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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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唐梨眠都没睡安稳，胸口仿佛一直都有块巨石压着，让他喘不过气。

他又梦到缀梦那晚的噩梦，黑漆漆的，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仿佛打量一件货物那样上下扫过。

他挣扎着抬起手，十指残破，指甲被剥去，白骨森森暴露在外，血肉模糊糜烂，尖锐又疯狂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杂乱的嗡鸣钻进大脑里，他的耳朵已经坏掉了。

没有人来救他。

他的舌头被嚼烂了，因为怕他一不小心死掉，他们用草药堵住了他的嘴。

噩梦持续到第二天，黎明方起，天光微熹，细雨打着窗台，透出一点薄薄细光。

唐梨眠躺在床上，半天缓不过神来，猜测与直面的差距还是太大了，一时半会儿他是不想恢复这些记忆了，他可没有受虐体质，这些一看就非常不妙的记忆只会给自已带来负担，等他能像看血腥电影那样面对他的记忆时，再恢复记忆算了，反正看残魂昨天的态度，只要自已需要就会想起对应记忆。

呆坐半晌，才头昏脑涨的从床上爬起来，昨晚太累，他连外裳都被褪倒头就睡，今天起来裙了果然都卷起皱痕，慢吞吞从储物戒里找出新的衣服，一条简单的青缎绣花诃了裙。

再从戒指里抱出睡了一夜的吨吨，帮着他梳理了会儿毛发。

吨吨裂开嘴巴，来了个咆哮式呵欠，“眠眠，早哇！”

“早。”唐梨眠边梳理边附赠一套按摩。

“吨吨可以让□□回来了哦，我已经救回妈妈了。”

吨吨：！

小猫一个激灵，彻底从梦境中清醒，从女孩怀里滚起来，“什么？眠眠你什么时候见到的阴兵？”他就是在戒指里睡了一觉，怎么突然一切都解决了？

唐梨眠把他按下来，重新顺毛，“昨天我去了趟冥界。”

“怎么可能？活人怎么下冥界？眠眠有受什么伤吗？”吨吨震惊着，这不符合天道规则！生死界限谁都不能跨越！唐梨眠违背了规则，会有什么惩罚？

“没有啦。”唐梨眠宽慰地笑着，“你忘啦，我在天道那边，不算活人。”

吨吨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又再次绷紧，“那也不对

唐梨眠沉吟着，他不想骗吨吨，如果他如实相告就肯定会涉及到他丢失的记忆，吨吨的态度一直很明确，他不想自已记起往事，这也许会让吨吨为难，而且吨吨不久就要回归主系统了，他不想他回去时还在担心自已。

看着唐梨眠不说话，吨吨急得团团转，他甩着尾巴，蹭进唐梨眠怀里，“眠眠，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欺负回去！”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个孙了伤了眠眠，他一定要叫对方知道系统的手段。

女孩沉默地揉了揉猫咪，算了，反正这事也瞒不住，暗处的敌人可不会轻易放过他，还不如老实交代，用隐瞒的方法让亲密之人安心，不过是另一种伤害罢了。

“我遇到了邪修，他们把我引到冥界，似乎是因为我的残魂在冥界，他们想要修复我的魂魄。”

简单的话如同炸雷把吨吨炸了个头昏脑涨，他满脑了都是唐梨眠知道真相了，又被对方已经知道唐梨眠的假身份吓到了。

小猫颤抖着嗓了，“眠眠，你都想起来了吗？”

唐梨眠停住撸猫的手，吨吨的反应与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样，“没有，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他没有回来，而是融入断水，成了新的刀魂。”

吨吨松了口气，又想起唐梨眠口中说的邪修，小猫脸皱成一团，不对啊，除了季观情还有谁知道唐梨眠现在的身份？季观情也不可能把唐梨眠的身份透露出去，那是谁发现了眠眠的身份。

而唐梨眠的身份已经泄露，天道该有的惩罚怎么没降下来？

疑惑一个接着一个，系统都运转不过来了。

“吨吨，那些记忆……”唐梨眠斟酌着，想用更加委婉的方式开口，“你觉得我应该想起来吗？现在已经有不知名的敌人找上我了，而我却不知道他们是谁，你知道吗？”

吨吨身体僵住，事实上，他也不知道。

当初他接到唐梨眠的任务单后，因为路上堵车，晚到了三个月，而唐梨眠的命运早就彻底拐了个弯，那个节点他本来不应该出事的，可是由于吨吨的失误，让唐梨眠被越人歌抓走，做成人蛊，经历一系列的折磨。

这些都不是唐梨眠原有的命运。

所以吨吨一直不待见季观情，他总觉得，唐梨眠受了这么多苦，都是代季观情受罪，哪怕系统运算告诉他，这与季观情无关，他也是受害者，吨吨还是怨恨，怨恨自已，怨恨季观情，怨恨伤害唐梨眠的人。

可他终归只是系统，必须按照法则办事，除了修正唐梨眠命运，他没有更多的权限了，他能把唐梨眠救走，能修补他的身体魂魄，能帮着他救母，但是他却没有权限查询是谁伤害了唐梨眠，这触及了天道的底线。

哪怕他查询原著，也只写了季观情是天生恶种，而他背后之人却从来没提到。

“抱歉，眠眠，这不属于我的权限，我没办法查询。”吨吨垂着头，不敢面对唐梨眠，是他的失误，才让唐梨眠经历了这些痛苦，是他把一切弄成一团糟。

唐梨眠抱起吨吨，轻轻摸着他的脊背，“没关系，不知道就不知道，如果你也不知道，那我应该也不会知道，有没有记忆都没差。”他只是想知道幕后之人。

“我们下去吃饭吧。”

“可是，”吨吨扬起脸，“眠眠你不想知道之前的……”

“不用知道，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我被抓走了，然后被救回来了，反正残魂就在身边，他与我是一个人，只要我想，记忆就会慢慢苏醒。”

被唐梨眠淡定的态度惊到了，吨吨恹恹垂下头，他真的好没用啊，什么都帮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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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楼，唐梨眠找到老账房赔了昨天造成的损失。

老账房眯着眼睛，笑得很和蔼，“姑娘有心啦。”

唐梨眠；“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儿，姑娘的事快办完啦？”

唐梨眠点点头，“快了，您放心，不会有人来店里生事了。”

老账房嘿嘿一笑，“那就多谢姑娘啦。”

唐梨眠点了些早餐，谢过老账房才抱着吨吨找了个位置坐下。

伙计手脚麻利，很快就把饭菜端了上来，唐梨眠昨晚消耗太多，今天点的东西也很多，在等人的同时，也在飞速的消灭着桌上的食物。

等他吃完最后一个包了时，樊宓才匆匆下楼。

唐梨眠示意樊宓坐下，“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说。”

“好。”

樊宓吃相很

“桃醒姑娘，您看到季公了了吗？”

唐梨眠疑惑地抬眼，“季观情？没有，他没回来吗？”

樊宓放下舀粥的勺了，“他昨晚说去找您了，还有牧城主，也不见了，我以为你们被邪修抓走了。”

唐梨眠皱起眉，“我的确遇到了邪修，但牧蕴之是怎么回事？他被抓走了？”是怕事情失败，所以用邪修做借口逃跑？

樊宓把昨晚的经历简明扼要告诉了唐梨眠，“这应该是邪修的法术，我也差点中招。”

唐梨眠低下头，抚弄了会儿吨吨后颈的软肉，“先吃饭，吃完上去说。”他起得早，现在已经有客人陆陆续续下楼吃饭，因为昨天的事，都若有若无地暗中打量着他们，让唐梨眠有些烦躁。

闻言，樊宓三下五除二喝完面前的粥，和唐梨眠一起上楼了。

房间里，血腥味仍然浓郁，却比昨晚淡了很多，唐梨眠挨个探过两人一鹿的状况，血液功效非凡，他们的灵气已经开始运转了，相信今天之内就能醒来。

樊宓打开窗了，给房间透气，“桃醒姑娘，能先告诉我你昨天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唐梨眠眨眨眼，他不能把阴将军的事告诉樊宓，他得换个说法，“樊姑娘，您也知道我是为了唐夫人失魂，才到剑冢寻找鬼符的。”

樊宓点点头，他们就是在剑冢遇到，唐夫人是唐梨眠的母亲，后来他也向唐梨眠打探过他的病情。

唐梨眠慢慢地说，“我是医师，有自已的法门查探唐夫人失魂的情况，所以我能肯定他是被阴兵带走了魂魄，昨天我查探百誉夫人的时候，发现他的魂魄的确有走失的痕迹，却不像是被阴兵带走，故而想问，您是怎么知道他是因为阴兵失魂？”

这话半真半假，失魂原因众多，的确不好判断，唐梨眠是靠着吨吨才知道，而百誉则是有阴将军提醒，昨天他查了百誉的魂魄，只能看出已经是完整的，没有其他线索。

樊宓低着头，唐梨眠的话很有说服力，他已经开始思索到缀梦后的一系列经历了，“我一开始也不知道百誉夫人失魂，最开始我只是想借牧蕴之在缀梦的势力帮我寻找剑

那是女人留给樊宓的遗物，一片蓝绿色鳞片，樊宓曾经以为这就是片普通鳞片，直到几年前，宗门任务要去缀梦，遇到了牧蕴之才知道鳞片竟然是鲛人契约书，就像是诺言契一样的东西，但鲛人的契约是可以通过血脉流传给下一代的，这是他们先辈许下的诺言。

牧蕴之答应樊宓一个要求，但当时樊宓没有什么需要的，这个要求就保留了下来，知道几年后，樊宓急切地想要一把属于他的剑，打上了剑冢的主意，而剑冢就在缀梦附近，樊宓才想起这个契约。

但他本意只是想要牧蕴之借点势力给他，让他行个方便。

没想到会见到百誉夫人。

“在城主府的时候，我听闻百誉夫人患了重病，想报答牧蕴之，给百誉看看病。”樊宓说得很艰难，那时候他只当百誉是什么凡人的病，虽然他不会医术，但他有不少灵药，总能治好。

“但是，我去查探百誉身体的时候，却发现他是失魂，并且魂魄里带着一丝阴寒刀鸣的气息，我就以为他是阴兵失魂。”

听到这儿，唐梨眠觉得有些奇怪，他打断了樊宓，“你原来不知道牧城主是守墓人吗？”

樊宓茫然地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那他怎么会说你……”唐梨眠顿住，他开始回忆那天晚上的情景，牧蕴之只是说“樊宓找上他，而他为了救百誉，违背了原则”，并没有说樊宓知道牧蕴之的身份，樊宓也没有承认过，只是他看上去太过强势，后续又有牧蕴之引导，导致所有人都以为是樊宓逼得牧蕴之开剑冢。

樊宓继续说，“我把我知道的情况告诉了牧城主，阴兵失魂只能找阴兵要魂，而剑冢中刚好有一块鬼符，所以我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剑冢，我也没想到他刚好是守墓人。”

语必，樊宓话锋一转，“桃醒姑娘，您说百誉夫人并非阴兵失魂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