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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 葛苇只开了一盏夜灯。

夜灯之下,玻璃瓶子里,每一颗胶囊都在反光。

乔羽已经很久没吃药了。她觉得自己已不再需要。

葛苇该相信么?

她坐在床边, 盯着那个玻璃瓶子看。

上次乔羽给她放在床头的两颗, 就是这样的绿色胶囊。

葛苇对这胶囊挺熟, 有镇定效力,毕竟乔羽已经吃了快十年。

明明从郊区影视城回来, 已经凌晨四点,天都快亮了。

葛苇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犹豫了一下, 打开瓶子, 抖出两颗药。

没喝水, 直接吞了。

很快, 晕乎乎的感觉袭来,葛苇软绵绵的躺倒在床上。

想伸手把夜灯关了,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还好手机就在手边, 不用伸手, 就能拨出一个号码去。

葛苇觉得, 这胶囊像酒, 上头。

不然为什么她每次一吃,在神智不清醒的时候, 总想给顾晓池打电话?

这一次顾晓池接了。

“喂。”她说,语气淡淡的。

葛苇躺着, 觉得眼前的天花板在旋转,她问:“周骊筠呢?”

顾晓池说:“周老师回家了。”

“她送你回学校的?”

顾晓池说“是”。

“喂,顾晓池。”葛苇的声音越来越含糊:“你……不是要追我么?怎么跟别人走了?”

“你让么?”

“嗯?”葛苇觉得大脑已经不运转了。

顾晓池又问了一次:“你让我追你么?”

葛苇睡着了。

******

顾晓池在那边,没说话,听着葛苇许久没有应答, 轻轻挂了电话。

她到学校时,也已经到了凌晨四点。

想了想,没回宿舍,直接去了画室。

第二轮比赛,是服装设计。节目组花大价钱从英国请来John,就是为了在这一轮大显身手。

这也是周骊筠,安排顾晓池参加节目的初衷。

衣服不是设计给自己的,也没请其他模特,而是让选手们,自己在除John以外的其他三位评审里,选一位,为她设计服装。

顾晓池捏着任务卡,走到画室里,开了灯。

整栋楼都空无一人,静得出奇,正方便她想事情。

刚才走进来的时候,凌晨四点多的天空,呈现出一种绮丽的蓝紫色,很梦幻,像是什么人的梦境。

她一走进画室,葛苇的电话就来了。

没有回答顾晓池的那个问题:“你让我追你么?”

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

顾晓池这段时间忙,学校的画室来得少。最近使用的人,习惯不太好,石膏像和画布,乱七八糟的堆在一旁。

顾晓池挂了电话,先过去收拾。

捡起画布的时候,定定的看了一下。

曾经在这块画布之下,她抱着葛苇,葛苇所有的衣服都丢在一边,顾晓池能闻到她皮肤的味道,指腹托着她的蝴蝶骨。

不想乱动,不敢乱动,偏偏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一下,不知葛苇感觉到了没有。

就像今天,她的嘴唇若有似无的,滑过葛苇的手臂内侧,不知葛苇感觉到了没有。

今天她是故意的。

在从葛苇学校的宿管阿姨那里,了解到第三个女孩是谁以后,顾晓池又去找过一趟韩菁。

韩菁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对顾晓池说了。

顾晓池才发现葛苇这人,看着精,好像全世界谁都骗不了她,偏偏她自己,骗了自己这么多年。

顾晓池还发现,对葛苇这种纸老虎,真不能听她说什么。

比如她今晚说:“我不喜欢顾晓池。”

顾晓池摆好画板,铅笔挥舞两下,就勾勒出一个轮廓。

是一个女人。

身材很好的女人,前凸后翘。

顾晓池又勾勒两笔,让这女人穿上旗袍,旗袍上缀满小小的花。

原来她画的是葛苇。葛苇今天穿上旗袍的样子。

今天是顾晓池人生第一次穿旗袍,女仆咖啡馆打工的那种不算,正儿八经的旗袍是第一次。她能看出责导和摄影师眼里的惊艳。

她第一次醒悟到,或许自己,也是好看的。

因为葛苇的眼神,也是怔怔的。

顾晓池一个人坐在画室里,手撑在凳子上,歪头看看画板上的葛苇,笑了笑。

外面的天色,开始渐渐的透出一点光。

最黑暗的时候过去了。

画板上的葛苇,半靠在沙发上坐着,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看上去风情万种的。

可顾晓池觉得真正的葛苇,不是那样。

她给自己戴上妩媚撩人的面具,在哪里都要张扬,都要热闹,其实是为了躲开什么。

她想要躲开的东西,就藏在她心里,藏在她梦里。

所以她不敢让自己静下来。

顾晓池又在画板的另一侧,勾勒出一个同样婀娜的身影。

还是葛苇。

窗外的亮光越来越强烈,顾晓池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重新回到画板前。

她对怎么给葛苇设计衣服,已经有了灵感。

她需要回忆起最初夜会的时候,每一夜,在车后座的那个葛苇。

沉默的她。苍白的她。看上去有些脆弱的她。

******

葛苇第二天睡醒,和任何一个人喝醉了酒乱打电话的人一样,对自己昨晚的行为悔不当初。

她尴尬得恨不得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顾晓池连续一周没找她,她求之不得,也完全没联系顾晓池。

倒是韩菁来问了一句:“顾晓池最近没找你?”

有点奇怪。

不过也许是因为,葛苇对韩菁抱怨了两句这位新的夜班司机。

叽叽喳喳的,太能聊,每晚吵得葛苇脑袋疼。

后来连葛苇这么喜欢热闹的人,都受不了了,跟她订了一规矩,每说一句话,就往烟盒里丢一块钱硬币。

很快葛苇就收满了五盒硬币。

丢给小平,让她给节目组的人买糖吃。

韩菁问葛苇:“要不给你换一夜班司机?”

葛苇想了想,摇头:“还是算了,现在年轻人都挺不容易的。”

她这人吧,嘴上厉害,其实心挺软,像榴莲。她倒希望自己像桃子,外面软一点,心硬一点。

那样的话,或许就没这么多麻烦,没这么多纠结。

葛苇跟韩菁说:“我想演一侠女,没有心的那种,特酷,拿着双刀大杀四方。”

韩菁白了她一眼:“笔给你,你自己写。”

葛苇叹了口气。

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寄望着在电影里体验,没出息。

其实葛苇知道顾晓池这周为什么没联系她,要设计衣服,估计挺忙的。

估计乔羽和顾晓池的衣服,都是设计给她的。

葛苇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脑袋疼。

******

周末的时候,《她彩》的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录。

也不知节目组怎么想的,开始录制前,还让三位评审去选手休息室巡场,说是先跟选手们交流一下感情。

葛苇躲不开要见到顾晓池。

她让小平洗了满满一大碗提子,自己端着,给这个选手妹妹喂一颗,那个选手妹妹喂一颗。

选手们都在化妆,一个个不能动,只能张开嘴等着葛苇投喂,还甜甜的说:“谢谢苇姐。”

葛苇觉得好玩,喂提子的时候,还特别关注别人的唇妆化得怎么样,恨不得从化妆师手里抢过唇刷,自己上。

显得自己特别忙似的。

偏偏葛苇画唇妆的这个选手,就坐在顾晓池附近。

葛苇听到顾晓池,好像轻笑了一声。

她马上转头,问:“你笑什么?”

顾晓池摇头:“我没笑啊。”

葛苇睥了她一眼。

总觉得这小孩得道成精以后,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

巡场完毕之后,评审们就要先行离开。

选手们有最后的时间,来整理自己设计的衣服。

这时候评审们是不能看的,要到换装以前,才能第一次看到。

选手们整理完毕以后,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顾晓池怕待会儿录制太久,就先去洗手间上厕所。

出来的时候,看到葛苇,两个人都是一愣。

顾晓池说:“苇姐,你亲自上厕所啊。”

葛苇透过镜子瞪她。

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顾晓池叫住她。

电视台的女洗手间不大,就三个马桶,两个盥洗台,顾晓池一从隔间出来,狭窄的空间就显得很拥挤。

葛苇和顾晓池肩并肩站着。

顾晓池本来就高,来参加模特选秀节目,还穿了高跟鞋,比葛苇高出一个头。

此时她低头看着葛苇,葛苇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也不知自己头顶上的旋,好不好看?

顾晓池叫她等一下,却又不说话,葛苇都怕自己的头顶被她盯秃了。

只好自己主动开口:“干嘛?”

其实挺怕顾晓池说喜欢她,或者要亲她。

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拒绝呢,还是不想拒绝。

结果顾晓池说:“你手上的泡沫没冲干净。”

葛苇:……

她一边把手往水龙头下伸,一边对顾晓池说:“我谢谢你全家。”

盥洗台的水龙头是感应式,这时不知是不是跟葛苇作对,偏偏不灵了,就是不出水。

葛苇又开始骂脏话:“Caocaocao。”

整个人心浮气躁的。

顾晓池却不疾不徐,还安慰她:“别急嘛。”

自己把手伸到葛苇的水龙头下,帮葛苇试。

水还真出来了。

顾晓池缩手回去的时候,碰到葛苇的手背,葛苇触电一样,猛地一缩,倒把顾晓池吓了一跳。

葛苇:“那什么……这水真冰。”

转身就走,明明手上的泡沫冲都还没冲。

高跟鞋还崴了一下。

又听到身后顾晓池的轻笑声。

葛苇一路骂骂咧咧。

她怎么觉得顾晓池这小孩儿,现在比她还会撩?!

真是反了天了。

******

选手们服装展示的顺序,是抽签决定的。

乔羽第五,顾晓池第十八。

第一轮淘汰完之后,现在总共只剩二十人了。

入场前,小平问顾晓池:“紧张么?”

顾晓池想了想:“还好。”

她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这一星期,她每天只睡了两个小时觉。

天天有空就往John的临时工作室跑,像一块海绵,拼命汲取养分。

她拼尽了全力,就算成绩不好,也问心无愧。

顾晓池觉得她对葛苇也是。

抽签结束后,评审们已经知道有多少位选手选自己了。

出乎意料的,只有乔羽和顾晓池两个人选择给葛苇设计衣服。

葛苇惊恐万状的摸自己的脸:“姐最近没打热玛吉,是不是魅力值下降了?”

导演组都笑了。

“苇姐,不是你不好看,是你太好看了。”负责这一轮的导演说:“你的这张脸,太抢衣服的风头。”

节目开始录制,葛苇很快意识到责导说得对。

Olivia和章绮,都是身材好到爆炸,但五官偏清淡。一上台,灯光打下来,视觉焦点自然的聚集在衣服上。

第三位选手展示完毕后,责导通知葛苇去换装。

第五个出场的,就是乔羽了。

今天一直没见到乔羽,说是有点不舒服,在自己单独的休息室里,只参与最后评审环节的录制。

乔羽不在,葛苇反而比较放松,端着一杯咖啡,耀武扬威往更衣室走。

啪嗒。

看到乔羽所设计衣服的一瞬,葛苇手里的咖啡杯,直接掉到了地上。

责导吓了一跳,马上过来看她的手:“苇姐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摸到葛苇的指尖,却是冰凉的。

明明已经是五月末,今天还是阳光普照的好天气。

葛苇笑着摆摆手说没事,是自己不小心。责导却莫名觉得,葛苇明明涂了鲜艳的口红,笑得有点苍白。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责导出去,带上门,留葛苇一个人换衣服。

葛苇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指尖都在抖。

止都止不住。

责导在外面敲门:“苇姐,好了么?要上了。”

葛苇胡乱应着:“马上好。”

把衣服套在身上,跟针扎一样。

******

葛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台的。

只看到John眼前一亮,说:“Wonderful!”

John觉得乔羽很聪明,知道葛苇这种浓艳挂的长相,衣服反而越素越好,反差之下,有意外的效果。

所以乔羽设计了一件白衬衫,看上去普普通通,一点不花哨。

只有胸前口袋的上方,绣了一滴淡淡蓝色的雨,很有小巧思。

John赞不绝口,又夸了一遍乔羽聪明。

葛苇被舞台上炽烈的灯光照着,觉得满满一背都是汗,衬衫贴在身上,黏黏的不舒服。

她也觉得乔羽聪明,聪明得过分。

在察觉到葛苇略有动摇的时候,把这样一件衣服,呈到她眼前。

从台上下来的时候,葛苇觉得自己快要脱水。

乔羽竟然在更衣室门口等她。

见葛苇走近,淡淡笑着问她:“记得这件衣服么?”

葛苇沉默的点点头。

太记得了。

她,从楼上一跃而下之前,穿的就是这件衬衫。

记忆深处,遥远的她。

******

所有人都看出葛苇脸色不好了,责导叫小平过来,给葛苇冲了一杯热蜂蜜水。

还好顾晓池是第十八个才上,葛苇有充分的时间休息。

她捧着热水坐在更衣室里发愣。

很久之后,顾晓池钻了进来:“你还好么?”

她来送自己设计的衣服。

瞟了一眼角落里挂着的白衬衫,顾晓池问葛苇:“要不别上了?”

葛苇摇摇头,说:“没事。”

顾晓池想了想,问她:“能不化妆么?”

葛苇一愣,淡淡笑了一下:“考验姐的素颜啊?没在怕的好么。”

葛苇再次出场的时候,选手等候室里,一阵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没想到,葛苇黑衣,素颜,一张脸雪白,像开在月光下的花。

按照常规思路,葛苇又撩又野,应该充分发挥她的这一优势,衣服往妩媚的方向努力使劲儿。偏偏顾晓池,反其道而行之。

整条裙子是用一整块黑纱裁成的。

高领,一直包到领口。在脖子后面系了一个松垮垮的结。两片袖子,巨大的,像蝴蝶翅膀,却不用来飞翔,垂坠着,安静得有些寂寞。

裙子也是。柔顺的一直垂到脚底,莹白的小腿,光洁的脚面,通通遮住。

所有人第一次知道,葛苇也可以这么禁欲,那反倒是一种极致的性感。

她素颜的一张脸,看上去有点憔悴,有点哀伤,也有点寂寞。

却自带一种特别的魅力。

让人想对她背后的故事,一探究竟。

那层艳丽的保护壳脱落了,葛苇忽然发现自己暴露出的,是一颗苍白脆弱的灵魂。她浑身不自在,跌跌撞撞往更衣室里跑。

关上门,还在喘气。裙子太长,被她踩了好几下。

更衣室里坐着一个人,是顾晓池。

葛苇靠在门上,告诉她:“John对你的设计很满意,特别满意。”

“我知道。”顾晓池点点头:“那你呢?你满意吗?”

葛苇拖着步子,走到顾晓池身边,那里有一整排化妆镜,四周围着一圈灯泡,光打得很亮。

葛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脸没什么死角,但很憔悴,连眼底的红血丝都看得一清二楚。

葛苇摇头:“我不满意。”

顾晓池绕到葛苇身后,视线越过她的肩膀,也看着镜子里的她。

顾晓池问:“为什么?”

葛苇的眼睛垂下去,镜子的一角,反射出挂在角落里的白衬衫,乔羽设计的那件。

葛苇莫名烦躁起来,问顾晓池:“有烟么?”

顾晓池摸出烟盒,看了一眼:“最后一根。”

“给我。”葛苇伸手去抢。

顾晓池一躲:“别抽了,你最近看着都累,把那杯蜂蜜水喝了是真的。”又问:“要帮你加热么?”

“不,我想抽烟。”葛苇很犟。

偏偏葛苇知道,顾晓池看着乖顺,其实比她还犟。

葛苇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来玩敢不敢游戏。”

她解释:“敢做到对方要求的人,就能抽一口烟。”

顾晓池考虑了一下,也许是觉得这样葛苇抽得比较少,答应了。

葛苇说:“你敢不敢吃屎?”

顾晓池瞥了她一眼,摇头。

顾晓池说:“你敢不敢说一个从没告诉别人的秘密?”

葛苇“哈”的笑了一声:“我初二那年,还尿过一次裤子。”

眨眨眼,抽了一口烟。

接下来。

“敢不敢用屁股写自己的名字?”

“敢不敢说出自己哪里最丑?”

“敢不敢舔鼻涕?”

问题越来越无聊。

直到顾晓池问:“敢不敢告诉我,为什么对我设计的衣服不满意?”

葛苇瞟了顾晓池一眼,拿起架在烟灰缸边的烟,先抽了一口。

本来玩游戏的时候,她坐在椅子上,胳膊架着椅背,坐没个坐相,裙子揉成一团,顾晓池也没在意。

此时她站起来,面对着镜子。顾晓池选的面料很特别,很薄,却不透,也不皱,伴着葛苇的动作,柔柔顺顺垂下去。

其实很美。

葛苇却扬了扬自己的手臂:“你不觉得,像牢笼?”

她指顾晓池设计的袖子,从肩膀处垂下来,在小臂外侧划出一个半圆,像翅膀,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葛苇说的也没错。

像鸟笼。

葛苇戏谑的笑了一下:“你敢不敢承认自己设计得像一坨屎?”

“不敢。”顾晓池跟着站了起来,站到葛苇身后:“接下来换我问。”

“你敢不敢把自己……送给我?”

她抬手,轻轻解开葛苇脖子后面系着的结。珍惜的手势,像在拆礼物。

葛苇一瞬间愣了。

上半身的黑纱,随着顾晓池的动作,徐徐滑落,露出洁白的内里,垂在裙摆的四周,像一朵绽开的马蹄莲。

葛苇一字型的锁骨,直角肩,莹白的手臂,通通露了出来。上半身只剩一件紧身小吊带裹着,胸口一只鹅黄的小鸟,振翅欲飞。

原来这条裙子,最大的巧思,在这里。

葛苇喃喃问道:“为什么不在舞台上秀?第一一定是你的。”

顾晓池笑了一下:“只想给你看。”

“不要这牢笼了,你……敢不敢?”

葛苇的眼眸,再次垂下去。顾晓池拿起桌上的口红,对葛苇说:“转过来。”

轻轻抬起葛苇的下巴。

葛苇没想到顾晓池会给她涂口红,与她靠得这样近,睫毛垂着,眨眼的风都能吹到脸上一般。

原来顾晓池的瞳仁,凑近了看是深棕色,像一个漩涡,吸引着人不断往深处看。

葛苇看着看着,就发现,顾晓池的瞳仁深处,除了她的倒影,什么都没有。

顾晓池涂口红的动作不熟练,手微微一抖,就涂出了葛苇的唇线边缘,她放下口红,又伸出手指,对着葛苇唇线的边缘,小心翼翼的揩掉。

那样轻柔的手势,像是怕振飞蝴蝶。

明明那么清冷、那么倔强的一个人,此时的目光却好温柔。

在这样的注视下,好像无论什么好的不好的,统统都会融化掉。

“不要再把自己当罪人了。”顾晓池说着,把葛苇转向镜子:“你明明像礼物,那么好。”

葛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仅仅一张红唇,却很神奇,整张脸都被点亮了。

顾晓池自己不会化妆,选的口红颜色,倒很衬她。

“不要再管乔羽了,也忘了慕雨,好不好?”

慕雨。

当顾晓池说出这个名字的一刹那,葛苇猛然抬手。

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1 17:21:26~2021-03-02 17:0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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