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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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从门外逮回来?的王默和庸医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

身穿白袍的海妖医生清了清嗓子，耐心为拒不配合的‘病患’解释道?：“所以，综上所述。我们商议出?的手术方案就是这么一回事——在您肩膀以上几公?分的位置画条线,再切一小段下来?，毁掉废弃的那部分.身体,然后再生。如果整个手术过程顺利的话,大?概几分钟就结束了。”

“所以你的手术方法就是纯靠病人的自?愈能力是吗？”王默问。

“您完全可以放心，我对我的刀法十分自?信，只要您不乱动、绝不会切到目标以外的部分。”庸医自?信满满地保证着。

“你要是每天都像刚才那样砍病人玩，那可没个不熟练。”王默忿忿不平地看了杨哲庸一眼，见他对这个奇葩的方案完全没什么表示，甚至还?有?点兴致勃勃时，终于忍不住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把我的右手毁掉了我再生不了要怎么办啊？我连个留念都没了！”

杨哲庸脑补了一下‘把一条断手像传家宝一样放在盒子里收藏还?时不时拿出?来?看看’的画面?后，眉间蹙起几条褶皱：“这玩意就别当纪念物留着了吧。”

“当然有?备用方案的。如果您的右手无法再生,我会为您重新装一条义肢。”庸医说?着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了下来?，飞快地跑到房间边缘的置物柜旁，开始折腾自?己存放在避光角落里的标本,把它?们一件件拿出?来?询问：“您喜欢龙的手吗？还?是更喜欢尸妖的手？精灵的手这里也有?,但是好像尺寸不大?匹配。”

“谢谢,不需要。”王默的眼神已经彻底死掉了：“我选择放弃治疗。”

——开什么玩笑！说?什么要进行治疗，这群人根本只是想拿他当实验动物开刀看热闹！

全世界唯一一只魔王，那解剖起来?该有?多刺激啊。

听到这话，还?在研究‘到底什么样的手臂和魔王的身体更加相配’的庸医拖长音‘哎’了一声，有?些失望地垂下了头：“就真的不治疗了吗？”

“不不不不。

”王默看着海妖白袍下某条触腕还?捉着的长刀,坚决而猛烈地左右摇头，甚至悄悄离开了椅子朝门外的方向?缓慢移动，生怕再被?抓回去做切片研究。

庸医悲伤至极地抚摸着自?己那把寒光闪烁、一看就知‘硕果累累’的战刀,悲伤地小声嘟囔着：“既然您这样抗拒的话……但是真可惜啊，我还?以为这次终于能计算出?魔王陛下的完全再生时间有?几秒呢，太可惜了。”

王默的背后冷汗直冒：这个家伙，用全世界最委屈的表情、做出?了最可怕的动作、说?出?了最可怕的真心话啊！

“对了！”庸医突然双掌一合，紧接着提议道?：“我突然想起来?，父王之前联系我回北海的时候提过，那里前些年去了一位十分优秀的医生。正?好我定期回去探视的日子就要到了，如果魔王陛下愿意的话，或许可以与?我一起同行、顺便叫她帮忙看看？”

下意识认为这些不靠谱的恶魔介绍的也是些喜欢装神弄鬼的骗子，王默刚想开口断然拒绝，却被?杨哲庸一把捂住了嘴。

“我们会认真考虑一下的。”不知在作何?打算的他翻出?了社?畜最精通的社?交辞令，用力向?面?前的海妖点了点头。

身上一直有?种昏昏欲睡氛围的庸医看着杨哲庸失礼而越矩的行为半晌，像是才明白过来?一样又一敲手心：“我还?在想为什么，难道?您就是传闻中那位因为智勇双全美艳动人、让魔王陛下在战场中一见倾心不惜离开国家、一起生了十八个孩子还?苦等诅咒五百年的王后殿下吗？”

什么东西？

杨哲庸懵了：先不提那个祸国妖妃还?混合了苦守寒窑的缝合人设，就说?那见鬼的十八个孩子到底打哪来?的啊？

趁着杨哲庸发傻的功夫，王默赶快从对方的桎梏里挣出?来?，澄清道?：“十八个孩子是假的。现在就一个。”

“一个都没有?，有?也是假的。谢谢。”杨哲庸赶快订正?道?。

庸医选择性地忽视了后面?的那句话，叹息了一声：“我就说?嘛，如果真的有?十八个孩子，魔术师也就不用来?

问我‘怎样在最短时间内抱上小王储’这种问题了。”

“你们国家的人到底对你的孩子有?什么样的执着啊？”杨哲庸嘴角抽搐地问。

“我哪知道?。”王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所以生吗？”庸医急切地问：虽然关于繁衍一类的医术自?己并没有?试过，但魔生总归要有?第一次尝试的嘛。

“他是男的。”王默说?。

“您生也一样。”庸医的眼里又亮起了求知欲的光。

“再见。”王默转身就走，并且十分后悔刚才去多那一句嘴。

所以结果就是，为了这条断臂东奔西走的两个人，就像来?时一样一无所获地从庸医的‘医院’离开了，唯一要说?不同的就是收获了满满一肚子恶寒。

“我再也不想去那里第二次了。”王默打了个冷颤。

“真巧，我也不想。”杨哲庸晃了晃手里的那条手臂，说?：“但是如果想不出?其他办法的话，我们可能还?需要靠‘去北方帮你治疗手臂’这样的理由才能离开魔国。毕竟你不会用魔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从这里出?去。”

“也是哦……”王默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突然感觉到有?些疲倦：“话说?现在已经是人类那边深夜的时段了吧？”

经他这么一说?杨哲庸也才发现，之前一直连续不断地遭到追杀、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丝毫未感觉到时间在不停流逝，而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了整整大?半天，虽然魔国并未有?昼夜分别，但以正?常的时间来?推算，现在的时间正?应当是午夜，紧张感褪去后，累积了一整天的疲惫也随之成?倍地涌上来?。

“算了。离开这里的事，就等明天再想吧。”杨哲庸搓了搓自?己的眉心，决定不再继续给头脑增加无谓的负担。

两个无论是体力还?是心灵上都已疲惫至极的人一路走回了魔王城，正?殿的大?门已经被?修好，断裂的衔接处甚至被?多加了几个夸张的合页充当保护。

还?未等王默推门，硕大?的黑色门板就朝内侧吱呀一声敞开，而等候在门内的，正?是身穿白

色女仆围裙的魔术师。

杨哲庸看了看那套和黑色铠甲极其不搭配的、看起来?随时会被?撑爆的小围裙，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你们国家的人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不过这个画面?我已经吐槽过一次了，你可以选择性无视。”王默慷慨地大?手一挥。

魔术师并没有?在意主人们崩溃的表情，恭恭敬敬地说?道?：“邪云带着小王子去睡觉了，您二位是要用餐还?是休息呢？”

“不吃了。”杨哲庸摇了摇头，生怕在疲惫中还?看见什么诡异的毒药混合物给自?己致命一击。

“那我也不吃了。睡一觉再说?。”王默表示赞同：魔国那单一的肉类饮食实在是对想要休息的人过于不友好。

“明白了。”魔术师继而有?些歉意地说?：“之前接到消息时间太过仓促，只来?得及将魔王大?人您的卧房重新布置，新的寝殿正?在筹划中，只能先委屈二位在原本的房间休息了。”

杨哲庸本来?还?想问‘为什么不能分房睡’，转念想了想自?己目前挂着的头衔，实在是不好再说?出?口这样的建议——

虽然‘王后’这种谣言传出?来?的虚名无厘头又尴尬，但不得不说?还?是帮他免去了一大?部分‘人类种族’所带来?的排斥和麻烦。

如果搬到所谓的新家第一天就闹着要分居，明天这个奇葩的国度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流言给自?己一个‘大?惊喜’。

“无所谓。就这样吧。”杨哲庸拽了拽王默示意他引路：大?不了就在地上睡，反正?外面?行军比这恶劣的情况都有?过。

魔术师感激地看了面?前的‘王后殿下’一眼，就十分知趣地退下了。

魔王城内部的风格有?点类似于罗马式建筑，开口的部分不多而且都不大?，因此无论外部的光线有?多强烈，一旦进入内部都会感到阴暗和压抑，似乎是为了迎接王后的到来?，走廊上都铺了崭新的地毯，脚步踏上去音色被?吸走了一大?半。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那间原本只属于王默一人的卧房前，尽管之前已经做

足了会看到什么不得了东西的准备，但实际打开门的时候，王默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这张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kingsize大?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群混蛋恶魔对人家的卧室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无声地与?心中的自?己做了许久的斗争，王默最后决定放弃思考接受这一切：

“姑且不用一个人下去打地铺了对吧？”

“乐观一点想确实是这样。”

杨哲庸也不多做谦让，直接把两把武器解下来?放在床边最近、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又一件件卸下为了伪装或防护而穿上的装备，最后穿着不会碍事的单衣扑倒在了床上，心中还?感慨着：

啊，床，人类的幸福之源。

躺到一半，他突然又从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掀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之前被?割开的伤口。

之前还?血流如注的伤口这个时候已经几乎完全愈合了，只留了一小片不明显的疤痕在那里。

王默被?他突然掀衣服的举动吓了一跳，直接猫进了床的另外一端，探出?半个脑袋才发现那条之前战斗时留下的伤痕：“已经好了吗？”

“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杨哲庸再次向?后倒进了床铺里，一卷被?褥准备睡觉。

另外一边的床铺很快也塌下了一个弧度，几声布料摩擦的声音后没了动静，静谧的室内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杨哲庸闭着眼静静等待梦境吞噬他的神志，却愈发感觉到异常——

除自?己之外的另一道?呼吸声太清醒了。

虽然并不完全准确，但人的呼吸声是很明显能够反映出?其主人此时的状况，现在他所听到的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准备陷入睡眠的人的声音。

越想就越觉得混乱，原本涌上的睡意也逐渐消散，杨哲庸实在是在意地不得了，翻了个身往自?己的另外一侧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见到在黑暗中兀自?闪烁光辉的那几对金色眼睛。

“打扰到你了？”王默感觉到了从另一侧投来?的视线，立即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但是很明显，他

仍然不准备睡觉。

杨哲庸确实觉得自?己没有?干扰别人是否想睡觉的权力，然而即便已经看不见，那异彩的金色光点还?是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还?是开口问道?：“你不睡吗？”

“……在想些事情。”王默说?。

很显然，那是句谎话。

沉默了一会儿，杨哲庸又问：“是因为……害怕做那样的梦吗？”

这次王默没有?说?话，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用拒绝睡眠来?抵抗不愿面?对的噩梦。对于常人来?说?，这样的行为一定可以被?称之为愚蠢吧？

但杨哲庸觉得自?己无法用玩笑的心态来?对待这件事，毕竟他并不知道?那些梦境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明白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自?我’这种本身就暧昧不明的东西被?分解。

那绝不是件轻松的事。

如此想着，杨哲庸问道?：“需要讲睡前故事吗？”

这离谱的问题把王默逗笑了：“大?哥，你有?这时间去哄哄隔壁‘我们俩的孩子’吧。我都二十多了还?听睡前故事呢？”

“不听算了。”杨哲庸咋了下舌。

“什么故事啊？”

“《魔法发展史概论》。”

“这算是故事？”

“催眠圣经。看它?我一晚上背书能睡死过去十次。”

这个抱怨一样的话题让两个人不约而同都笑了起来?。

“睡吧。”笑过之后，杨哲庸说?：“要是再做那种可怕的梦就大?喊‘救救我’，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

“那又怎么样，梦里又不会有?人来?救我。”

“万一就有?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线啊，你真的好难啊（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