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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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秋十二岁那年，父亲去世了，那时满地的庄稼熟了，家家户户都在收稻子，母亲在家照顾重病在床的父亲，她一个人弯腰用镰刀砍着那一小块稻田，砍着砍着，眼泪就下来了。

可能是因为父亲治不好了，可能是因为稻田对于她来说好大，也可能是因为父亲都病入膏肓了，还不让在城里上学的哥哥回家，因为封建迷信，父亲的病，传男不传女...

孟秋觉得很荒诞，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知道心底空落落的，只听见隔壁大婶喊她在外跳花绳的女儿回家吃饭。

后来，母亲来喊她了，父亲咽气了，她没有爸爸了......

那天中午日头很毒，她站在稻田中央，拿着镰刀，草帽下的脸早已泪流满面。

以后父亲就住在山上小小的土堆里，母亲在外努力打拼，母亲心脏还不好，可她还努力撑着这个家。

母亲告诉自己，只有哥哥过得好，村里其他人才不会指指点点，只有哥哥过得好，她也能嫁的好。

可是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有时候她甚至会恨自己的哥哥。

但是现在，她哥哥被冤枉了，根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可却被众人牢牢的扣在她哥哥头上。

她突然好无助，稻田站着的女孩仿佛又回来了。

————

孟秋是跟着驻亚大使馆里的人从警局回来的，因为涉及外国人案件，南亚警方第一时间就通知大使馆了。

大使馆的人告诉她，犯罪嫌疑人在刑事拘留期间，家人是不能探望的，只能委托律师作为辩护人。

还好大使馆已经为她哥哥委托了代理律师，孟秋也给在纺织厂打工的妈妈打了电话，可是没人接，这个点母亲应该在做活。

她看着自己和哥哥的行李箱被人扔了出来，大使馆来的一个姐姐从邓家门口将行李箱取回，东西也被翻的乱七八糟，交给了孟秋，见小孩眼神呆滞，那个姐姐把孟秋带回了自己家。

李梦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那个瘦小身影，她从进屋后，就乖乖的坐在那里，期间她给她倒了杯水，女孩只是说了声谢谢，然后那杯水一直握在她的手中，丝毫未动。

“孟秋。”她轻声唤她。

女孩茫然抬头，看向李梦的方向，她的那双原本很有灵气的眸子现在看着，很是空洞，仿佛灵魂早已脱离肉体，消失无踪影。

“我帮你床铺好了，你睡这间。”李梦指了指旁边的卧室。

女孩点了点头，“谢谢。”

李梦笑笑，转身准备去拿被子。

“李梦姐姐——”女孩叫住她。

李梦回头，孟秋脸色很是苍白，“杀人会判死刑吗?”她哆嗦开口道。

李梦沉默片刻后，“南亚的法律还算严格，杀人应该会——”

见女孩的小脸越来越苍白，她赶忙安慰道，“孟秋别怕，你不是说你哥哥是不会做这种事吗，清者自清，相信警方一定会调查清楚，还给你哥哥清白的。”

可女孩还没等她说完，情绪就有些激动，“如果有人栽赃陷害怎么办？南亚的警方真的是非分明吗？我哥哥会不会被严刑逼供？我哥哥他不可能杀人的，连误杀都不可能！”

孟秋一连串的质问让她一时回答不上来。

最近全球经济下行，尤其是东南亚这一圈，纯靠旅游业发展的国家，旅游产业遭到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国库空虚，贫富差距大，社会矛盾尖锐。

枪击案频发，吸毒贩毒、强奸案屡见不鲜。

连泰国都作为亚洲唯一大麻合法化的国家诞生了，意图打开新局面，填补空虚，泰国目前几乎每一个街道都有大麻专卖店，这等于是撕破了一个口子。

周围其他国家仍在观摩，摩拳擦掌，这条黑色产业链最终还是被摆到台面上了，金三角源源不断的毒品也在跃跃欲试的想投放到东南亚其他国家。

如今南亚的社会风气不行，吸毒贩毒都处理不完，枪击案频频事发，警署处理谋杀案件是应接不暇，遇到此类事件，便是按照流程直接处理，可能真的会不上心。

但这些她都不能说，面前女孩的情绪过于激动，她也只能安慰她不要多想，要相信警方。

“我不能不想！”女孩声泪俱下，“我哥哥要是真的被人诬陷入狱，一切都完了！”

她跑到李梦面前，用力抓住她的手，乞求道：“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想见我哥哥，我要知道他会不会被严刑逼供。”

李梦望着女孩近乎疯狂的模样，她也想帮她，只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等警方通知。

孟秋看着李梦无能为力的模样，放下抓住她的手，“对不起，我的要求肯定有些过分，姐姐你已经很好了...”还把她带回家，让她不至于在异国他乡颠沛流离。

女孩一步步挪回到沙发，她的背影是那么的落寞无助，可李梦也没有法子帮她。

夜，手机铃声响起，孟秋看见来电显示是母亲。

她赶忙跑到卧室的阳台，将门关上，蹲在角落里点开了接听键。

“喂，啾啾——”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响起。

几乎只是一瞬，她在听见妈妈的唤她小名时，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她嗯了一声，想要开口和妈妈说这里发生的事。

可电话那头持续的咳嗽声响起，孟秋赶忙出声担心问道：“妈，你怎么了？”

妈妈只是笑笑说是老毛病，让他们不要担心，接着便是问她，为什么给哥哥打电话，没人接听。

她还是那样，打电话也只会给哥哥打，哪怕是给她打的，第一句话也是问哥哥在哪。

孟秋扬起头，她的心好像被揪了一般，眼泪无声落下。

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撒谎了，“哥哥，哥哥手机坏了，今天去海边玩，掉水里了，他让我不要说...”

“这孩子，手机坏了回来再买就行了。”母亲语气责怪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吧，这几天邓舅舅家挺忙的，哥哥在帮他们忙事。”孟秋继续说道。

谁知那边母亲好像有些不高兴，“你看看你哥哥多瞅眼色，怪不得人人夸，你也学学，别整天摆出土老帽的样子，让人家看了都觉得掉价...”

电话那头孟秋妈妈还在喋喋不休，孟秋默默放下手中的手机，眼神早已涣散，她伸手抹去还在不断滴落的泪珠。

如果妈妈知道她最疼的孩子如今被捕入狱，估计会担心到发疯吧。

妈妈什么也做不了，她也只会左右打听后，买张机票飞到南亚，然后坐在警署门口，哭天喊地。

那是她最疼的孩子，她会疯掉的。

可她也是她最爱的妈妈，她也会害怕她疯掉。

电话那边还在不断叮嘱，孟秋望着天空中的那一轮月，弯弯的，无论身处何地，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她突然想起赞恩那双坚定的眼神，猛然起身，对，她还有赞恩，赞恩一定会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