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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弓这一辈子遇见过很多危机时刻,被皇帝厌弃的那些年里,被人欺辱迫害是常事。

但是他的皇兄皇弟,是不屑对他亲自动手的,也知道他就算被君王厌弃,也不能真的杀死他,今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手足相残。

所以每每动手,都以羞辱为主。

而那些侍从婢女,向来视他如瘟神般躲避着,以免被他连累。

并没有人这样掐着他的命门脖颈,歇斯底里地对着他叫喊逼问。

谢玉弓本能想要反击,但是他双手被绳索捆着,抬了一下,又放下了。

他想抬脚去踹,他这一脚若真的用足力气,能将面前这女子踹得胸腔凹陷当场暴毙。

却在对上面前这女人歇斯底里,却脆弱又畏惧的泪眼之时,脚愣是没能抬得起来。

罢了,她颤抖得厉害,力度看上去用得大,实际上谢玉弓还能在她掌心之下呼吸。

一时间被她掐得面色泛红,半张脸……表情复杂。

是的,谢玉弓怀疑这个女人不正常。

“你是不是喜欢她?”

白榆眼眶通红,咬牙切齿地说,“是啊,她比我好看,比我年轻,还是尚书大人的嫡亲宝贝疙瘩……谁都喜欢她。”

“从小到大谁都喜欢她!”

“谁都喜欢她……”

白榆哽咽出声,双手颤抖得越发剧烈,最终她如脱力般弯下腰。

直至跪坐在地上,双手也从谢玉弓的脖颈一路滑下来,落到了他的膝上。

她的眼泪簌簌而落,噼里啪啦地砸在谢玉弓的被她揉皱的皇子袍上。

谢玉弓垂头看着她悲痛神情,她如此这般疯魔……竟是觉得他喜欢白珏?

谢玉弓的眉头皱起,他活到如今,还不知道何为男女之情。

或者说谢玉弓最鄙夷的便是所谓的男女之情。

当年他的母妃对他的父皇深切热爱,如胶似漆,在他幼时父皇甚至私下悄悄许诺过,要力排众议,立他为太子来哄自己母妃开心。

那时候的谢玉弓,也曾被皇帝抱在膝盖上教授功课,教授治国之道。

可是后来怎样呢?

还未等红颜老去色衰爱弛,便因为一次蓄意栽赃的误会,他的父皇便为了保住皇家颜面,命人绞死了他的母妃。

而他当时还是无辜幼童,父皇也未曾顾及半点父子之情。

这么多年,谢玉弓寻到了当年真相,可在父皇的面前揭露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点轻飘飘的愧疚。

甚至没有悔恨。

这就是情爱,可是在谢玉弓眼中的情爱就是催命符。

谢玉弓是疯了才会去爱上谁。

他同白珏?他只是因为查出了白珏和太子有染,琢磨伺机利用,才会看一眼罢了。

何故就惹得她这般……

白榆紧紧攥住了谢玉弓的袍子,揪住救命稻草一般道:“但你……不能喜欢她!”

“你绝不可以喜欢她!”

白榆扬起脸,泪流满面表情却依然倔强:“你若是再看她一眼,我就去将她杀了!

活活掐死!”

谢玉弓被她一惊一乍的言语,吼得向椅背后面靠去:“……”

默默转开了视线,不去看她泥泞的脸。

这辈子为他肝脑涂地的人多了去了,为他杀人放火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他们之中有些人是为了在他的身上能得到钱财权势,有些是为了延续性命才为他所用。

但是还是第一次有个人,为了他的感情要杀人。

而且谢玉弓一点也不怀疑她干得出来。

她还敢喝“毒药”

,不过没死成罢了。

她还敢掐他的脖子呢。

白榆凶狠过后,看着谢玉弓躲避的样子,突然像那家暴后幡然悔悟的人渣一般。

说:“对不起。”

白榆揪着谢玉弓的袍子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擦了自己脸上的泪水,声音放软了好几个度说:“对不起……小九儿,我不该对你喊的。”

“你肯定只是不小心看了她一眼。”

“你都不记得她是谁了对不对?”

“小九儿,”

白榆脸上还挂着泪珠,她却突然笑起来,这会儿又像个真的“贤妻”

一样伸手去摸谢玉弓的脖子,“是不是疼了?”

“对不起,我……我给你揉一揉。”

“对了,用冷水,冷水冰一冰印子就消掉了……”

白榆连忙转身取水盆,用水将帕子打湿。

然后拧好了巾帕,折返回来,给谢玉弓冰脖子。

谢玉弓全程表现得像是怕极了她,实际上也真是有点害怕的。

正常人都怕疯子。

谢玉弓原本想杀她,对她毁了自己脸的戒备和憎恨都已经发酵到了顶端。

但是突然间发现她是个失心疯。

还是个爱而不得,用自己的方式在拼尽全力保护他的失心疯。

谢玉弓的憎恨好似突然间就落了空。

她为他敢喝毒药,敢以身死为他筹谋,连自己的族人都算计进去了。

她……还敢为了他一眼去杀人。

谢玉弓感觉到冰凉的巾帕贴到了他的脖子上,然后唇边又递过来了一块糕点。

“你饿了吧?先吃一点垫垫。

宴席要等晚上呢,我父亲这一会儿应该和同僚去酒楼了。”

白榆这会儿又变得小心翼翼且柔情似水,只是泛红的眼圈昭示着她刚才的疯魔。

谢玉弓在她这样热烈的注视下,像阳光下无所遁形的阴影。

无处可藏,只好慢慢张开了嘴唇,咬了一半糕点。

然后白榆突然间又抽风一样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玉弓一口糕点碎还没咽,被吓得直接抽到了气管里去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谢玉弓咳得昏天暗地,堂堂反派差点出师未捷先呛死。

白榆还在那里笑。

这会儿的愉悦有三分表演四分真实和三分没憋住。

谢玉弓的反应有点好玩。

他接受能力还挺强的。

白榆以前谈的男朋友,一旦她开始表现出不对劲,跑得比狗还快。

谢玉弓见她撒疯后,竟然还敢吃她喂的东西。

谢玉弓开始咳嗽,白榆一边笑一边给他拍后背,给他倒水。

然后掐着他的下巴给他灌进去压咳嗽。

来不及吞咽的水从谢玉弓的下巴流入衣襟。

白榆用手给他擦,顺手在他小山一样滚动的喉结上面停住了,轻轻揉捏了一下。

谢玉弓“嗯……”

了一声,咳嗽都给憋回去了。

他眼尾泛红,喉咙这样敏感的部位,比掐着他脖子还让他忍受不了。

他是真的装不下去了。

他准备把绳索挣开。

但是白榆这时候却又不摸他,也不看他了。

而是垂下头,看着他被指甲挖得皮肉外翻的手腕,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白榆蹲下来,低下头碰了下他的手腕。

低声道:“对不起小九儿……我伤到了你。”

“我真该死!”

白榆抬手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而后顺势跌坐在地上,捧着谢玉弓的手腕说:“对不起,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受伤的……”

“都怪那个可恶的白珏!”

“要不是因为她……一切都是因为她!”

白榆像是又陷入了魔障一般说:“她根本是伪善,是虚情假意,她是故意毁掉和你的婚约,还在和你有婚约的时候,同太子不清不楚!”

“你别被她骗了,她只是长得好看,心肠可不鲜红,我一定让她露出真面目,你等着吧!”

白榆捧着谢玉弓被绳索系着,筋脉凸起,看着格外喷张的双臂。

慢慢低下头。

“小九儿,我今晚就让你见到她的真面目,然后你不要再看她了,好不好?”

白榆本来还有点担心,真把女主角弄过来说话,让谢玉弓听着是不是显得有些刻意。

这一通真真假假的“吃醋发疯”

后,她就是把谢玉弓栓窗户旁边听着她和白珏对话,也变得理所当然了。

她只是为了向谢玉弓证明,只有她才是真心对他啊。

白榆谋划着晚上,还不忘将自己的脸蛋慢慢贴在了谢玉弓的手背上。

充满依恋地,小心地蹭了一下。

而后面色慢慢红了起来。

谢玉弓嘴角还带着一点点心渣滓,被白榆蹭了一下后,耳根也开始发热。

白榆飞快地看了谢玉弓一眼,似乎是不敢看他一般。

说道:“我给你治疗一下吧。

像这样的小伤,很容易治的……”

白榆说着,呼吸喷洒在伤口上面。

谢玉弓直觉不对。

但是晚了。

白榆伸出舌尖,已经在他的手腕上卷了一下。

嘴里还说:“小猫啊小狗啊,都是这样治疗的,我给你……舔舔就好了。”

说着又张开了嘴。

刚才那一下其实没能舔到伤口,白榆又不是真的变态,她就是闲着没事,晚上才参加宴席呢,待着无聊,现在折腾谢玉弓玩儿。

方才那一下舔在手腕上,正好顺着一条纵生的经脉向上,可惜了谢玉弓很白皙,不是黑皮。

谢玉弓这一次是真的没顶住,猛地从桌子边上站起来,把白榆撞翻在地上就跑。

当他是傻子吗,还骗他用舔能治伤!

她就是想趁机舔他!

之前还吃他腿上掉的蜜饯。

谢玉弓看她都疯了还没忘了占便宜,实在是……

他跑向里屋。

主要是外面有人守着,她那个壮得像牛一样的嬷嬷就在门口,他跑出去也得被拉回来。

白榆被撞得跌坐在地,差点笑出声,嘴角比ak还难压。

谢玉弓怎么那么好玩儿。

这还是白榆第一次能和一个人“玩”

起来。

之前那些没趣的前男友,总是喜欢报警。

明明每次白榆什么都没有做啊。

白榆追进屋子:“小九儿?”

白榆叫着谢玉弓说:“别怕,我给你治一治伤口嘛。”

既然谢玉弓装傻子,白榆就把他当傻子糊弄喽。

谢玉弓跑到里间没路了。

原身的闺房小得可怜,而且简陋,根本无处躲藏。

谢玉弓听着她来了,仰头看了一眼,急得想上房。

但是房梁上没地方了。

蹲的全是他的死士。

这些死士居高临下,在一片漆黑中露出一双双眼睛和他对视。

谢玉弓第一次觉得自己养了一群废物。

有个身量很小的死士又要冲下来,被他身后的高个子死士捂住嘴钳制住。

这是今天这个小死士第二次冲动想跳下来,第一次是白榆掐住谢玉弓脖子的时候。

但是都被他身后的高个子死士按住了。

高个子死士对着小死士摇头——你不懂,这样不致命。

主子不需要我们这时候下去救。

在白榆追到房间里面,把谢玉弓堵在一个角落治伤的时候。

高个子死士又一次默默地捂住了小死士的眼睛。

咦惹。

小娃子看不得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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