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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祁无涯。
就在他们以为他会暴怒的时候——
祁无涯淡淡一笑,柔声道:“皇兄说得是,北祁如今内忧外患,的确是该议和。”
话声落地。
韩沉震惊地瞪大眼,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九爷、九爷那么憎恶贺赢,如何能同意议和?死了那么多兄弟,他如何能议和?
“你还算是懂事。”
祁光烈大笑两声,话音一转,眼神轻蔑:“老九,我听闻你手里的人,被贺国那群海盗给杀了个七七八八,这普罗国的安防——”
他说到这里,看了眼马公公。
马公公领会其意,一扫浮尘,站出来,恭敬道:“太子殿下乃是北祁未来君主,如今普罗国才经历一场大战,卫兵疲乏,这普罗国的安防,自然是该由太子殿下的兵负责。”
“胡说八道!”
韩沉这回是真的怒了:说议和就罢了。还要用这种法子来释九爷的权!他有什么资格!
“我韩沉愿用性命保护太子殿下安全,太子殿下何须担忧?”
肩膀忽然一重。
韩沉回头,只见祁无涯嘴角含笑,脸上没有一丝怒气。
“都听皇兄的。”
“九爷!”
“放肆!”
祁无涯瞪了韩沉一眼:“皇兄乃是我的兄长,又是我北祁未来帝王,你算什么,竟敢如此不敬?”
韩沉:“……”
他被骂得面红耳赤,又不敢反驳,哼哼哧哧的,委屈得不行。
他一心为了九爷,九爷还骂他!
“蠢货,还不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后庭卫兵。他们难得可以休息一阵了。要、惜、福。”
这话入耳。
韩沉忽然明白了什么:一切只是权宜之计。他要赶紧去运作一二。祁光烈的兵在这里人不生地不熟的,只要他运作的好,说话做主的还是他们普罗国的卫兵!
“是。属下知错。”
他就知道。
他的九爷怎么可能让这个酒囊饭袋压制?
他转悲为喜:“属下这就去。”
*
海面平静。
风清日朗。
整个普罗国城内贴满了告示。
桑烟刚给贺赢换好药。
吕达宽拿着张告示,骂骂咧咧从外头跑进来:“他娘的!这祁无涯是搞什么名堂?昨日还在找人,今日就议和?当我们是傻子呐?”
他身材矮小,偏偏一张脸凶神恶煞的,再配着他这暴脾气,有些怪异的可爱。
桑烟看他这模样,忍不住笑出声:“祁无涯这人本就是阴晴不定,这有什么奇怪的?”
别说阴晴不定了。
他就是个妥妥的疯批!
指不定又藏着什么坏。
吕达宽点头表示认可,同时,把手中告示递给了贺赢。
贺赢接过告示,一边看,一边问:“这次领兵来普罗国的人是谁?”
吕达宽摸着脑袋想了想,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好像是什么北祁太子!乖乖,那阵仗,一来就把普罗国的巡防卫兵给换了。”
北祁太子?
桑烟瞬间就想明白了:怪不得这两天王宫那边的动静这么小,也没有看到人搜寻他们的下落。原来是北祁太子来了。这祁无涯被排挤出北祁,肯定跟这个太子不对付。如今,太子过来,一物降一物,祁无涯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一想到太子会刁难祁无涯,桑烟就忍不住幸灾乐祸:活该!人在做,天在看!凡作恶,必有天收!
可转念一想:这个议和,也存在太多问题。
等吕达宽离开,桑烟迫不及待询问:“新元,你觉得这个议和是否可行?”
这祁无涯是狡猾阴险的。
这祁光烈一来那么大阵仗,看起来也不是个好惹的。
谁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做局,想着把他们给引出去?
贺赢听着桑烟的询问,没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这几日,她跟着他躲藏在此,每日提心吊胆的,脸又瘦了一圈,下巴尖得纤弱可怜。
“怎么了?”
桑烟看他久不发言,就问了:“你在想什么?”
贺赢如实说:“阿烟,我想进宫。”
“不行!”
桑烟想都没想,就否定了贺赢的提议:“真不行!祁无涯就是个疯子,万一你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而且祁光烈也不是什么好人,指不定就是他们两个人串通起来,想骗你自投罗网。”
哪怕只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想再让他孤身涉险。
在王宫里,看到他在面前受伤,她的心都快疼碎了。
真心经历不了第二次。
贺赢知道桑烟在想什么、怕什么。
他两只手抓着桑烟的肩膀,试图说服她:“阿烟,听着,我们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这里。祁无涯迟早会找到我们。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桑烟知道留不住他,哭着说:“你的伤……等你的伤再好一些吧。”
贺赢擦去她的眼泪,继续说:“我的伤好多了。现在是个机会。祁光烈和祁无涯早就不对付,现在北祁受制于大贺,他这个未来北祁帝王,定然不想看到自己的国家覆灭。他别无选择,他只能跟我议和。”
他是一直了解边疆战事进展的!
北祁在败退!
祁光烈作战不利,导致北祁节节败退,让他的太子之位都快坐不稳当了。
他跟统帅荣野多次交手,应知荣野对他的忠诚。
若他死在普罗国的祁无涯之手,荣野定然会踏平北祁,为他报仇!
这个时候他绝不敢让他死。
他只能议和!
“既然你都知道他是真心的,那为何还要进宫?”
桑烟信了八九分,可还是担心:那是祁无涯的地盘。若是被他发现?她不敢去想后果。
她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睑,遮挡去眼里的担忧。
“阿烟。”
贺赢叹了口气:“你知道祁无涯是什么样的人,万一他在王宫里对祁光烈下手,我和你恐怕离不开这里了。”
他必须亲眼见到祁光烈,且必须尽快促成议和!
“阿烟,迟早生变啊。”
他也没办法。
在普罗王国,若非祁无涯顾念桑烟,几次迟疑,他必死无疑!
这是教训!
桑烟也知道这个教训,点着头,流着泪,喃喃问:“你能保护好自己吗?能别让自己受伤吗?”
她问着,擦去眼泪,扑入他怀里,贪恋他的温暖。
“能。”
他在她额头吻了吻,温柔道:“阿烟,别怕,等我回来。”
“好。”
桑烟囫囵点头,松开贺赢,转开头,闭上眼:“你走吧。”
脚步声远去。
等桑烟回头,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蹲坐地上,双手合十,祈祷着:新元,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
夜色渐渐覆盖大地。
吕达宽已经在王宫后门等着贺赢了。
他见贺赢过来,连忙迎过去,递了一套卫兵衣服,压低声音说:“我有个兄弟在王宫当差,这几日祁无涯和那个太子夜夜笙歌,这会儿应该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吕达宽指了指宫墙一角,竟然有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
想必是王宫里那些怕死的卫兵偷偷凿出来的。
说话间,贺赢已经换好了衣服。
等走到缝隙处,他回头,朝吕达宽拱手行了一礼:“多谢。此行……若是我没有再出来,劳烦吕兄,想法子将阿烟送出普罗国。”
吕达宽一怔:这贺帝竟然喊他吕兄?他就一个海盗,如何担待得起!等下,他后面那话说的……怎么像是交待后事似的?
“别、别——”
吕达宽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一把扯住贺赢:“那、那是你婆娘,交付给我做什么,要送,也得你自个儿亲自去送。”
贺赢听出他话里的支持和鼓励,轻笑一声,拍了拍吕达宽:“多谢吕兄,贺某定然会安然无恙归来。”
他说着,弯腰进了缝隙,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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