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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和陈新甲的这番谈话,其实已经有勾结大臣,干预朝政的嫌疑了。
但有明一朝,对太子干政相当宽容。
加上大明朝文官系统强大,是太子天然的维护者,因此,大明太子的储位相当稳固。
因为地位稳固,不怕被废,所以皇太子不会冒险勾结大臣,反对父皇,
而皇帝本人也心安,纵使太子惹他不高兴,他也不会怀疑太子有抢班夺权,提前篡位之心。
两个例子最明显,大明第一位太子朱标经常同朱元璋对着干,万历见到皇长子朱常洛就想吐,但丝毫不碍于两人的太子之位。
因此,朱慈烺并不太担心自己和陈新甲的谈话,被父皇和朝臣们知道。
而陈新甲应该也不至于傻到把两人的谈话内容透露给他人,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却是要失身啊。
两个时辰后。
大校场到了。
大校场位在京师北郊,距离北门五里路左右。
成祖文皇帝和正德皇帝时,经常在这里举行阅兵大典,那真是是旌旗猎猎,兵马如云。
但从炼丹狂人嘉靖开始,校场只偶尔会有京营的人马在这里操练一二。
其实京师城内就有五军校场,足够摆几万人,但朱慈烺不用,他故意要把京营人马拉到城外,
他要看看,京营究竟已经烂到何种地步?
五里路程,两个时辰,看他们能集合多少人马?
军容军貌又会如何?
校场有一个高五米,长十米的石台子,是主将的阅兵台。
朱慈烺上了石台,负手站立,目光看着北京城的方向。
一个时辰过去了,大道上不见一兵一卒。
陈新甲有点等不及,小声说:“殿下,要不派人去催一下?”
朱慈烺摇头:“不急。还不到两个时辰。”
此时,京师北门外,尘土飞扬,人喊马嘶,京师三大营的人马,正从四面八方向北门外汇集而来。
很久没有这样的大动作了,加上军备驰废,操练怠惰,以至于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你叫我,我喊你,到处乱哄哄。
军官骑马奔驰训呵,皮鞭子到处乱抽,却也管束不住。
急的朱纯臣和徐允祯嗓子都快要冒火了。
一个时辰后,北门终于是安静下来,京师三大营的士卒差不多都点齐了,
按三大营的编制,三千营在前,神机营在中,五军营在后,军旗招展,盔甲鲜明,乍看起来,军容倒也颇为壮盛。
但朱纯臣和徐允祯却没有立即向校场开拔的意思,两人嘀嘀咕咕,又招来五军营的几个主,一伙人围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商量什么。
京营的大动作把京师的百姓们都吓坏了,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家家关门闭户,还有人怀疑建虏是不是又打到北京了?
紫禁城。
崇祯正在为三边总督汪乔年写祭文,听了王承恩的汇报,语气微微吃惊:
“大检阅?我儿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啊。就是动静有点大,惊扰到百姓了。”
“要不……老奴去知会太子一声?”王承恩试探的问。
“不。”崇祯沉思了一下,摇头:“让他折腾,正好看看朱纯臣的忠心到底有几分成色?”
北门。
朱纯臣和徐允祯又等了半个时辰,这期间,有万余的军士从城中列队而出。
加入到五军营,和刚才的军士不同,这些后来的军士老少不一,盔甲不全,甚至连旗帜都不会打,明显就是用来凑数的“雇佣军”。
所谓的雇佣军,大部分都是京师街头的混混流氓和无业游民,穿上盔甲,拿了刀枪,就成了临时兵。
京营十二万的兵额,但实际在营、可以参加点验的士卒,连五万都不到,没办法,朱纯臣和徐允祯只能花钱请北京城里的闲散人员来凑数了。
多了这万余人的雇佣军,朱纯臣和徐允祯的底气稍微足了一点,这才下令,全军校场开拔,去接受皇太子的检阅。
校场。
朱慈烺终于看到京营的滚滚人马在视线里面出现。
七万大军,浩浩荡荡,旌旗飘扬,遮天蔽日而来。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是当七万大军在眼前出现之时,朱慈烺还是被震撼到了。
冷兵器时代,士卒数量是决定战争胜负的最重要因素,
古往今来,虽然有很多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但只所以成为“战例”,就是因为太稀少,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兵多者胜。
当然了,在这个时代里,这条定律好像被颠覆了,那就是,建虏兵每每都能以少胜多。
所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虽有夸张,但却也不得不承认,建虏兵的战力确实强悍,身披重甲,精通骑射,悍不畏死。
加上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建虏的两代首领都深晓用兵之道,其高明程度远胜过明军将帅,明军的一败再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面对建虏,明军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军多。
但随着松锦之败,这唯一的优势在短期内也不复存在了。
七万大军很壮观,但朱慈烺的思想却飘的很远……
他想到了建虏,想到了火器,如果这不是七万京营,而是十万建虏,他该如何战胜?除火器外,好像再没有其他的办法。
可大明的火器,现阶段好像也很糟糕啊。
“殿下,正好两个时辰。”
田守信一直在看着时间,这时小声的说。
朱慈烺笑一下。
朱纯臣和徐允祯这两个误国之臣居然是掐着时间来的。
又或者,他们还想聘用更多的“雇佣军”,只不过时间来不及,不然说不定还能再多拉一万人来。
“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朱纯臣和徐允祯带着各营主将拔马先行,到了石台之前,甩鞍下马,蹬蹬蹬跑上石台,在朱慈烺面前跪成一片。
和两个时辰前不同,朱纯臣和徐允祯此时都披挂了盔甲,胯上了长剑,看起来倒也人模狗样,有点将帅的意思。
但朱慈烺对他二人却越来越厌恶。
“国公免礼,诸将免礼。”
朱慈烺不喜不怒,声音淡淡。
盔甲铁片碰撞,发出锵然之声,诸将都站了起来。
朱纯臣瞥了朱慈烺一眼,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
枯等两个时辰,太子爷脸上居然一点怒色都没有,这份沉稳和定力,根本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该有的。
照此推断,自己和徐允祯的那些小伎俩,很有可能是瞒不过的。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再说了,不就是吃了点空饷吗?
他家三百年世袭罔替的国公,又是大明朝开国靖难的勋臣之后,就不信太子敢拿他怎么样。
大不了,这个京营总督不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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