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小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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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有人和你推荐了我？”陆凌瑶静静的听董秀才说完了他的经历遭遇，在董秀才端起丁嬷嬷泡好的茶润一润嘴唇时低声问道。

董秀才放下茶杯，微咳了一下，然后说道：“正是如此。我们家的事闹得鸡犬不宁，自然瞒不过我的那些同窗。是我的同窗陆俊生和我说的，他原本也是不信神鬼之说，但他妈一直很信任小神仙，所以……”

陆俊生？听到这熟悉的名字，陆凌瑶一下子想起了第一个来找她算命的李大婶，俊生不是就李大婶的宝贝儿子吗？

不信神鬼之说？看来是李大婶还没有找到董家私塾去……不然，估计这位陆俊生又是另外一番说辞了。

不管怎么样，至少董秀才找上门的机缘以及缘由算是很清楚了。

不过，陆凌瑶还有其他疑问：“既然那位画中的美人说只要你把画轴扔远一些，就能让你和家人的生活恢复正常？你为何不直接扔掉画轴呢？”

一旁一直在八卦倾听的陆远说道：“还能是什么原因？肯定是舍不得自己画出去买画轴的银子啊！”

董秀才虽然听不到陆远的话，回答却奇异的接上了陆远的话：“我知道，小神仙一定是以为我是舍不得买画轴的银子或者是那等贪恋美色之人吧？”

然后，不等陆凌瑶回答，他就接着道：“董某还真不是因为这些原因。……我此前就提到过，我当时在书市上一见到这幅画轴，就越看越爱，觉得这幅画和我有缘。实际上，还不止如此，把画拿回家以后，我这种感觉越发深刻，甚至对画里面的每一个细节我都感觉异常熟悉，那种感觉就像……就像这幅画是出自我的手一样。”

董秀才这话一出，几个围观八卦的“鬼祖宗”们不由的先后发出了“咦？不会吧？”“还会这样……”的感叹声。

董秀才听不到，还在继续说：“还有，我刚刚提到的画中的姑娘，我也有种异样熟悉的感觉……虽然以往没见过她，但我却觉得她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光想想要把她丢弃，我就感觉……”董秀才停顿了片刻，才确定的说道：“我就感觉我一定会痛苦一辈子。”

而

随着董秀才的话结束，从董秀才随身携带的包裹里，豁然凝结出了一个女性的灵体。

她有着一张柔弱但是精致的脸，相当的美，不过，此时她的美眸里凝结着泪珠，然后嘴里喃喃的喊着：“董郎……”

这一声的呢喃听上去百转千回，很明显，她和面前的董秀才之间必然是有故事的。

一旁的陆远等人旁观着这变化，还是陆远第一个发出声音：“果然是画灵。”

或许因为不是在睡梦中入梦，董秀才对于画灵的出现一无所知，他还在说着自己的感觉：“我觉得我和这副画以及画中人大概是前世的缘分，我相信她一定不是我们家那些凄惨事情的根源，我想听她说个究竟。”

陆凌瑶看着一个悲伤难抑、一个困扰无奈的两人，不由扶额。

最后，陆凌瑶只能再次施展自己的本领。

只见她在董秀才的面前快速的画好了一张符，然后，往董秀才眼前一抹、耳边一弹。

然后还在悲伤的表达着自己困难的董秀才，顿时就愣住了……

“啊……？”他惊讶的看着离自己不远处哭得春雨梨花般的画灵，“你……你……”连着说了两个你字，董秀才才问出他的第一个问题：“你不是只能在梦中出现吗？”

被他这么一问，画灵也愣了片刻，然后停住了哭泣。

最后还是陆凌瑶开口说道：“她是画灵。只要离画不是太远，都可以随意出入的。”

陆凌瑶说完，画灵也找回了自己的言语，对着陆凌瑶轻轻的福了一下身，说道：“妾身卢雅，见过各位玄师。”

见礼完毕，她才又悲伤的看向董秀才，小声的道：“董郎，你……你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你是不是……是不是还记得卢姬呢？”

她这个问题一问出，震惊的不止是董秀才，还有陆家一屋子的人和“鬼”。

不过卢雅很快为大家解惑了。

卢雅并不是生来的画灵，她原本生活在约百年前的隋朝。

那时的她，是个孤女。很小的时候，父母就都因为突发的洪水丧生。孤苦伶仃的她，靠着乞讨为生，直到遇上董容霖，也就是前世的董

秀才。

董容霖是当时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董威家的公子，虽然家世显赫，但和当时众多的世家纨绔公子不一样，他不仅才华横溢、能文能武，还性格温和，平易近人。

董容霖看到小乞丐卢雅，被一帮比她年龄大的乞丐欺负，就救了她。在查明她的凄惨身世之后，将她带回了董府，充作他的丫鬟。

但因为卢雅年龄小，董容霖并没有让那些粗活，反而是看她有些灵气，平时在府时就教卢雅认字、写字、作诗、画画、弹琴等。

有董容霖这样的老师，加上卢雅本身也不愚钝，逐渐的，卢雅的一身才华用董容霖的话来说，竟是不输给当时京城的绝大多数的闺阁女子。

卢雅仰慕着救了自己还改变了自己一生的董容霖。

而董容霖，也慢慢的对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孤女生出了情愫。

两情相悦的他们，原本以为就算卢雅的孤女身份，当不了董容霖的正妻，但是，只要董容霖坚持，他们总归可以相守一生的。

结果怎么都没想到，在董容霖高中状元的时候，却被皇帝赐婚给了当时的兰阳公主，并声称兰阳公主对董容霖倾慕已久。

皇帝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即使董容霖找了理由想要拒绝，也当即被皇帝驳回，还私下对董容霖说道：“如果府里有什么红颜知己，最好在公主进府之前主动处理好，不要让朕动手。”这样带有胁迫的话，让董容霖没有向皇帝道出卢雅的存在。

回到府中，董容霖选择向自己的父亲董相坦诚。

但对于董相而言，一个公主和一个孤女，这个选择并不难做出。他觉得董容霖只是把朝夕相处的情谊当成了爱情，等见到了金枝玉叶，自然会知道什么是大家闺秀。

董容霖和卢雅的爱情，既不被皇家所容，也不被董府能忍。

董相的夫人很快就找到了卢雅，表示可以收卢雅为干女儿，让她不要害了董府，也不要害了董容霖的前程。

卢雅能怎么办呢？

她一介孤女，没有任何的靠山，她的一切，都是董容霖和董府给她的，董相和夫人没有迁怒于她将她打杀，甚至还愿意收

她为干女儿，已经是他们的仁慈。

卢雅不想不识相，但她也做不到抛下与董容霖之间的山盟海誓，继续在一个府里享受当董家小姐的荣华。

她选择了离开。

在离开之前，她让董容霖给自己画了一幅画，和董容霖抵死缠绵了一番。

而后，第二天，未待董容霖醒来，就跟着董相安排的车队，远远的离开了京城，她带走的，除了自己的月银和换洗衣服，就只有那副画。

卢雅觉得，自己只要走得远远的，到董容霖找不到的地方，那么，他一定会慢慢忘记她，与公主开始新的生活。

她没有想到的是，等她在远离京城的绒城安定下来以后，再听到的，竟然是关于董容霖的噩耗。

卢雅走了，董容霖第一反应就是找。

可是，就算他再是天纵英才，和他那个在官宦之海里浸润了数十年的父亲相比，完全不够看。董相要瞒下她离开的线索，董容霖根本无从寻找。

甚至，卢雅听说，董容霖后面完全不相信父亲说的已经在其他地方安顿好卢雅的说辞，而是觉得卢雅已经被害死。

伤痛欲绝的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趁着董相不注意，直接找上了皇帝。

他向皇帝坦诚了他刻骨铭心的爱恋，同时也坦言他配不上公主，拒绝皇帝的赐婚。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做这一切的。

而结果，也确实如他所料。皇帝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爱情而感动，而是觉得很愤怒。不仅愤怒自己家中最宝贝的金枝玉叶，在董容霖的心目中竟比不过一个丫鬟孤女；更愤怒董容霖明知道金口玉言，一言既出不可收回，却在他当众赐婚以后还试图让他收回，简直是打他的脸。

皇帝一怒，就直接让把董容霖拉出去打板子。

皇帝倒未必是想要打死董容霖，但他没料到的是董容霖这段时间本就睡眠不足，卢雅走后好更是伤了精气神，萌生了死志。

一顿板子之后，董容霖这个天纵英才的宰相之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实施他的理想和抱负，就这么魂魄归西。

当然，卢雅听到的消息没有这么细，但结合她从各个渠道听到的

基本也能猜测出她走后发生的这一切。

一时之间，卢雅悲痛难忍。

她觉得是自己害了董容霖，害了她的救命恩人，也害了这个她最爱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