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广播道电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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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5号的星期五下午，苏韵和王家人早早吃了点东西垫了肚子，随即就收拾了东西，一起乘车前往位于九龙塘广播道的TBB总部电视城。

相比于王家人和苏阿婆仰头惊叹电视城建筑的气派，见多识广的苏韵倒是对这在她的眼光中略显落后的一切都显得很是淡定。

眼看着有些穿了戏服的演员就这么随意地站在一面墙前拍照，再联想一下小时候那些看起来无比高大上的“明星剧照”，恍惚间竟是有种美梦破碎的感觉。

果然是距离产生美，这古装戏服搭配现代围墙背景，在照片上看着还没怎么发觉违和；现在亲眼看见全貌，那种古今交错的颠倒混乱感就毫不留情地扑面而来。

所以说，不是香江本地的观众也还有点好处的——至少在看电视剧的时候，比较容易投入。

试想一下，如果你发现你家附近的公园、山林简单改装改装，立刻就成为了古装电视剧里面的场景，估计很容易就有种无可避免的出戏感了……

《欢乐今晚》是每逢星期五晚现场直播，而知识竞赛的决赛在节目的中段播出，因此在苏韵等人来到摄影棚这边时，决赛的小舞台已经搭建得差不多了。

还挺会省事的，一水儿的无顶建筑——因为拍摄节目时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拍到顶，而搭顶又费时费力还费钱，所以这年头TBB搭棚时都是只搭一个没有顶的舞台，大致满足拍摄需求就算数。

除非是剧情需要，要拍顶上的天花板，或者是超大型的晚会或活动要拍舞台全景，这才会加盖一个棚顶来拍摄。

也就是说，以抠门出名的TBB是从一开台就抠到了未来，直到苏韵曾经还是程序猿的那个年代，都还有德高望重的老艺人在台庆呼吁TBB少搞山头文化、改善工作环境和条件、对员工好一点……

也是醉，从苏韵当初还是幼儿园小屁孩的时候那群高层就在内斗，到苏韵大学毕业成了社畜，TBB高层的人都快换了一半也还是在斗。这么拼到最后却然并卵，唉，有这心思放在剧集上，估计都能再拍几部《金枝》或者《溏心》类型的大爆剧了。

何为山头文化？

这个词本是粤语俗语，意思就是一帮人齐齐聚集在一个山头上，本应齐心协力团结起来。可惜，在TBB这个大山头里，却是形成了多个小山头，权利大的高层手下聚集起一众小生、花旦，各自为营，尔虞我诈——所以大家明白TBB那么多的宫斗、家斗，以及不管什么剧都要来一段斗个你死我活剧情的原因了吧？

不过，这山头文化也是赵氏片场时代留下来的通病。当年赵日赋在赵氏片场鼎盛兴旺的时候就非常鼓励山头文化，认为能激励员工拍电影时的工作积极性，连带着转移到制作电视剧的TBB，也是照样鼓励这种近乎内斗的山头文化。

但他没有想到的一点是，电影时代那时流行的“七日鲜”赶拍摄进度工作繁忙，即使搞山头文化也多是忙里偷闲的良性竞争；到了拍电视剧这边之后，一众高层闲起来，那么这一片江湖里就掀起了暗流汹涌的浑水波澜。

人们都说赵日赋时代过去后，港剧没落的原因是后续的管理层压不住那些作妖内斗的高层；但实际上，赵日赋时代里最典型和最惨烈的内斗案例，可不就是方茉娜等人和邹运华对峙到最后，邹运华赌气出走成立佳和电影公司，形成与赵氏电影分庭抗礼的两大巨头局面？

甚至还不止邹运华，赵氏和TBB这个仿佛是培养了一代香江巨星的摇篮，那抠门又自大的制度方式逼走了本想投靠过来拍功夫片的吕少龙、送走了曾经为其工作的许氏兄弟、最灵活的胖子洪甘堡和洪家班……到最后，全成了和赵氏电影争票房的敌人。

说真的，就算童年滤镜掩盖不了冷酷事实，即使其它公司也各有各的好与不好，但TBB这个仿似从小陪伴她长大的老朋友，苏韵亦是真心不想它落得后世那样逐渐衰落的下场。

“所以宿主你就要努力加油了！”系统鼓励了苏韵一句。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回应了系统一声之后，苏韵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她折腾了这么久，这才刚刚踏入广播道电视城的门口，充其量，也只不过是见识了这纷乱繁杂的娱乐圈的冰山一角。

想要入驻其中，还需要花费很大的努力。

像《欢乐今晚》这种什么都能添进去的大杂烩综艺节目，要是她在决赛里表现得好了，说不定会得到某些人的赏识，从此成为常驻嘉宾跟着节目表演歌舞、拍短剧等，走一个听教听话的“亲生女”童星路线。

所谓的“亲生女”、“亲生仔”合约，就是TBB合约里限制最多的经理人合约，但相对的，机会也是相对其他合约最高的。

要想在TBB和赵氏这种讲资历严重、做事拿奖大多需要论资排辈和考虑关系亲疏的地方，要想得到比别人更多的机会，那就得牺牲比别人更多的自由。

就像当初被方茉娜一眼看中的王璪言，即使赵氏当时已经停止了电影制作，在TBB主攻电视剧，但也是照样亲自把人从台岛接到了香江，还一签就是八年的合约。

给专用宿舍，支基本月薪，找人教广东话和英文，实行将其当作女儿宠爱，打算的就是养金鹅生金蛋——虽然现在赵氏出的武侠片多数是全程汉子出演的硬派武侠，但早些年赵氏电影就是靠着百美千娇的各色古装女星打响了名堂，如今难得碰到了质素可比当年的绝色佳人，可不得好好捧在手心里。

而且，因为当年的概念就是电影圈比电视圈高贵，所以那时在TBB差不多已经大权在握的方茉娜都愣是舍不得让王璪言拍一次电视剧，反而是让她在香江起步就是电影女主角，配角剧本除非有兴趣有超级亮点有充足戏份，否则就根本无人敢递过去……

那年代艺人流行多才艺多栖发展，因此就连有空上节目做表演嘉宾，被安排来搭配同台的起码也得是有实力有人气的天王级别——比如苏韵就“有幸”刷到过某年港姐决赛上王璪言搭配两大天王的歌舞表演视频，在这位全程大白嗓且唱歌调子似有还无的灵魂歌姬的映衬下，当年唱功还是一般的刘天王都能让人如闻天籁，那就更别说本身就是歌唱比赛出道的二代歌神瀚友哥了……

只能说，美貌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观众对才艺水平的容忍度。

还好TBB不是后世那种明明肚里没货还要死皮赖脸硬捧的做派，在确认自家老王实在是没有吃歌手饭的天赋后，就赶紧转头把人收拾得漂漂亮亮地塞去拍起了电影，成就了一代鬼魅女神的传奇。

比起那些号称签了亲生仔女合约实则限制多多的假亲生仔假亲生女，王璪言这样的受宠级别，才是名副其实的亲生女待遇。

苏韵既然目标定在这里，那自然就是努力往着最高标准去的。

“哎，黎洁芬让我把吉他带来了，分配给你的化妆台在哪里？”周新恒抱着吉他包走了过来。

因为他们都是临时过来录影的参赛者，所以TBB就只是搭了个大帐篷、搬了些化妆台过来方便使用。

苏韵看了一眼墙上的赛程表：“好像是14号，前面关李查斯、后面李璐美……”

“我都改邪归正了，你至于这样吗？”周新恒一阵无语。

苏韵一愣，哭笑不得：“你误会了，看上面！”

周新恒抬头一看赛程表上的参赛名录——

吴成材、武浅静、祝依欣、周伟腾、林美香、温理宾、钟乐佳、关李查斯、陆浩昌、李璐美……

一看这帮家伙的大名，就知道来日必定都是人中龙凤！

虽然苏韵的“玛丽苏”也好不哪里去就是了……

她所在的14号化妆台正好就在边缘，习惯不来这种混乱场面的王家夫妇有些拘束地站在角落，而苏阿婆正坐在轮椅上和赵茵茵说着话——赵茵茵这两天放假，苏韵就顺便给了她一张入场券。

有着身为护士的赵茵茵在旁边，苏阿婆有什么突发情况，也方便照顾。

“嘉遽他们呢？”苏韵走过来问。

“说是难得来电视台见识，他们就一起出去逛逛了。”王师奶回答道。

行吧，熊孩子好奇心重。

于是苏韵转头望向周新恒：“你要不要也去逛逛？”

周新恒摇摇头。

“那你帮我看着这里，我去拿点水回来。”出去看赛程表时苏韵就看到了茶水间，不过考虑到王家夫妇等人可能不太会用饮水机，干脆就她自己再出去一趟了。

安置好了身边的一干人等，苏韵就抱着一串水壶叮叮当当地走向了茶水间。

正在墙角那边的饮水机前装水的时候，茶水间里忽然就走进来了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怎么你今日成日都黑口黑面的？”

“还不是那个茉娜方，出了名的cut一半！”

“cut一半又cut到你那里了？”

“可不是，我看她迟早想把我们这些打江山的老臣子也cut了——你说这到底是赵生的意思还是……”

“谁知道啊，好好的金丝雀不做，硬是跑来市场部和我们这些男人争饭食，总之啊，现在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迟早烧着你同我了！以后做事醒目点喽！”

两人估计是把她当成了哪个工作人员带来帮忙做杂活的孩子，眼角都不带瞟她一眼的，径直就在这里开始了大声密谈……

苏韵默默地站在墙角吃瓜：这场景，就很有TBB电视剧的公司茶水间八卦片段味道。

“cut一半”这还是方茉娜入主TBB后开展的做法，因为从前剧组总是在拍摄预算里捞钱，所以在方茉娜正式进入采购部之后，无论什么样的预算递到她手上，先砍一半再谈。

有利，也有弊。

大概这两个中年男人曾经也是从剧组里捞钱的老油条，大大咧咧地和对方抱怨了一通方茉娜的凶狠事迹后，端着咖啡杯还未出到门口——

“方、方小姐。”

不知道方茉娜到底站在门口多久又听了多少，趁她面容还算平静也没有动作，两人忙不迭抱着杯子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方茉娜侧过目光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到了苏韵身上。

苏韵无比淡定地继续装水：开玩笑，她一个玩恐怖游戏都是无所畏惧地拿着霰弹乱杀的沙雕玩家，方茉娜这种气质御姐的注视，可要比恐怖游戏里的怪物容易让人接受得多了……

估计是第一次遇到敢于直面自己威压的人——还是一个孩子，方茉娜微微皱了一下眉。

正想要走过来询问苏韵的身份时，远处舞台调试着的一道灯光突兀掠过此间，使得她在此刻就清楚地看到了苏韵眼中那需要在强光之下方可看见的隐隐紫意。

再细看一下这个小女孩的脸……

方茉娜顿时停下了脚步。

虹膜异色、白化、折耳等这些由病痛所引起的缺陷，人们在对待时，却总是有着不同的做法。

世界就是如此现实——这么一双异色的瞳仁，倘若长在平庸的面容上，人们就只觉是不同寻常的怪异；但若是生于美丽的外表，便摇身一变，成为了奇货可居的独特。

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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