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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四叔,王爷他对我很好。”休竹说这话的时候,给脸上添了甜甜的又有点儿羞涩的笑。
周夫人笑道:“王爷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能结为夫妻是你们的缘分。有了这个缘分,还有什么不顺的?”
休竹害羞的垂下眼帘,四老爷便让他们出来。走在安静的回廊上,周夫人亲切地握着休竹的手,“如今天气暖和了,你也别总是闷在屋子里头,多多出来走动走动,婶子这里虽没有好的东西招待,一杯薄酒还是有的。”
“就怕打扰了。”
“不过是逛逛,难道你还想婶子给你找戏班子唱戏?”周夫人井然不再将休竹当做新媳妇,而是很相熟人的语气了。
这种感觉很好,没有将你当做外人,无形就拉近了距离,“如果真是这样,侄儿媳妇更不敢来了。”
周夫人不觉点头,笑眯眯的:“正是这个理儿,都是一家子,何必说两家话?”
一路唠叨着走到唱戏的地方,恰好最后一出戏结束,准备开晚饭。周夫人便拉着休竹一起邀请众人移驾去吃晚饭。海夫人自有黄大奶奶陪同,明夫人走在间,与前面海夫人和黄大奶奶保持一定的距离。后面跟着赫连奶奶,休竹和周夫人走在最后面。
休竹抬头看一眼明夫人的背影,这一整天,无论是海夫人、黄大奶奶还是作为主人的周夫人和赫连奶奶,都没怎么同明夫人说话。心不觉一叹,口口声声说着是一家人,到底有几个是真心把彼此当做一家人?
而明夫人突兀的背影,让休竹理解了靖南王所说的做人不能忘本,明夫人有她自己的想法和目的,但靖南王也恰好地利用了她的想法和目的。否则,王府如今岂是能独立的?
还是回到娘家好呀!
休竹跳下马车就露出一个无比明快的笑,一旁的靖南王瞧着略略失神。任休桃奔过来拉着休竹的手,“可算是来了,老太太刚刚还念叨呢!”
今天是老太太寿辰,也不是整数,但除了任家姊妹都带着女婿回来,林夫人、任姑妈也来了,比二月份时周夫人的寿辰热闹多了。满满一屋子的人,虽然有些热,可语笑晏晏,其乐融融,大伙儿的热情可比四月的太阳热烈。
快九个月的烨哥儿倔强地要学走路,小腿儿又没力气,刚刚扶着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下去,惹得大伙笑得前倾后仰。
老太太穿着暗红色寿字衣裳,坐在软榻上,直笑得捂着肚子。任休兰被儿子折腾地出了一身汗,一只手扶着儿子,一只手忙着拭汗。烨哥儿也不管娘累不累,满屋子的人都笑他,他非要站起来走两步给他们瞧瞧。
这样的场面,几个大男人瞧着也忍俊不禁了。
“罢了,罢了,快抱起来,没的闪着腿了。”老太太开始心疼。
任休兰便把烨哥儿抱去老太太身边,众人齐齐拜寿完毕,男人们去男人们的地方,女人们就待在这边了。
任休月的肚子已经有些凸显出来,远远避开人坐在角落里,奇怪的是任休莲的,她也不往人多的地方挤,休竹有些迷惑,任休兰努努嘴眨眨眼,低声道:“她也有喜了。”
054意外
休竹装着没听见,瞧了瞧窗棂子外的天,“时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开饭了?”
董氏就看着休竹在心里轻轻一叹。
饭后,烨哥儿午睡,任家众姐妹在老太太跟前陪着说话,又怕吵着了烨哥儿,故此都放低了声音。
“虽是好不容易怀上的,略加注意就成,别太金贵了。”老太太显得有些严肃,盯着任休莲缓缓道:“你婆婆是个软弱的人,这是你的福气,别身在福不知福,该尽孝的时候别仗着双身子就懒惰了。”
任休莲点头:“老太太说得我都记下了,每日里还是在跟前侍候着,反而是婆婆唯恐我累着。”
好容易盼来了,任休莲的婆婆当然紧张了。老太太就是想着她婆婆有这样的心思才叮嘱任休莲,莫要失了做儿媳妇的体统。在这件事儿上,任休兰深有感触,婆婆叫你不用侍候是体谅你,莫到万不得已之时,你依旧得咬着牙撑着。熬到一定的侍候,也就过来,等自己的儿子成家立业,就该自己的儿媳妇在自己跟前来侍奉。到了那个时候,你再摆摆婆婆的谱儿。
老太太又看着休竹,见她里面穿着对襟裳,外面套着一件茜色暗纹祥云图案的襟子,一张脸不施胭脂,倒也清爽干净,下巴少了以前的圆润,竟是开始抽条了。不过,倒比从前好看,难得的是她去了夫家着半年多,每次回来必然高高兴兴,纵然心里搁着许多事儿,能保持一颗平常稳重的心态,就强过许多人去了。
再看看四丫头,如今有了身孕,身体倒是长得圆润,却不爱言语,与姐妹间相处也不熟络。老太太禁不住一叹,朝任休月叮嘱,“如今身子尚且不重,还是多多走动为好,别这样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利于生产。”
古代生子全凭自己生,吃得好,玩得好大家族最易出现难产,一则因为胎儿过大,二则因为缺少运动。
任休月点点头,脸上没啥表情,淡淡地看了休竹一眼。出嫁的四个姐妹,如今只有休竹一个人没有身孕,任休月不禁暗道:唐怡珍说的话果真不假,那靖南王不亲近女人,说不定到现在靖南王也没碰她。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任休竹的模样一点一点变了?没有以前肥嘟嘟的脸颊,身形也突然间变得纤细……是在那边的日子不好过吧?
想到这里,任休月不觉泛起一抹笑。
众人正细细聊着,只觉眼前光线一闪,帘子被撩开,一名妈妈神色惊慌地进来,站在下面一边见礼,一边回道:“刚才衙门里来了人,老爷被叫去了。”
众人唬得都站起来,董氏忙问道:“几位姑爷呢?”
那妈妈道:“几个姑爷还在外面堂屋。”
众人只扭头看着老太太,见她脸色凝重,只悄悄儿不做声。董氏琢磨片刻,遂道:“你找人问问几位姑爷……”
话没说完,就有门外的婆子朝里面禀报:“二姑爷来了。”
说着,只见冯清走进来,脸上的神色倒不似很惊慌,朝老太太作揖道:“衙门的人请岳父大人去认人,靖南王随着一同去了,老太太无需担心。”
“认人,认什么人?可是谁犯了事儿?”
冯清蹙眉,似乎也不太清楚,只道:“听来人的语气,倒不像什么大事儿,说是确定什么……晚辈当时没听清楚,岳丈大人就跟着去了。”
这如何叫众人放心,休竹也不禁琢磨,这段时间一切都太平,能发生什么事儿?任老爷虽为人糊涂,在朝却不糊涂。便安慰老太太道:“听二姐夫的语气,倒真不是什么大事儿。”
老太太不放心:“五姑爷都跟着去了……”
是啊,靖南王都跟着去了,真的不是大事?这话叫众人更担忧了,面面相觑也不知说什么好。刚才还和谐温馨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凝重。
休竹心里也直打鼓,琢磨着是不是真有什么变故,因为过年时皇后娘娘那场病据说现在都没好。过年时很多邀请都由靖南王出面回绝了,只怕京城真有什么变故……“先派人去打听打听吧,如果真有事儿,老爷也会派人回来通知咱们。”
董氏一听,忙朝那妈妈吩咐,叫指派两个经常跟着老爷出门的小厮去打听。隔了一会儿,那妈妈又回来,带回来一个令众人都不敢置信的消息,竟是任二叔和李氏死了!
老太太惊愕半晌才回神,目光浑浊,一脸悲悯,“如何就死了?”
那妈妈道:“听说是夜里赶路,车子翻下山头,就在城外十公里外的那个鸣翠山,今个儿早上有人经过才发现的。衙门里的人去的时候,二老爷和二太太已经没气了,只有车子里的表小姐和表少爷受了些轻伤,带回衙门请了大夫看病,询问她们是否还有亲人,他们就说了老爷和老太太……”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天黑路滑,任二叔和李氏却在赶路?如今任休菊和弟弟任宝儿井然已沦为无父无母的孤儿,任老爷和老太太绝对不放放任不管。
董氏怔怔发呆,好半晌目光才落到老太太身上,只见老太太喟然一叹,问道:“老爷可回来了?”
那妈妈琢磨琢磨才道:“老爷派人回来通知一声,让取一百两银子去,再派几个人去接表小姐和表少爷。”
到底都是任家的子孙,任老爷又一直暗暗地接济他们一家,如今任休菊和任宝儿沦为孤儿,他不会坐视不管。至于老太太,显然也动了慈悲之心,何况她痛恨的人早已死了,不知好歹的李氏也死了,孩子却是无辜的,“罢了,快去接回来吧。”
董氏听了,忙出去安排妈妈婆子们去接,屋子里众人也只坐着发呆,却无一个人说话。老太太也疲倦地闭上眼,众人见了悄悄儿退出来。
走到院子里,任休桃抓着休竹的手,休竹低头一瞧,见她脸色苍白,眼里闪着恐惧。刚才大伙只顾着琢磨任二叔和李氏死讯,却独独忘了任休桃年纪小。再一想任休菊和任宝儿,他们只怕吓得比任休桃更厉害。
即便到了外面,面对明媚的骄阳,那份沉重依旧无法挥去。任姑妈牵起任休桃的手,低声安慰几句,只说以后她在家不寂寞了,有了一个姐姐和弟弟陪伴着,即便如此,任休桃还是怔怔的无法回神。
任家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老太太的生日也只能这样,老太太让董氏安排,就让任休兰夫妇、任休月夫妇、任休莲夫妇先回去,林夫人瞧着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安慰老太太和董氏几句,也起身告辞。因靖南王没有归来,休竹便留在这里静候。
一直到日落时分,靖南王、任老爷才回来,身后几名婆子牵着脸色苍白、浑身擦伤的任休菊,抱着已经睡过去的任宝儿,一起来拜见老太太。
“……已经安检入棺,灵柩暂且放在兰法寺,明日下葬。”任老爷垂手而立而立,嗓音很是沉重。
老太太叹口气,目光便落在任休菊身上,见她巴掌大的一张脸上,双眼已经哭得红肿,外面穿着不知是哪位婆子的石青色衣裳衬得脸色愈发苍白,里面的衣裳却多有破处。在妈妈怀里睡去的任宝儿眼角还挂着泪,老太太只觉心一阵酸楚,不忍多看,别开脸挥手吩咐妈妈带他们下去休息,又叫人准备吃食。
这些董氏已经安排好,考虑他们姐弟的情况,便暂时安排在一处,又亲自送任休菊去了安居处,语气温婉地叮嘱:“……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有什么需要就和伯母说。”
任休菊只怔怔点头,好像灵魂出窍般,让她坐便坐,让她吃便吃。董氏瞧着,不觉暗暗抹了一把泪,又吩咐丫头妈妈们好好服侍,才出去了。
无论李氏这人如何,对任休菊和任宝儿来说,她都是他们的母亲,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一个能给与生命的生母。何况,连父亲也一并没了。休竹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只是想起任休菊和任宝儿的模样,就觉得心酸。
碧翠叹口气,劝道:“虽然没了父母,好歹还有老太太和夫人,还有老爷呢!他们都是心慈的人,表小姐和表少爷跟着他们也未必就比跟着二老爷和二太太差。”
休竹叹口气,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能取代的,他们到了任家,到了老太太身边纵然比在乡下好,然而心里缺失的那一块你?那个需要父亲和母亲的地方呢?不管是拥有一个糊涂愚昧的母亲,还是拥有一个犯浑的父亲,可至少想到的时候会觉得自己有依靠,会觉得背后有人为自己挡风遮雨,即便他们很多时候都不能为你遮风避雨。
碧翠见休竹如此,还想劝,只见靖南王从外面进来,便止住了,福福身退出去。
靖南王两步走近,“夫人,你哭了?”
休竹忙将眼眶里的泪逼回去,扭头盯着靖南王的脸,他生母去世的时候,他刚到记事懂事的年纪,比任休菊和任宝儿更小吧。那个时候,他该多彷徨?应该就和自己在这个世界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一样……
真的很想抱住他,这个想法在脑海里闪过的同时,手和脚已经付出行动。靖南王被这突来的变故惊愕了半晌才回神,嘴角不觉掀起一抹笑,可又觉得这个时候笑不好,只沉声安慰道:“谁也不能预知杜绝意外,既然已经发生,为何不愿往好的方面想?”
休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哭,是为任休菊、任宝儿的遭遇,还是为靖南王这些年周旋在这些所谓的家人之,抑或,也为自己哭……
“乖,原本就不好看,还哭什么,都这么大的人……”大手掌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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