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神女无心(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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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错停住脚步，满脸错愕，他像是不敢相信，连声音都放轻了：“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云若又笑着低声重复一遍。

连错直接愣住，转瞬便是狂喜，他手上用了点劲，一把将云若揽入怀里，抱的紧紧的，手不住的摩她的发梢：“阿若...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不忍心丢下我的对不对...？我错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从今往后，你在哪，我便在哪，你想走遍海角天涯，我便陪你走遍海角天涯，千山万水，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云若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连错也不在意，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行至东极殿内，连错抬眸便望见堂前不远处熠熠生辉的灿金宝座，顿时越发兴奋。

他松开云若，扣住她的肩膀，诱哄她朝前看：“阿若你看...我现在已经是天帝了！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后，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云若摇了摇头，一把拂开他的手：“可是衡郎，人总是会变的，这是你教我的不是吗？”

连错僵住。

云若又道：“仙凡有别。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女，既没有成仙的天赋，也没有远大的抱负。这样的我，又怎能配得上高高在上的天帝呢？”

连错霎时感觉心口中了一剑，疼得好似要裂开来。

云若想起人间那个儒雅俊秀的状元郎，眉眼不自觉便舒展开了，“我的愿望从来就很简单啊...，我从来都只想找一个我爱的，也爱我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便很好了。”

“就算处境艰难些，生活再坎坷，只要能与我所爱之人一起，一切都甘之如饴。”

“这样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他对她说过的话，从未食言过。

如他那般的男子，才是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夫郎。

连错未曾想过，世上原来真的是有报应这东西存在的。

从她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无形的利刃，一刀一刀的，将他的心凌迟。

他的眼眶在不知不觉中熬得通红，眼睛一眨，

便落下泪来，连错没管，伸出手来，想要牵她的手：“我是爱你的...！我是爱你的啊，阿若你信我！”

云若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衡郎...现在是否觉得心痛难忍呢？”

连错抬头，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

她脸上露出一抹笑，却莫名有些冷：“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重新转世，便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吗？西郊的地下好冷啊，我的世界失去光明，就连坟头上都长满了一人高的野草...我在自己的墓前整整徘徊了三百年，这三百年里，你从未来见过我。”

“这样的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爱我？”

连错霎时心神俱震，他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二：“是...我愧对你，所以不敢来见你。可是我为你做的一切你都看不到吗云若？这满山遍野的桃花，每一株都是我亲手所植，我轮回转世，机关算尽，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让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不被他人置喙。我都是为了你啊云若！”

说到后来，他自觉理直气壮，连腰杆都挺直了些：“栖梧宫中的摆设这些年来从未变过，一切都保持着你离开时的模样，就连侍女，都是你当年喜爱的那两个...我对你的爱，还不够深刻吗？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过去，与我重新开始呢？”

说完，连错一把将云若扣在怀里，他情绪波动的厉害，胸口不断的上下起伏着，神情隐隐有些癫狂。

他恨不得将云若摁进自己的骨血里，用的力道大极了，指尖都泛着淡淡的青白色。衣袍都蹭乱了些。

腰间的小瓶左右轻微晃动着，原本打得结实的死结松开些许。

云若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与云落在一瞬间完成了交换。

云落趁着连错心神大乱之际，动作极快的将他腰间悬挂的小瓶掉了包。

又在连错察觉到之前，将云若换了回来。

这是二人来之前便商量好的对策。

有些冒险，但好在，最终还是成功了。

云若被他的手劲按疼，不住的轻轻吸气，连错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直到云若发出一声痛呼，他方才后知后觉的松开

手。

云若挣开他的手，冷着脸用力甩了他一巴掌：“我从来都不喜欢什么桃花，你忘了吗？在人间的时候，我屋子里摆放最多的花，明明是秋海棠不是吗？”

“连错，如果你真心爱我，又怎么会娶祁紫荆为妻？不要与我说对她只是利用，如果只是利用，你会日日宿在她宫中吗？”

连错惊得倒退一步：“阿若...你？”

“莫要以为，我不知道她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做了亏心事以后再反手推到我头上，引来她的怨恨，再借此机会将我锁在栖梧宫，不准我轻易踏出一步，这便是你说的保护吗？”

连错低下头来，沉默了半晌，终于无话可说。

云若冷着脸反手又甩了他一巴掌，一左一右，扇出两道对称的红印：“与你有关的一切都令我觉得恶心透顶，我真想不到，当初我为什么会爱上你这样的人呢？”

她想起当年那个会红着脸递给她桃枝的少年，不自觉红了眼眶，说出口的话却依然绝情：“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从没认识过你。”

“我们就此一刀两断，你不要再来找我，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

连错一直低着头默默忍受着她的指责，直到听见她要走，方才赤红着眼抬起头来：“你要走？走到哪里去？你要回到他身边吗？绝对不可能！我不会同意的...！”

他阴着脸威胁道：“你敢离开天宫一日，明日我便发兵踏平李国。即便如此，你也执意离开吗？”

云若豁然抬头，满眼坚定，带着不服输的倔强：“是，若能与宋郎一起，就算是死，我也照样甘之如饴。”

连错大受打击，大声嘶吼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

他不想对云若动手，便随手砍了个不顺眼的傀儡出气，一连砍了数十人，等到汨汨鲜血从躯壳中渗出来，在他脚下汇成一道血泊，方才觉得心中痛快。

连错转过身来，锋利的鳞片从额前显现，逐渐蔓延至全身各处，部分衣衫亦随之爆裂开来。

几息之后，他已然成为一个怪物。

连错慢斯条理的舔干净指缝间的血迹，一双重瞳死

死的盯住云若，倒映出她姣美秀丽的脸庞，眼中闪过妖异的绿芒。

他在穷奇的低声催促下，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阿若，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要跟着他一起死，还是愿意同我一道活？”

云若冷嗤一声，断然拒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连错仰天长笑道：“好极好极！那便让我吃了你，这样你便与我永远的在一起...！即使是死！你也只能与我一起，休想回到他身边！”

他的臂膀从脖颈处一路魔化成赤红色的兽爪，之后尺寸暴涨，骤然发难，朝着云若面门袭来。

云若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眼见着利爪就要覆上她的天灵盖。

一声清越剑鸣响起。

三尺青锋牢牢护在她身前，任连错再如何用力，利爪始终无法再进一步。

星星点点的三味真火凭空出现，瞬间铺满了整个东极殿。

幽蓝色火焰升起，炙热的温度扭曲了空间，云落抬起头来，额间正中处的凤仙花印越发鲜艳夺目，灼灼生辉。

“要杀她，你问过我了吗？”

青锋上薄光一闪，抵在剑身上的兽爪便骤然抛飞出去，腥绿色的血液在空中肆意泼洒，划出一道扭曲弧度。

连错却不甚在意，他舔了舔唇角，扯出一个嗜血的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我的云落啊...你回来了。”

断臂之处发出一阵刺耳的咯吱声响，很快便有一条新的臂膀长了出来。

连错抬手往后一挥：“那你便与她一道留下来陪我吧！”

原本前来观礼，分坐两旁的庭下诸仙，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道诡异绿芒。

之后便各自掏出法宝，摇摇晃晃的从座席上站了起来，朝着中央处的云落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