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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面儿吃得肚子发胀,这才作罢,有心把剩下的打包,还要送老东西去看伤,哪能腾出手来。他喊过伙计来结账,好家伙一顿饭吃了六千多金钱。
当他深吸了口气,背起老道时,老道冲着他打了个饱嗝,杨面儿好险吐出来,临走之际,老邋遢还不忘将杨面儿打来的二两烧酒提溜上。
杨面儿背着老道去了刚才的医馆,跟郎中说清楚状况,丢给他两千贯金钱,头也不回地走了。去小饭馆买了六十个馒头,火石、被子之物,背上行囊趁着天色不晚,赶紧上路。
想起老娘,此去背井离乡,前途渺茫,也不知道老娘见不着他会怎么样,甄修士这般人物,既然作保答应照看,犯不着哄他一个穷小子。
只是当他上路后才切身地感受到什么叫无妄之灾,人倒霉到他这种程度,实在是匪夷所思,说书唱戏的都编不出如此荒谬离奇的事。
他起先走得很快,走了三个多时辰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此时路上行人稀少,吃多了自然要方便,他钻进一片小树林,瞧着四下无人,蹲下身子拉屎。
完事后正提着裤子准备走人,不料被什么东西在他屁股蛋子上蛰了一下,疼得他啊地惨叫了一声,原地蹦将起来。没看清楚脚下踩了什么,只听见一群嗡嗡声音从地面传来,一时间吓得他发足狂奔,一边跑一边提裤子,没想到裤子里蜇人的玩意还在,照着他的屁股蛋又狠狠来了几口。
瞬间疼得他眼泪口水长流,两只手发疯地抖着裤子,连滚带爬不知道翻了几个跟斗,右屁股蛋肿得像藏了颗圆球,差点都穿不上裤子。不知道是什么飞虫,还是什么蜂群,跑着跑着声音逐渐小了。
他边跑边控制不住,嘶哈嘶哈的呻吟出声,太痛了,比活剐都痛,就像在神经上扎进了根刺儿,连带着后脑勺一起疼,手心头上不住地出汗。终于听不到嗡鸣声了,他慌不择路地跑进了齐膝的草林中,行囊也丢在了那棵树下,但他实在鼓不起勇气,回头再找回来。
他掰下根树杈,支起右腿,斜着身子,此时乌漆麻黑地看不见远处,他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往前走。这运气也没谁了,拉泡屎都能搞成这样,他有些恼怒自己吃得太撑,要是迟点……唉!都怪自己心软,帮助了那个不着调的老东西,害得自己没钱买坐骑,也活该遭受此罪。
走了大半夜也没走出二十里,右半屁股火辣辣地疼,浑身又酸又困,他找了些草垫在身下,不小心碰了下屁股,疼得他好一阵子缓解,即便这样疼,他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天刚蒙蒙亮,熟悉的疼痛再次蛰得他跳了起来,叫他怒火中烧,拿起树杈一顿乱打,啊、啊,该死的东西没完是不?声响的动静引来一头野牛,四蹄如风,朝着他扑了过来,他全力一跳躲过了攻击,定睛一瞧,妈呀后面跟着一群。
人在生死危机的关头,潜力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杨面儿哪顾得上屁股蛋疼,甩开膀子,撒腿就跑。一群野牛把他当作杀父仇人,直追了他三十几里地。钻林爬坡,拖泥带水,累得他喉咙涩苦,喘气声犹如拉风箱一般,急速起伏。
距他最近的领头牛,也累得喷吐着白沫子,后面跟上的只有十几头,他不敢多歇息,咬牙往前跑,边跑边回头,直至看不见野牛,一下子瘫软在地。
他似乎忘了屁股还疼着,一下子实打实着地,立马痛得他牙龈咬出血,指头抓向地面,顷刻间十指全都抠出血,嘴里啊、啊、啊地又狼嚎个不停。
又累又饿又疼又痒,没过一天他真就变成了叫花子。他撒泡尿照了下影子,得,老邋遢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大喜之下,肯定引为知己。
再这么下去小命难保,他爬起来,解开贴身系着的匕首,步履蹒跚地向着前面的河边走去。在树上撇了一条直溜的树枝,将小头削尖,整体修得光滑后,他站在河边一插一个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条斤半重的草鱼被他捡上岸。
没有打火石,没有盐巴,生吃的感觉确实难以下咽,他硬是用水往肚子里涮了三条鱼。吃罢后又寻到一处缓流地,正在清洗头脸时,顺水飘下来一颗比拳头略大的蛋,蛋上黄斑点点,他不认识也没见过。一摸之下触手温热,他顺手捞起,用刀尖小心地旋转。
随着力度的加大,蛋壳丝毫不破,用力敲击还是原样,这就引发了他的脾气,一颗蛋还跟他作对,拿起蛋用力砸石头,砸了几下石头烂了,蛋还没破。
他将黄蛋摇了半天,也没搞明白,随后往胸口一揣,拄着打磨好的尖棍朝着树林走去,必须得自制副弓箭了,他本是射箭高手,要不然他不会在不满二十岁就当上捕头。
边走边寻,直至下午才找到合适的韧木、硬木,缺少弓弦,这好办,挖几根金丝藤的根茎一编,弹性十足。杨面儿自制了一把半米长的小弓,削好了近百支箭杆,脱下破烂的外衣,将袖口打成死结,装进木箭,束缚在背上。
天色又近了黄昏,他心中有些发怵,生怕再遇上那疼人的东西,索性找个避风的小坑,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睡梦中他感觉怀中甚是暖和,半夜脚有些凉,迷糊中把蛋掏出来放在脚下,两只脚夹住蛋特别地舒服。
未到天亮,怀中越来越烫,似乎什么东西烧焦了。他下意识摸了一把,猛地被烫了一下,啊呀着火了,衣服着火了,哪来的火,他连拍带扒拉,很快扑灭了身上的火。
他着实有些纳闷儿,这是从哪来的火?睡一觉起来,杨面儿只觉喉咙干痒,呸,吐了口痰,没想到彻底惹恼了一个小东西。
这只小东西,头上顶着肉冠,长得像只小鸭子,此刻正扑棱着翅膀往起飞,试几次也没成功。杨面儿看着这个全身黄得像橘子的小不点,惊奇不已,他颇为吃力地侧蹲下,将小鸭子捧在手心,没想到,这只黄小鸭冲着他一直噗噗地吐口水。
他有些哭笑不得,一摸怀里他恍然大悟,原来是那颗硬蛋,孵化出来了。蛋壳不见了,这只鸭子嘴还真硬,不过它也不像鸭子,腿下是爪子,不是蹼,尾巴还挺长。
感觉对自己不太友好,吐得口水干了,又用嘴啄他,啄得他生疼,几下就流血了,杨面儿用指头弹了下它的头,老实多了。
杨面儿将它放在肩上,准备出发,谁知道这只小黄鸭鼓着肚子,一不留神冲着他头上喷了口火,没等杨面儿反应过来,头上就燃着了火,慌得他疯狂地拍打脑袋。
可哪里来得及挽救,霎时头顶上烧得如褪毛的鸡,前额后脑勺烧过像门牙溜过的西瓜皮,头上一股焦毛味,一时间他有些傻眼。
等他回过味来,终于明白了,是这个小东西干的好事,他一把将小黄鸭抓在手中,小黄鸭非但不害怕,还照旧呸呸地向他吐口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他冲着小黄鸭的头,呸,吐了口唾沫,也不管小黄鸭炸毛的样子,抡圆了胳膊,铆足了劲将它扔了出去。
小黄鸭在半空,吓得喳喳乱叫,翅膀挂在树枝上,一时挣脱不开,杨面儿见状心里有了些许安慰,总算出了口恶气。武夫宗的位置在东南方向,他抬头看了下月亮,拄着棍儿,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天开始放亮了,他边走边想着是打只野兔吃,还是吃野鸡,数黄羊最美味了,不知道能不能碰上。不管遇上什么,争取一击致命。不行,当务之急,得先搞块火石,生吃太腥了,放上堆火,把肉一串,烤得金黄娇嫩,再撒把盐……
他正在沉浸在对食物的意淫当中,冷不防屁股上又被蛰了下,熟悉的疼痛感,他忍不住又蹦跶起来,气得眼泪当时就掉了下来,又是右半边屁股。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昨儿肿还没下去,今儿又来,你倒是换个地方啊,往死了疼又痒痒,他还不敢挠,与其这样受罪,真不如一死了之。嘶、哈,嘶哈,痛煞我也!
现在的他根本没意识到,他的霉运远不止于此,甚至可以说刚刚开始。小黄鸭挂在树上挣脱开来,下意识地扇起翅膀,很快掌握了飞行要领,越飞越快,它看着地面上一瘸一拐的杨面儿,气得浑身发抖,差点掉了下去。
杨面儿感觉秃顶上,吧唧一下粘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有点湿热,用手一摸是鸟屎,真臭!他从身上扯下一块布,赶忙擦掉。不料上面接二连三地往下掉鸟屎,越来越急,一时间如下起了雨,纷纷打落在他的身上。
他忍着痛,迅速向着不远处的大树跑了过去,抬头一望,上空盘旋着一大群鸟,啁啾、唧唧、啾啾、哇哦、哑哑、吱哇……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远处,林中声响大作,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奔跑,一会儿接连窜出几条黑影,还好是几头野猪,应该不是冲着他。他想多了,就是冲着他来,杨面儿顺着树干吃力地向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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