又轻轻一叹:“母亲真的大可放心其实就连舅父与张司马,也是猜测居多,儿子从来都没向他们承认过什么。所以我与他们之间,只能说是心照不宣,行事全凭默契”
李承志稍稍一顿,沉吟了几息才说道:“因此,并不是我不信父亲和母亲,而是时候未到”
郭玉枝恨的牙都要咬碎了。
李承志这分明是铁了心:打死都不会说
李始贤则在狐疑。
这和时候到不到有什么关系?
他正自纳闷,猛听郭玉枝竟冷笑了起来:“你儿的意思是你帮不上忙”
李始贤猛的一愣。
帮不上忙?
换个说法,岂不是说自己这个爹纯粹是个废物
李始贤的脸直发青。
逆子果真是逆子
李承志幽怨的翻了个白眼:有这样的娘吗?
这是生怕事不大
“父亲误会了,儿子真没有这种想法”
李承志解释道:“事至今日,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甚至是三日之前,我都从未意识到会有大祸临头,所以这几日的所做所为,都是迫不得己,自保的手段而已
至于以后会如何,儿子真心没想过那么远,所以才说时候未到”
夫妇二人猛的一愣,顺着李承志的话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
李承志要是真心想造反,就应该坐山看虎斗,而不是凭一己之力,将叛贼灭了个干干净净
看二人神色稍缓,李承志暗松一口气,又盯着李始贤模棱两可的说道:“但放出去不等于放任不管,所以我已在谋划了,看能不能让大哥或是三弟外出几年,最好能谋个一官半职”
能外放的一官半职?
李始贤顿时一喜,心思猛的活络起来。
爷爷都被圈了快八年了
但嘴角都还没勾利索,他又本能的觉的不对。
儿子说的是两个庶兄弟,好像没他这个爹的份?
李始贤嘴都没张开,就被李承志堵了回去:“父亲有如中天皓月,过于夺目,定是不合适的”
猛一听,这句话好似在夸他,但李始贤还是被气的浑身发抖。
这个逆子分明在说,自己这个亲爷不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拖后腿
气死老夫了亏为父那般懊悔,心心念念的盼着你早些开智
还不如继续傻下去呢
看李始贤意似有些意动,郭玉枝心急如焚,心里更是将郭存信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你个郭留实,竟说是怕怀德会蛊惑着承志造反,所以才不敢告诉我们?
来,你过来看看,到底是谁在蛊惑谁?
还有李承志,摆明已是铁了心了:嘴里虽说的轻巧,但骨子里还在朝造反的路上奔。
不然为何要谋划着让李承宏或李承志学外放?
便是庶子,也是主家,李承志这分明是要让其去制衡李松等人
但反是那么好造的?
这老的刚按下去,小的又蹦起来了?
老娘的命怎么这么苦?
郭玉枝越想越恨,气的浑身直抖,步摇乱颤。
“李怀德,你糊涂了?”
她一声娇喝,手如闪电般的一探,竟劈手夺过了李始贤手里的竹杖。
李承志只觉眼前一花,杖尖便已指到了他的鼻子上。
郭玉枝俏脸带霜,银牙错的“咯咯”直响:“今日为娘宁愿将腿给你打折了,也定要绝了你这心思”
李承志心里一跳:来真的?
自己这娘,怎么感觉比奚康生还要难糊弄?
怪不得舅舅与父亲对她这般顺从?
何止是武力,估计是智商上也得被辗压
正转着念头,寻思怎么逃过这一劫,门外忽的传来一声轻喝:“姐夫,张司马来了”
李始贤与郭玉枝猝然色变:这是李氏祠堂,连郭存信都没资格进来,何况张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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