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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乾渊站在在两排士兵之后,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众人也惊惧地望向贺乾渊,他们刚刚骂起林枕棠来酣畅淋漓,但此时却又后背发凉,有些后悔。
男子一身绛色长衫,上面用金线绣出祥云纹,华贵精致,面容却冷漠如霜雪。他长身鹤立,容色清俊,却也带着不可言说的冷漠。
“妄议圣上,恐怕是猃浑残部的奸细,带回去,审。”
他说完话,也没什么表情,而是伸出手去,让林枕棠扶住他的手腕,“上去。”
林枕棠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自己身边。
她看了那边发抖的众人一眼,又瞥过神情尚且还带着愤恨的薛容。
这些人肯定都不是什么猃浑奸细,表哥是在给自己出气呢。
这一刻,她心中是有些感激的,于是,林枕棠伸出手去,搭着贺乾渊的手腕上了马车。
“谢谢。”她低垂眉眼,侧颜娇弱,划过耳畔的青丝随风微动,声音微不可闻。
贺乾渊听见了,但未答一声。
夏日午后,忽然变了天色,雷雨交加。
回去的路上,林枕棠神情黯淡。
林琛喝酒去了,贺乾渊并未乘车,马车里只有林玙,看着自家小妹这样,他既心疼又担心,忍不住连连出声安慰,可林枕棠似乎没怎么听,只是努力笑着说没事。
但怎么能没事呢?
回了府,雨势已经逐渐大了起来,林枕棠想去府里的静心湖看雨,林玙想说什么,最后也点了头,“去吧,带把伞。”
她不想这么早就上榻休息,然后满脑子都回想刚刚那些可怕的记忆。
于是,林枕棠坐在湖面的六角亭之上,她让青鹊点燃了一笼甘松香,松柏草药的味道幽幽涤荡开来,使得这片天地愈发寂寥。
林枕棠巴掌大的脸上一双眼睛还水汪汪的,此刻雨雾渐浓,衬得她愈发雾眉柔目,如诗如画。
她就这样坐着,不说话,也没太多的神情,青鹊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
林玙亦偷偷在亭后不远处看着林枕棠,他清俊的眉目皱着,满脸都是担忧。
多少年来,棠儿一直被人欺辱。父亲是
左相,搅入这些小辈们的是非里似乎显得胜之不武,但是他绝不能看着小妹被这样欺负。
说起来,还是少了兵权,不然看那贺乾渊,他想做什么都不用忌惮。虽然自己不喜欢那个人,但是今天还真要谢谢他……
林玙想到这里叹口气,然后抬头望了望,阴云惨淡,没有停雨的迹象。于是便吩咐身旁的小厮,“拿件小姐的衣服送过去。”
虽是夏日,到底下了雨,棠儿可千万不要着了风寒才是。
他最后看了林枕棠一眼,见她还那样僵坐着,便又吩咐身侧的小厮为小姐熬一碗红枣姜茶放在房中。
想了又想,林玙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过去打扰林枕棠,就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林枕棠一个人坐了许久,贺乾渊回府路过这里时,她还坐着。
青鹊被她打发到亭子外站着,看到贺乾渊,她行了一礼,“大将军。”
贺乾渊没应声,片刻后,他看着林枕棠的方向,抬脚走了过去。
林枕棠已经偷偷哭过几次了,好在都是背着身子,也没有发出声音,故而青鹊并不知情,此刻听到后边传来脚步声,她赶紧道:“别过来。”
但那脚步声并没有停下,而是不急不缓地继续走着。
这并不像青鹊,林枕棠忍不住扭头去看。
贺乾渊一袭绛服,衬得面如羊脂,墨眉深目,沉静又带着震慑人心的威严。
“贺表哥。”林枕棠咬咬唇,她有些不好意思让表哥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于是侧了侧头。
贺乾渊什么也没说,而是坐在林枕棠身侧,一同看缠绵烟雨。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林枕棠是没什么话好说,她偷着看贺乾渊,却见他满面生冷,便更不敢开口。此刻,只有甘松幽幽的药草香味弥漫在四周。
她一双眼睛还湿漉漉的,像一只受了伤的幼鹿。更衬托出美人的娇弱柔美,带着令人无法抑制的怜惜之情。
“明日,我让秦羽拿来起居注,你便在府中看。”贺乾渊转过头来,看着林枕棠,“不必出门了。”
林枕棠听着这话,点了点头。如今雨势渐收,夕阳迷醉,将她眼中的泪光折射得
仿佛点点星辰闪烁,动人心魄。
她顿了顿,似乎是暗暗下定了什么决心,然后才开口,“表哥,我必须嫁给皇帝吗?你也听到了,那些人是怎么说我的……”
说到这里,林枕棠又忍不住流出眼泪,她柔眉微蹙,看起来好不可怜,“枕棠不是不愿听从表哥的安排,可是那些话太难听了,枕棠从来没有勾引过谁,包括今天薛容说得萧睿……”
林枕棠越说越委屈,她明明什么也没做过,凭什么这么多年都要受这些恶毒的咒骂,偏偏那些人一个个都伶牙俐齿得很,说出的话又难听至极,让自己每每又急又气却不会反驳。
她总是偷偷懊恼自己,为什么这样笨嘴拙舌。
这么想着,林枕棠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她努力压抑着,却也听得出抽泣之意,“那个萧睿,在花朝节看到了我,当时就、就对我动手动脚,还告诉我说女子的手若是被谁摸过了,就只能嫁给他了……那时候还有别人,明明好多人都看到是他、是他欺负我,但是后来传出去,还是我勾引他……”
贺乾渊面容清冷,没有丝毫波动,就那样冷漠的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
半晌,他开了口,“别哭。”
这声音不似安慰,林枕棠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在贺表哥面前哭,竟然还和他商量自己根本无权参与的事情,她赶紧拿帕子擦了泪,“对不起表哥,我不知怎么就……”
“这种事情,本就不必浪费口舌,想得清净,杀了就是。”
“嗯?”林枕棠泪眼朦胧之中抬起头,“杀、杀人……贺表哥让我杀人吗……”
“不错。”
林枕棠赶紧摆了摆手,刚刚哭过的她还带着点鼻音,却更显得音色软糯,“不了表哥,我、我暂时还没那些想法……”
贺乾渊看着林枕棠窘迫的样子,然后又转过脸去,望向落日余晖。
语人是非者,本就该剥皮割舌,坠入无边地狱。表妹不明白,善心渡不了别人,只会毁了她自己。
“若你下不了手,便告诉我。”
“我、唔……”林枕棠的面容突然有些古怪,她咬着唇,伸手护住自己的小腹。
因为今日发生的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所以,她已是两个时辰没换月事带了。这会感觉湿漉漉的,难道她弄到衣裙上了么……
林枕棠的面容瞬间有些颓败,顿了顿,她吞吞吐吐背过身子,一看就有什么事瞒着别人,“表哥,天色暗了,你快回去吧。”
“怎么?”
对上贺乾渊审视又森然的目光,林枕棠硬着头皮撒谎,“没事……”
贺乾渊看着她的双眸,他的面容冷隽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突然,他拿过刚刚他穿戴过得斗篷。
刚刚下着雨,来时贺乾渊便穿着一件玄色斗篷,此刻,他不由分说,将斗篷覆在林枕棠的身上,又伸出另一只手来,为林枕棠系长长的绸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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