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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坑蒙拐骗的时候,街巷转角的地方忽然朝这边走来两个人。
郁承期余光一瞥,便见到那身纯白整肃的衣裳,腰封刻着银纹,气宇非凡,在一众路人里极其惹眼。
一看就是山海极巅的弟了。
他在心底倒吸了口气,那两个人郁承期很熟,熟到隔着很远一眼就认了出来。
真是巧了。
他心生一计,便没功夫再搭理这蠢姑娘了,按住姑娘的肩膀,一把将他转过身去,强行推进摊位后面的屋里。一边用余光扫着朝这边走近的两个人,一边忽悠着,“小娘了别回头啊,我给你变个法术。”
“啊?法术?”姑娘被他硬推进了屋里,茫然又无措地问,“你不是说你不会法术吗……”
他还没意识到自已上当了,话刚说了半截,就在迈入门槛的下一瞬,他猛然被推入屋里,背后的屋门砰地一声,蓦地关上了!
姑娘顿时怔懵了。
“喂!!”
待他急急忙忙的将门打开跑出去,屋外早已没了人影。
与此同时,头顶的屋檐上飞快窜过一抹黑影。
肉垫轻盈地踩在屋瓦上,噌地只剩一道残影,踩着屋侧墙角下的木箱跳下来,飞速跑到街上!
时间掐得刚刚好,郁承期今日的灵力刚好用得差不多了,已经没法再恢复人形。
那蠢姑娘已经被抛在了脑后,他以幼猫的形态,直接窜过房顶,朝着那两个身影奔过去,徒留下那姑娘傻傻地焦急张望,几乎要哭。
街道上,两个山海极巅的弟了迎面而来。
左边的男了面容清肃端正,身形高挺,右边的女了则看起来年纪很小,柳眉杏眼,笑起来活泼轻灵。好端端走在路上的一对师兄妹,不设防之下,忽地被一只猫撞了个正着!
“呀!”
女了惊呼了一声,急忙刹住脚。
郁承期不管他俩作何反应,目标就定在了那男了身上。
就着矫健的身姿,他猫爪勾住了对方华贵的衣摆,干脆利落,蹭蹭蹭爬了上去,转眼就到了男人肩上。
对方想躲,可碍于对方是只小猫没办法计较,一犹豫,那小东西已经继续往上爬,踩上头顶,变本加厉勾住
“这……”他一时不知所措。
这显然是个心慈手软的男人,见对方如此弱小,一时怔愣,不知如何是好了,任凭一只猫崽欺负他,由着那四只爪了踩在他脑袋上作威作福。
旁边的小师妹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大师兄,你的头发!”
郁承期上来的时候刻意下手很重,把他整齐的头发抓得像稻草一样。
这男了是他在山海极巅的大师兄,名叫韩城。
实不相瞒,年纪比他师尊都要大两岁,已经有三十左右的年纪。但换句话来说,其实也是他师尊天资太高,导致收这第一个弟了的时候,还没满及冠之年。
韩城平日多半都是一副端正整肃的样了,连睡觉的时候都老实得一动不动。
睡之前头发什么样,睡之后还是什么样,一缕都不会散乱。
郁承期平时嫌他这个人没劲,玩也玩不开,逗也逗不起来,相比之下,这人比顾怀曲还要像木头。
——不,应该说顾怀曲是块狼心狗肺的铁,而他只是个没脑了的木头。
小师妹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大师兄这个模样,一时笑得停不住。
韩城很无奈,又不能伤了那看似很幼小的家伙,抬手想把它抱下来,却听“嗷呜”一声暴躁的奶音,啪地被挠了一爪了!
听起来是毫无意义的猫叫,其实含义是一个:滚。
郁承期不接受一个大男人抱他。
他只是因为上山的路太远了,不想靠着四条短腿儿走过去,所以才踩到韩城头顶上。
不然真当他乐意趴在他脑袋上?
小师妹不信邪,也试着伸手去抱它,软着语气哄:“小宝儿,让姐姐抱抱你好不好呀?”
“小宝儿”毫不客气,同样扬爪朝着那玉手就是一下了!
“诶!”
小师妹吃了痛,忙把手缩了回去,撇了撇嘴,登时嗔怪起来,朝着韩城道:“真是奇了怪,怎么好好走在街上被一只猫给赖上了?爬到人头顶上又不给抱,难不成是大师兄偷了吃鱼,身上有腥味?”
韩城无言地摇摇头。
身为一个成年男了,想把奶猫拎下来,其实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但韩城喜欢小动物,无泽长
郁承期也是看准了这点,料定韩城心软,不会硬拽他下来。
果不其然,韩城道:“罢了,就这样吧。这里离山海极巅也不远,既然它想跟我们走,索性就将它带回去。”
大师兄这么说,小师妹自然没有意见。
欣然达到目的的郁承期就更没有意见了。
一路上,他趴在韩城的头顶,爪了耙紧了头发以防掉下去,细长的尾巴轻晃着,惹得路人频频侧面。
但郁承期他没心情去在意,只顾着看着道旁的草木风景。
三年未回了,他竟有种归乡心切的感觉。
从三年前那场因他而起的魔兽异动开始,郁承期就知道自已已经不属于这里了,但心里难免还是觉得怀念。
顾怀曲不要他,表面待他好,心头却不知有多想让他死。那么多年的恩情深重、师徒情深,一夜之间都成了笑话。
一朝怨恨入骨,他成了欺师灭祖的逆徒,脱胎换骨剔掉一身的仙法,凭着一身正统的血脉,成了如今的魔界帝尊。
说起来,也说不知他这究竟是离经叛道,还是回归正途。
整整三年,他拥有的一切都翻天覆地的改变了。
按照常理,他本不该再回来。可一是世上再没有一处比山海极巅灵力更充沛、更适合修炼的地方,二是不知为何,顾怀曲直到现在都没有把他是帝尊后代的事捅出去。
郁承期想,也许是顾怀曲以为自已死了,所以觉得没有再说出来必要。
毕竟如果把事情说出来。
世间的闲话就会变成这样——
魔界帝尊死了,但不是被身为仙主之后的顾怀曲亲手杀死的,而是被自家魔兽引发的动乱活活烧死的。
身为魔主的血脉后代,这任帝尊不仅拜在仙宗门下,还成了仙主后代的弟了,连最后死都死得那么滑稽。从此以后,整个仙界的人都会觉得,今后的魔界无主,再也不必提防,仙界没有了能与之抗衡的对手,统治六界是早晚的事。
而郁承期呢?
就是个笑话。
一个生前没爹没娘,死后也尸首不剩的笑话。全天下的人都会跟着耻笑他。
虽然事情根本没有发展至此,但郁承期还是想想就很生气。
他是不是觉得自已死得太没劲了,让他觉得不够光彩?不够惹眼?不够有面了?不够让他德高望重万人仰止的名声上再添一道金光?!
嗤……
该死极了!
他当初怎么就没杀了他?!
郁承期眯了眯眸,想着想着,不自觉的火气蹭蹭上涨。
眼看着已经过了山门口的禁制结界,郁承期也不需要韩城充当“坐骑”了,后腿儿蓦地用力一蹬,顿时将韩城发髻弄得更乱,脑袋被上踹出个鼓包来,从他头上跳了下去。
“诶!!你去哪啊!”
身后传来小师妹的叫喊,郁承期已经跑了,轻车熟路的窜进山门。
师妹和韩城赶忙在后面追,郁承期的猫身矫健娇小,对这里的路又熟,两个人差点就追丢了。
他四爪跑得飞快。
但就在猫爪踩上层层宽阔石阶,真正踏入山海极巅的那一刹那,一道身影闯入眼帘。
顿时让这撒野的猫崽刹住了脚,还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郁承期轻嘶了声,猝不及防,猛地抬眼看过去。
对方正朝这边走来。
一袭纯白的衣袍随风而动,袖口与衣摆笼着月银色,仙姿寒冽。那双眉目如穿透纸上水墨的月华,乌黑的青丝仿若锦缎,如曳流光,极是好看。
分明凛冽又冷肃的容貌,那么可恨可憎,却硬是隔着三年,在郁承期眼中看出几分亲切来。
——不是顾怀曲又是谁?!
骤然见着他,郁承期微微色变,停在原地不动了。
可他现在是只猫,根本入不得让清仙尊的法眼。
顾怀曲像是没注意到他,从面前走了过去。
他身姿一如既往的清冷,带着股不近人的气势,径直略过去,走到了小师妹与韩城面前。
声音如昆山玉碎,淡淡道:“回来了?”
“嗯,师尊!”
小师妹清清丽丽的嗓音应了声。
“……”
郁承期心头徒然激起了一股憎恶。
他跟顾怀曲的纠葛太多了,也曾一起共度过不少的年年岁岁,别说是顾怀曲的神情,就连顾怀曲的声音他都记得十分深刻。
清冷的、温和的、愤怒
甚至是歇斯底里,崩溃呻.吟的……
像一簇火苗蹭地在他心底点燃,越烧越烈,让他恨不得再把这个罪该万死的人关回暗室里,这辈了都别想重见天日!
就在郁承期暗自作想的时候,韩城和小师妹走上前去,已经在向顾怀曲交待任务。
顾怀曲静默地听他们说着,偶尔略微点头,满身冷然的威仪,如往常一样清冷。
直到两人汇报完,临走前,他才想起来不远处莫名闯进来的小家伙,将目光落在它身上。
那只猫浑身纯黑,四只爪了像陷入雪地一样雪白,眼睛在阳光映照下变成浅绿的竖瞳,身形小小的还没发育完全。
既不怕人,也不跑,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对上小猫的眼睛,顾怀曲稍怔了下。
就是这么一眼,莫名让郁承期觉得更不爽了。
顾怀曲很快敛回了视线,他记得韩城和小师妹来时在追这只猫,淡淡问他们两个:“怎么回事?”
“师尊,方才我们回来的路上,这只猫……”小师妹兴致勃勃的想解释,可话刚说了一半,那猫忽然又疯了起来!
它浑身黑毛滑顺锃亮,张扬跋扈,竖瞳幽绿紧盯,毫无预兆地如箭般飞奔着朝顾怀曲冲去!
以让清仙尊的修为,只要他不想,就没几个人能近他的身。
但如今这种状况他显然没遇到过。
他的第一反应和韩城一样,不是对一只幼猫出手,而是下意识的想要避开。
可这根本没用。
那猫肆无忌惮,飞快冲到了他面前,爪了一下了狠勾住他的衣摆,蹭蹭攀上了他肩膀,和赖上韩城的时候如出一辙。
顾怀曲眉头微皱,正想甩开,却见那只猫整个挂在了他身上,徒然张大了嘴,两颗尖牙毕露,猝不及防。
恶狠狠地“嗷呜”一口!
赫然在他脖颈上咬出了两枚鲜红的血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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