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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文就像过眼云烟,在赵小禹和金海的世界里惊鸿一瞥,很快就消散了。
冬天里的一天,赵小禹在开车回农村的路上问金海:“那个,姓白的,你和她还在联系吗?”
金海说:“我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她说她家里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我问了,她没说,”金海酸溜溜地说,“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赵小禹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按着金海的脖颈,把他按在前面的台子上,骂道:“再让你给我栽赃,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多少遍了,我和她没关系,那时我以为她是苏影,不然我都不会去见她……”
直到金海求饶,他才放开他。
金海直起身来问:“苏影是谁?名字怪好听的,人好看吗?”
白文家确实出事了。
出事的是白伟志和陈丽梅,两人开着车上高速,因车速太快,追尾了一辆大货车,引起了火灾,车被烧没了,幸好有好心的过往司机把两人从车里抢救了出来,好歹保住了性命。
陈子荣是在第二次给白伟志还利息时,听到这个消息的。
他向白伟志借了二十五万元的高利贷,与何锐平、宋玉柱共同买下了位于市郊的预制板厂,并将其改名为“定东市梅荣水泥制品有限责任公司”,陈子荣任总经理,另外两人任副总经理。
但实际上,管事的基本是陈子荣一人,何锐平和宋玉柱还在黄水县开着麻将馆,只是隔段时间来公司视察视察,倒好像他俩是领导,陈子荣是打工的。
何锐平原本没指望生产楼板挣钱,他花那么多钱,只是为了买下一堆不值钱的废铜烂铁,和一块可能值大钱的地皮。
宋玉柱不懂这些,唯何锐平的马首是瞻。
对于目前的他们来说,预制板厂只是副业,或只是当成了一份不动产,日进斗金的麻将馆,才是主业,才是源源不断来钱的大生意。
但陈子荣不一样,预制板厂就是他的身家性命。
二十五万的三分高利,每月的利息就是七千五,三年就能翻一翻。
他和白伟志签了股份抵押合同,如果利息逾期,就要归还本金,还不上本金,他在预制板厂的股份就姓白了,自己又将一无所有,甚至还有可能欠下一笔债务。
所以,他不能懈怠,不能听天由命,不能像何锐平和宋玉柱那样,不慌不忙地坐等升值,他没有时间,只争朝夕。
然而,钱不是一朝一夕挣来的,白伟志却连一朝一夕都不等。
陈子荣以前没做过生意,更没办过工厂,毫无经验,全凭一腔热情,他接手了预制板厂后,才意识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没有流动资金。
何锐平和宋玉柱不肯再出钱了,再说他们投资了三十万,很大一部分也是借的,他们也没钱了,主要是,他们并不在乎厂子生产不生产,盈利不盈利。
厂区里倒是剩下不少砂石,可是最重要的材料,水泥和钢筋却没有。
倒是也剩下一些未出售的预制板成品,可是急切之间变不了现。
陈子荣向白伟志借钱时,多借了五万元,被砍了头息,剩下的,他原本计划在前几个月,预制板厂还没开始挣钱时,给白伟志还利息,现在不得不提前用了。
他在接手前,这家厂子已经停产一段时间了,重新开工,设备需要保养,电路需要维护,各种部门的检查需要应付,各种指标需要达标,各个环节需要整改,等一切就绪,买完材料,雇好工人,正式投产时,陈子荣又已是身无分文了。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白伟志等不到陈子荣主动结利息,便亲自上门来讨要了。
第一天,白伟志还算客气,只是给陈子荣上了一顿课,说什么人在江湖上混,就得遵守江湖上的规矩,主动按时结息,是借贷人的基本素养,就算还不上,也要提前和放贷人打招呼,等到放贷人来要,性质就完全变了。
陈子荣解释,这段时间他没钱,也因为太忙,就把这事疏忽了。
白伟志说了句“我明天再来”,就走了。
第二天,陈子荣照样没钱,他请求白伟志宽限他一段时间,白伟志没说一句话,只是腆着肚子,在厂区里转了几遭,然后开着车走了。
第三天,白伟志又来了,他拿出了和陈子荣签订的股份抵押合同,说今天是最后期限,日落前如果还见不到钱的话,陈子荣就要正式变更预制板厂的手续了。
白伟志精得很,无论是借据上,还是合同上,他都不写利息,利息都是提前要,要完一个月的,然后重新写借据,这样,他和欠款人的借贷关系就受到了法律保护。
陈子荣说好话,没用;攀亲戚,没用;耍横,也没用;玩赖,更没用,白伟志的玩赖本领,比他高明多了。
白伟志说,如果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他连一天也不等,现在他已经宽限了陈子荣三天,已经仁至义尽了。
前几天卖出几块楼板,正好今天人家来拉货,货车开进厂区,装好楼板正要走,只见白伟志将他的桑塔纳横别在厂区门口,不让货车出。
陈子荣恼了,说:“姐夫,你有点过分了吧?”
白伟志振振有词:“我哪里过分了?咱们是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利息是不是一天也不能拖?你是不是也红口白牙亲口保证过的?钱是不是你主动要借的,我有没有强迫你?你现在利息不给我,本金不给我,抵押的股份也不给我,到底是谁过分?”
货车司机不认识白伟志,只能和陈子荣发脾气,说他耽误一天,要耽误好多钱呢。
陈子荣一边安抚着货车司机的情绪,一边恳求白伟志把车挪开,白伟志的态度很明确,不见钱不让路。
货车司机终于不耐烦了,让工人把楼板卸下去,他要空车走。
白伟志很讲道理地说:“空车走我不管,但这楼板暂时是我的,你不能拉走。”
陈子荣终于忍无可忍了,给了白伟志一拳,白伟志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直到警察赶来,给陈子荣戴上了手铐,他才站起来。
陈子荣被拘留了五天,罚款二百元。
他从拘留所出来的时候,在大门口意外地看到了大姐陈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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