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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静的望着他,柔声说道:“我当然也没有办法。”

“……”

“但是,陛下最好还是准了。”

他说道:“你是在威胁朕,还是——”

“我什么也没有,”我淡淡的说道:“我只是觉得,陛下应该恩准我了。”

“……”

“我能做的,都做了。”

“……”

“陛下,难道真的连我的尸体也要?”

听到这句话,他的呼吸猛地一沉,一下子从我的面前站了起来,我感到他的身形太急,都惊起了一阵风,吹得我额前的白发飘飞了起来。

我慢慢的抬起头来,又望向他。

他站在我的面前低头看着我,晦暗的光线下,他的身形紧绷着,微微颤抖,好像被拉到极限的弓弦,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断了。

而整个宜华宫内,也被这样的情绪所笼罩,一时间,连风都吹不进来了。

两个人这样相对着,如同对峙。

我的眼睛瞎了,要比明眼人更容易一些,因为我看不到别人的怒容,也不会为他的震怒而退缩,反倒他是,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得有些支撑不下去了似得,过了很久,才咬着牙,说道:“你说得对,朕,就是连你的尸体也要!”

我叹了口气,低下头去,黯然的说道:“要一具尸体做什么呢?”

“……”

“要我留下做什么呢?”

“……”

“陛下,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能给的,也都已经给了,这样的形如枯槁,陛下留我何用?”

“……”

“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安宁,哪怕只是一天?”

“安宁?”他听到这两个字,突然笑了起来,可笑声中,却充满了咸涩的滋味:“你要的安宁,是宁肯离开朕,孤单一个人,也要去缅怀你心里的那个人,你要安宁的守着他——哪怕只是他的一段记忆,是吗?”

“……”

我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原来,陛下也是明白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了起来,踉跄着在这空旷的宜华宫中走了好几步,那身形就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的木偶,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笑声,震得屋顶都在发抖。

我安静的望着他,听着他狂纵的笑容,过了好一会儿,看见他突然踉跄着又走回到我的面前,伸手指着我:“朕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望着他,平静的说道:“陛下其实什么都明白。”

“……”

“你只是不想去明白。”

“……”

“你更不愿意承认这件事。”

“……”

“陛下,情生情死,缘起缘灭,说起来是人的事,但其实,一点都不由人。”

“……”

“陛下若能对我无心,我若能对陛下有情,也许我们两个人,都会好受一点。”

“……”

“只可惜——陛下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

“所以,还请陛下成全。”

相比起我的平静,他颤抖得厉害,原本矫健的身形这个时候也像是随时会在风中碎裂一般,他看着我对他低下头,久久不再言语,不知过了多久,他沙哑着嗓音说道:“你要朕成全?”

“……”

“好,朕成全你。”

“……”

“明天,你到承明殿来。”

“……”

“朕,给你一个了断!”

说完,他转过身,走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低着头,过了许久,才慢慢的抬起头来,只感觉到风中一阵彻骨的寒意,而眼前,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明天……承明殿……?

我望着外面渐渐黯然下来的天光,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里,也又一次陷入了这样的晦暗当中。

刚刚那一瞬间,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向他提出请求,请求他在大赦之日,放我出宫,而他,也答应了。

可是到最后,他在宫门前,将我硬生生的阻拦了下来。

他将我最期盼的梦境,撕碎在了我的眼前。

我第二次向他提出请求,是在吉祥村,我求他放过我和轻寒,让我们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可是,他让我喝下了一杯下了药的酒。

他用轻寒的性命,逼迫我说出了那些无情的话。

那,这一回呢?

他要在承明殿给我一个了断,会是真的了断吗?

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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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样的疑惑,我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

这一夜,我有些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也许是睡着了,因为整整一晚,我的眼前闪过了许多人的面孔,尤其是轻寒,我看到他在黑暗中对着我微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虽然覆着半张冰冷的面具,可是他的笑容,却像是春风一般。

即使在这样的寒夜,也给我一丝渴求不已的温暖。

但是,第二天早上,我又是一直睁开着眼睛,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渐渐的透出了天光。

寒冷的雾气,从窗户的缝隙中钻了进来。

我自己起身,洗漱完毕,然后从衣架上拿了一件衣裳。

一件石青色,非常朴素的衣裳,但是,因为皮肤还算白,穿上之后并不显得憔悴,反倒让我觉得很舒服。

用一条同色的布巾将花白的头发小心翼翼的挽起来,我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像一个朴素的,走在大街上都没有人会多看一眼的村妇。

其实,很早之前,就希望这样。

收拾完毕之后,我推开门,就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叫我——

“颜小姐。”

是钱嬷嬷和玉公公的声音。

这两位老人家,难得还在,而且身体都还算健康,我微笑着对着他们:“两位是来接我吗?”

玉公公的声音有些沙哑:“皇上让奴婢过来,请颜小姐去承明殿。”

我笑道:“我正要过去,就是看不见。”

“……”

“劳烦公公给我带路吧。”

玉公公站在原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终于慢慢的转过身,而钱嬷嬷就走过来小心的扶着我的手臂,三个人往前走去。

这一路上,能看到阳光还好。

虽然冬天还没完,树梢枝头都还积压着落雪,但是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晶亮的光芒,给人的感觉有一点温暖的错觉,我一路看着那些不断闪耀的,微弱的光芒,一路被钱嬷嬷搀扶着。

不一会儿,玉公公轻声道:“到了。”

我抬起头来。

前方,就是承明殿。

这是宫中一座很古老的大殿,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几乎废弃不用,但这座大殿有一个好处,就是很高,而石阶下,有一个长长的,不算宽敞的甬道,红色的红墙尽头,就是宫门。

从这里,可以很快的离开这个地方。

我慢慢的走了上去。

走到门口,就看见这座空旷的大殿内几乎没什么陈设,四根粗壮的大柱,周围垂下了无数的青灰色的帷幔,随风微微的飘飞着。

大殿的正前方,摆着一张低矮的桌案,背后是一副巨大的屏风,似乎是江山社稷图。

裴元灏,就坐在桌案的后面。

我慢慢的走了过去。

“陛下。”

我的声音不算高,但在这座空旷的大殿里回响着,竟然也清晰无比。

他看着我,声音也显得很平静,甚至有些冷静,在大殿中回荡:“你来了。”

“是。”

“连衣裳都换好了。”

“是。”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我听着他的声音,也还算是平静的,于是轻轻的说道:“既然已经交代清楚,自然希望能越快越好。”

“……”

他安静了一会儿,轻轻的道:“越快越好……”

“……”

“你恨不得,立刻,就离开朕,是吗?”

我闭上了嘴。

他看着我,慢慢的说道:“难道到了这个时候,朕还不能要你一句真话?”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想要早一些离开。”

听到这句话,他仿佛轻笑了一声,又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颜轻盈,朕这一生最希望的,就是得到你的坦诚。”

“……”

“可是朕又害怕,若你开始坦诚,就连敷衍,都不肯再敷衍朕了。”

“……”

这句话让我的眉心微微一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对着我摆了摆手:“坐。”

我的肩膀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让我坐?

坐下做什么呢?

回想起过去,他曾经对我做过的事,那种不安的感觉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承明殿高大的石阶下,那条长长的,狭窄的甬道是直通向宫门的,若他真的应了我,给我一个了断,只一句话,我就可以转身离开。

但是,他却让我坐。

见我站在那里不动,他说道:“怎么,害怕?”

“……”

害怕,说不上。

人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因为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

我唯一害怕的,只是自己已经都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不能离开。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还是想就这样离开。”

他低着头,也并不看我,沉声道:“但你应该知道,若没有朕的应允,哪怕你离宫门只有一步,也走不出去。”

“……”

“坐。”

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走上前去,跪坐在了他的面前。

两个人平静的相对着,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轻轻的摆了摆手。

从旁边走过来一个侍从,送来了一个托盘。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勉强看到了上面的东西的轮廓。

好像,是两只酒杯。

等到那侍从将东西放到我们面前的桌案上,果然,闻到了一股清冽的酒香。

他,又要给我喝酒?

我微微蹙眉,抬起头来看向他——又是上一次,在吉祥村的那个把戏?

他这样一个自视甚高的人,怎么可能同样的把戏对我玩第二次?

对着我有些疑惑的目光,他仿佛也看透了我心中所想,平静的说道:“你可以放心,这两杯酒——的确有一杯加了东西,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只问道:“那是什么?”

他说道:“穿肠毒药。”

这四个字,在这座空旷的大殿中回响着,好像无数人都在我的耳边说着这四个字——

穿肠毒药。

穿肠毒药!

我静静的坐着,连睫毛都没有颤抖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轻声说道:“陛下要我喝哪一杯?”

裴元灏看着我,慢慢的说道:“你来选。”

“选?”

“对,你来选。”

他两只手放到了桌案上,不知道是不是在微微的用力的关系,我感觉到桌案都被他捏得有些颤抖了起来。

但他的声音,还算平静,只是在这个时候,透出了一点低哑。

“这两杯酒,有一杯,是珍酿,有一杯,是剧毒。”

“……”

“你来选。”

“……”

我低头对着那两只酒杯,虽然还不能完全的看清,但我大概也琢磨过来了,这两只就被是一模一样的,杯子里的酒,也都是清冽甘香,透着琥珀色的光。

凭人眼,根本看不出任何区别的。

但是,既然是他让人拿出来的,他自然知道,哪一杯是美酒,哪一杯是毒药。

所以——

我抬起头来对着他:“我若选对了呢?”

“你若选对了,喝了那杯酒,朕会站在这里,目送你出宫。”

我沉默了一下,又说道:“那,我若选错——”

他没有立刻接我这句话,而是也沉默了一下,才沉声说道:“若选错,你——就不要走了。”

“……”

“留下来,陪朕一同终老。”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沉中也透出了一点温柔来,说道:“你知道,今时今日,朕所能求的,已经不多。”

“……”

“轻盈,朕不要你做什么,什么都不用做。”

“……”

“你只要——只要,留下来。”

“……”

“留下来,陪朕一同终老。”

我低着头,听着大殿中回响着他的话语,目光却始终看着那两杯酒,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一笑:“陛下,就是不愿意让我走?”

“……”

“陛下还是不肯放手。”

立刻,我听见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着我,那双眼睛仿佛都有些发红,声音也在这一刻颤抖了起来:“若朕能放手,早就放了!”

“……”

“颜轻盈,你什么都明白,你什么都懂。”

“……”

“可你,从来都不懂朕。”

“……”

“你从来,都不愿意懂朕!”

说到这里,他好像痛得厉害,整个人都在微微的抽搐着,咬牙的声音在这空旷大殿里,透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

“……”

我坐着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去。

眼前的那两杯酒,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不管怎么样,我都知道,那是两只一样的杯子。

一生,一死。

他让我选,但不是选择生死。

他只是要让我留下而已。

因为对生的渴求,对死的恐惧,从见到他的第一天,我就一直这样妥协的,因为怕死,因为贪生,我无数次的匐倒在命运的脚下,任由这只怪兽将我吞进去,又吐出来。

到了今天,我已经面目全非。

难道,还要继续吗?

想到这里,我抬起一只手,慢慢的伸了过去。

裴元灏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灼人了起来,看着我的那只手,那滚烫的目光几乎都要将我的手灼伤。

可是,当我的手刚刚伸到一只杯子旁边的时候,突然又停下了。

他的呼吸,也随之一窒。

我抬起头来对着他,轻声说道:“只要我喝下去,没事的,就是美酒,对吗?”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还是沉了一口气:“当然。”

我对着他笑了笑:“陛下,金口玉言。”

说完,我伸出了另一只手。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我两只手拿着那两只酒杯,在桌案上飞快的移动了起来。

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手上的触觉还在,甚至,因为看不见的关系,我的手指,耳朵,任何一处观感都变得敏锐了起来,两只酒杯在我的手中不断的交换着移动位置,就好像穿花蝴蝶一般,一下子晃花了他的眼。

终于,在他惊愕的目光下,我的两只手停了下来。

两只酒杯在我的手下,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个来回,但是,连一滴酒都没有洒落出来。

他的目光闪烁着,忽的抬起头来看着我:“你——”

我平静的说道:“多谢陛下赏赐。”

说完,便拿起了一杯酒。

就在我刚一拿起那杯酒的时候,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酒水微微的荡漾了一下,险些泼洒出来。

我抬起头来,眼睫微微的扇动了一下:“陛下?”

他的气息沉重,好像被什么东西一把扼住了喉咙,让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变得艰难了起来,他用力的抓着我的手腕,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我纤细的手腕在他的掌心,显得那么孱弱。

几乎轻轻一折,就要断了。

但我还是咬着牙,并不叫痛,只说道:“陛下……”

“你知道——”他的声音低沉,好像从心底里发出来的:“若你选错了,你——”

“我会死。”

我平静的望向他。

“你宁肯死?”

“我只是想走。”

“……”

听到这句话,他的手猛地一颤,松开了我的手腕。

手腕上几乎都留下了他的指痕,我痛得厉害,但也只是对着他微微的一笑,然后,将酒杯送到了嘴边。

“轻盈!”

他又咬着牙,叫出了我的名字。

但我并没有停顿,只是一仰头,便将那一杯酒喝了下去。

“轻盈!”

他沉重的呼喊声在大殿中响起,仿佛一下子震得整个大殿都颤抖了起来,而那甘冽的美酒从舌尖流向喉咙,带来一阵醇香之后,又是慢慢的灼烧感。

我将酒杯放回到桌上。

一切,好像又都平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抬起头来,对着还有些微微抽搐的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往大殿外走去。

身后传来了一阵乱响,是他突然从低矮的桌案边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几乎将那桌案都掀翻了。

我停下,却并不回头,只轻轻的说道:“陛下,我没事。”

“……”

身后的所有的响动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而我,一抬脚,迈出了承明殿。

这个时候,阳光大好。

耀眼的日光一下子刺进了我的眼睛里,即使使命,也能感觉到那炫目的光芒,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我对着头顶的太阳,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而一旁刚刚送我过来的玉公公和钱嬷嬷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钱嬷嬷的声音,好像在哭:“丫头!”

而玉公公,他虽然没有立刻哭喊出生,可我看到他佝偻的腰背在颤抖着,好像快要站不稳了似得。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哭着说道:“为什么啊,你已经是皇贵妃了,荣华富贵都是唾手可得,你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是要走?”

“……”

“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对待自己?”

“……”

“我不明白,老奴不明白啊!”

听着他哀戚的哭声,我沉默了一会儿,但什么也没说,只笑了笑:“公公,嬷嬷,我走了。”

说完,便转头往前走去。

承明殿前的石阶很长,没有人带领,我走得有些艰难,而且——不知道那杯酒是裴元灏从哪里找来的珍酿,我又喝得太急,这个时候,有点上头了。

头重脚轻,嗓子里还火辣辣的。

我只能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慢慢摸索着往下走去,可是越走,感觉那石阶越高,当我走到最后一阶的时候,脚下一软,整个人都往前倾倒下去。

“小心!”

旁边突然横过来一只手臂,猛地接住了我。

这个声音是——

我抬起头来:“元丰?”

“……是我。”

他的声音显得很低沉,气息也沉。

我看了他一会儿,才在视线中勉强辨认出了那熟悉的,矫健的身形,还有他身旁的慕华。

对了,他们两早已经进京,裴元灏对昔日自己这位兄弟也有封赏,连薛慕华,都被封为了一品诰命。

“颜小姐……”

听到薛慕华的声音,我对着他们微微的笑了一下,将手从裴元丰的手中抽了回来。

但他的手还保持着扶着我的姿势,像是要伸向我:“你,真的要走?”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然后,转过头去,过了一道小门,便走上了那条狭长的甬道。

旁边的红墙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鲜红的光芒,映在我的眼中,好像开了一片花似得,我就这样慢慢的走在一片花海从中,大概也是因为这样,脚下渐渐变得绵软起来。

我踉跄了一步,伸手扶住了旁边冰冷的墙壁。

胸口,有点痛。

可能是刚刚那杯酒,喝得太急了,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滑到了心里,现在开始,连心都在微微的抽痛了起来。

而且,那种炽热的温度也从胸口慢慢的往四周蔓延,一直蔓延到了我的四肢五体。

花海,隐隐的,变成了火海。

周围还是冰天雪地,但这一瞬间,我都不觉得冷了。

只是阳光耀眼,让人有些炫目。

我脚步微微的发沉,再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听到杨金翘叫我:“颜轻盈。”

我有些愕然的转过头去。

这个的地方的光线不太好,我看不清她的轮廓,但是听到了她走过来的声音,还有旁边的刘漓,带来了皇子念匀。

我笑着说道:“宁妃娘娘,和嫔娘娘,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杨金翘说道:“我们知道你今天——,我们来送你。”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有点重。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明明阳光大好,虽然周围还有冰雪未融,但暖意还是有的,可是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显得鼻息浓重,声音低哑。

就像在哭。

皇子念匀竟然又认出了我,一只小胖手指着我,咿咿呀呀的对刘漓说着什么,刘漓抱着他,鼻息浓重,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我只停了一下,便对他们说道:“告辞了。”

说完,便立刻转过头去。

杨金翘在身后突然喊我:“颜轻盈!”

若是平时,她叫我,我也许会回头,但这个时候,我不但没有回头,甚至更快的几步,往前走去。

喉咙口的炽热,这个时候化作了一片腥甜的味道,不断的往上涌,我生怕自己会在他们面前露出什么来,只能避开。

可是,就在我刚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已经虚浮得不像是自己的,一步一步踉跄着,我下意识的伸手要扶住身边的一个东西,却感觉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我。

“你,没事吧。”

有些生硬的声音,却带着一点暗暗的关切,这个声音对我来说都变得有些陌生了,但旁边一响起瑜儿的声音,我立刻就知道他们是谁了:“轻盈,你怎么了?”

是申啸昆和瑜儿。

他们也来了。

感觉到申啸昆难过的抓着我的手,想要放开,又有些不忍心,连他浑厚的声音都戴上了一丝艰涩的味道。

我还想要跟他说什么,突然,胸口那阵火辣辣的感觉一下子变成了刺痛,好像有什么利器在内里翻绞着,将我五内都要搅碎了一般。

我痛得眉头一蹙,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手。

“轻盈!”??6??5我急忙偏过头去,伸手阻止他们跑过来,哑声道:“我没事。”

“……”

“我没事。”

说到这里,我又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将胸口的剧痛带来的不断往上涌的血腥味用力的压了下去。

头顶炫目的阳光,刺着我的眼睛。

很多事,在这一刻变得清明了起来。

我慢慢的回过头,看向红墙的那一边,高大的承明殿前,那个身影矗立在阳光下,一直看着我。

我看不清他的目光,只是在这一刻,我的心里已经明白了什么。

再回过头去——前方,还有一段不短的路。

“我没事!”

我又重复了一边这三个字,对着申啸昆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但是,脚步已经非常的困难。

胸口的阵痛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变成了剧痛,我走着走着,脚步蹒跚,甚至腰背都佝偻了下去,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微微的有些散乱,一缕头发掠过脸颊,汗水顺着发丝滴落了下去。

血腥味又一次涌上来,而这一次,我没能咽下去。

鲜血,沿着嘴角慢慢的流了下来。

一滴,一滴。

血红的颜色在地上的积雪当中绽开了花朵,红白相衬,格外的美。

在这个时候,我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是这一笑,一直聚集在眼中的滚烫的东西也流淌了下来,混着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顺着我的脚步,滴落了一路的鲜红。

脚步,已经沉重的快要迈不动了,我弯着腰,每走一步,都靠手扶着旁边冰冷的红墙,才能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因为我知道,宫门就在前方。

就在前方。

当初,我离宫门只有一步之遥,却被他永远的阻挡在了门内,但这一次,这一次——

我咬着牙,更多的血从嘴里涌了出来,四肢五体仿佛在火焰中燃烧一般,那剧痛却刺得我接连又走了几步。

可是在最后一步的时候,我终于支撑不住。

头顶耀眼的阳光,将一切都照得得有些恍惚,我跌倒在了雪地里。

积雪,贴在了我的脸上,飞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种寒冷的感觉,好像整个天地都要将我掩埋。

真的,不行了吗?

但是,石阶,就在前面。

我看得到,那冰冷的石阶,那高高的门槛,还有朱漆大门。

我,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走到了这里,真的不行了吗?

我用力的抬着头,看着前方那洞开的宫门,全身的剧痛几乎让我的眼睛也更漆黑,渐渐的,连最后的一点光芒都看不到了。

泪水,如决堤一般涌了出来。

我笑了。

笑声在那冰冷的红墙中回响着,就像是一个幽魂哀戚的呼喊,甚至,还带着她的不甘。

真的,不行了吗?

我真的只能,只能留在这一步?

我笑得厉害,泪水滚烫,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不仅烫得我蜷缩起来,在雪地里微微的颤抖着,甚至,将脸下面的积雪都融化了。

我真的,连死,都不能走完这一步?

……

就在这时,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从身后走来。

走到了我的身边,停下,然后一只手伸过来,轻轻的将我扶起。

我已经被身体里的剧痛折磨得筋软骨碎,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感到有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擦拭了我的嘴,我的眼角,然后捧着我的脸。

“轻盈。”

“……”

“你还可以吗?”

这个声音——是常晴?

我被她捧着脸,软软的看着她。

“皇后……娘娘……”

视线中,她的身影一下子模糊,一下子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张苍白的,端庄而美丽的脸上,似乎也带着泪痕,但她的眼睛却是微笑着的。

她说道:“还可以吗?”

“我——”

说到这里,我已经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

她笑了笑:“看来,你是不行了。”

“……”

“我来吧。”

说完,便扶着我慢慢的站起来,但她的力气毕竟是小,甚至能感觉到那厚重的礼服下,她的身子也已经孱弱细瘦到了极限,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似得。

我压在她的肩上,几乎也要将她压垮了。

我只能无声的,轻轻道:“皇……皇后……我——,不要——”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

她吃力的扶着我,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要什么。”

“……”

“我是来帮你的。”

“为,为什么……?”

“为什么?”

她转过头来,微笑着看着我:“你忘了,曾经约定过什么?”

“……”

“你跟我约定过,如果有一天,你离宫门只有一步的时候,让我一定要——”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一涩,几滴滚烫的东西从脸上滑落,滴落到了我的身上。

用力的挣了许久,她才咬着牙,坚持的说道:“我会帮你,走完这最后一步的。”

“……”

“轻盈,我们走。”

这一刻,我的脑海里已经一片空白,记不清我和她约定过什么,记不清我曾经说过什么。

我只踉跄着,在她的搀扶下,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那高高的门槛。

这一步——

这一步!

感觉到我的呼吸已经有些困难,整个人痛得抽搐,黑红色的血不断的从嘴里涌出来,就好像一个破损了的血袋子,到了此刻,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常晴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抓紧了我的手,用力的说道:“轻盈!”

“……”

“轻盈不要!”

“……”

“轻盈你记得,你还有这一步要走,你要走出去!”

“……”

“轻盈!”

我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在她的哭喊声中化作了乌有,我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在那剧痛的折磨下,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往前栽倒下去。

我,跌出了那道门!

“轻盈!”

常晴高喊了一声,急忙跪坐下来,用力的抱起了我:“轻盈!轻盈!”

她的喊声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我抬起头来,已经看不到她的模样,只感觉一滴一滴滚烫的泪水滴落到脸上,她用力的抱着我,不顾我嘴里大量涌出的鲜血将她的一身华服染得鲜红,只用力的抱紧了我。

好像这一刻,抱紧了生命里最后一点温暖。

而我,对着生命里的最后一点温暖,轻轻的露出了一点笑意。

鲜血和眼泪,在这一刻交织。

有风吹过。

我在头顶耀眼的阳光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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