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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苇冲下楼的时候, 装束很奇怪。

她从淋浴间出来,来不及擦干身上的水,也来不及穿内衣, 直接扯了件衬衫套上,又发现很透,只好再随手扯了件风衣。

白天还有三十多度的天气, 她套着一件长及脚踝的风衣往楼下跑,脚上是一双在浴室穿的塑料拖鞋。

狂按电梯, 终于进去的时候, 里面还有其他的人, 好像都是听到了那一声巨响的动静。

葛苇低着头。

她的头发还湿着, 本来是蓬松的卷发,此时变成了一束束的,贴在头上,贴上脸上,很重, 很不舒服。

因为她低着头,发尾的水珠,顺着她的下巴, 一滴, 一滴。

葛苇看着她面前的地板上,有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水渍,从她头发上滴下来。

小小一颗, 很快融进地板, 形成一个近似于圆的图案,边缘又不很规则。

像什么人的眼泪。

电梯“叮”一声到了一楼,葛苇第一个冲了出去。

塑料拖鞋湿漉漉的, 打滑,葛苇差点绊了一跤。

但她没停,还在跑。

跑出这一栋楼,就看到楼下已经围了一些人。

应该是在小区里散步的,听到这声巨响,都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被他们的背影挡着,葛苇看不到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能听到阵阵议论,从人群中传出。

“太危险了。”

“这不是要人的命么。”

葛苇像是被按了慢放键的电影主角,脚步突然变得很慢,一步,一步,用意志力拖着自己的脚走过去。

夏末秋初,晚上也还热着,葛苇套着这么长一件风衣,密不透风的,还觉得浑身发寒。

也许又是热,她觉得一身的汗。

冷汗。

她走到人群外围了,透过那些人的双腿,可以看到,好像有什么大而坚硬的东西,砸在了地面上。

还有一些人在往楼顶看,葛苇迷茫的顺着他们的眼神,一同抬头望去。

原来是楼顶的字牌。

长长一块,全金属铸成的。写着小区的名字,牢牢固定在楼体上,平日里看起来气势十足。

应该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这字牌会掉下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前几天的大风天气。

听刚才的动静,可能地面都被砸出了一个坑。

就在刚才顾晓池站着等外卖的楼下。

怎么没有救护车呢?葛苇迷茫的抬头,望向四周。是还没有赶来么?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拨开人群。

“苇姐。”

葛苇一愣。

她的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模模糊糊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像是很远,又像是很近,熟悉的声线,亲密的像是一场幻觉。

好像晓池的声音。

如果这真是一场美好的幻觉,葛苇希望时间就停留在此刻,让她不要再醒过来。

她缓缓回头,笑着,眼睛里的泪,却一瞬沁了出来。

顾晓池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还是她下楼之前的模样。

白衬衫,卡其色的工装短裤。因为她长得高,又瘦,衣服套在身上都有种很宽大的感觉。

远远在夜色中看着,顾晓池的身形像一根竿,她身上的衣服被阵阵的夜风吹起来,像一面旗。

随着顾晓池渐渐走进,葛苇能看清她的脸了。

眉毛很野生,眼睛黑白分明。鼻子很挺,嘴唇不厚,习惯性的抿着,带着一股倔劲儿。

像清新的少女,又像冷峻的少年。

葛苇又哭又笑的,觉得自己有点疯,直到一只带着温度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苇姐,是我。”

葛苇愣愣的开口,带着鼻音:“小朋友?”

“我没事。”顾晓池说:“我刚才没站在楼下。”

她指指不远处的花坛:“我刚过去救猫了。”

“什么猫?”葛苇一愣:“这小区里从来没有猫。”

也许是因为居住密度低,人少,食物就少,葛苇住了这么多年,从没看到过这小区里有猫。

“我也觉得奇怪。”顾晓池说:“这猫还很眼熟。”

突然之间,她“啊”了一声。

葛苇问:“怎么了?”

她的手又像那天在楼顶一样,把顾晓池的手牢牢抓在手里,一秒钟都不愿放开,像是怕一放,顾晓池又会消失不见。

顾晓池回握着葛苇的手。她想起来了。

那只猫为什么会眼熟,因为她见过的。

在穿越之前。

一年前的9月22日,她在橙果楼下等葛苇的时候,救过一只猫。

那只猫突然跑到马路上,差一点就要被迎面驶来的车子撞到。

那时的顾晓池,本来赶着去拦葛苇的车,但要她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就这样在她眼前消逝,她还是于心不忍。

还是冲了过去,抱着那只猫,往马路边的绿化带一滚。

那时顾晓池低头看过一眼怀里的猫,虎斑色,头顶的花纹好像一个手印,挺特别的。

虎斑猫得救了,喵都没喵一声,从顾晓池怀里钻出来就跑了。顾晓池也因为救了这只猫,错失了拦葛苇车的机会。

葛苇因此上了橙果的楼,被乔羽设计,从楼顶坠下。

像一片落叶,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到现在,穿越一年后,来到命运的9月22日,顾晓池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巫医说:“世间一切,皆是因果。”

为什么巫医说:“你想救她的命,要等价交换。”

原来按照系统的设计,顾晓池要救葛苇的命,可以,交换的代价,就是顾晓池自己的命。

如果顾晓池一直站在楼下,真按那外卖小哥所说,等上几分钟,她一定会被从天而降的字牌砸中,没有生还可能。

那字牌掉落的悄无声息,直到在地面砸出一声巨响,顾晓池才反应过来,如果她真站在楼下,是没有逃脱的时间和机会的。

恐怖到好像《死*神来了》里的情节。

可是一只猫,打破了这种命运般的诅咒。就是顾晓池穿越之前救下的那一只。

不知它是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的。

等顾晓池意识到这一次她的命,是被这只猫救下的时候,再回头去看,猫早已跑的无影无踪了。

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一切发生的太快,顾晓池有点恍惚,直到她看到葛苇,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穿着一件长长的风衣外套,一双浴室的塑料拖鞋,很荒唐的打扮,跌跌撞撞的从楼里冲出来。

头发还湿着,狼狈的粘在脸上。

顾晓池抱住了她:“没事了。”

怀里的葛苇在发抖。

“顾晓池。”她小声叫着,声音也在发抖。

顾晓池说:“我在。”

葛苇回抱住了顾晓池:“你也别死。”

顾晓池微笑。

那是她跟葛苇说过很多次的一句话。

别死。不要死。好好的活在我身边。

顾晓池用脸蹭了蹭葛苇的头顶,一片水渍,凉凉的。

“我不会死。”她说:“我们都……没事了。”

******

外卖小哥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这么多人围着,吓了一跳。

他拎着一个麦当劳的牛皮纸袋冲着人群喊:“谁是猴子请来的救兵?”

“我是。”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那是顾晓池的外卖联系人名字,葛苇帮她取的。

外卖小哥抬头,面前站着一个清俊的少女,黑长直发,清冷的眸子,一张脸在莹白的月光下,泛着清辉。

白T恤,卡其色工装短裤,一双穿旧了的球鞋,很简单的打扮,就很好看。

不过她的背上……

外卖小哥的眉头跳了跳。

少女的背上,挂着一个人形生物。双手死死箍住少女的肩,大热天的竟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风衣,脚上又蹬着一双塑料拖鞋。

人形生物把脸埋在少女的背上,看不清长相,黑色的头发露了一点出来,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没吹干,水全都蹭在了少女背后的T恤上。

外卖小哥有些同情的看着少女,用手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点了两点,那意思是:“背上这个,脑子不好?”

少女脸上的表情本来挺冷,这时却好似忍不住笑了,没回答,而是把小哥手里的袋子接了过去:“谢谢。”

小哥指指不远处一堆围着的人:“什么情况?”

少女说:“发生了点安全事故,还好你刚才走去了二期。”

一脸清冷的少女在他身后喊:“注意安全。”

倒是个热心人。

******

小区管家很快赶了过来,现场人多,又乱,顾晓池拉着葛苇上楼。

从走入电梯,乘电梯,走出电梯,葛苇就这样在顾晓池身上挂了一路。

直到进了家门,顾晓池觉得好笑,提醒她:“可以放开了。”

葛苇摇头,头发还湿着,蹭的顾晓池背后的T恤,潮湿一片。

顾晓池说:“你的麦旋风要化了。”

葛苇这才“哦”了一声,放开了顾晓池的肩。

顾晓池转身,见葛苇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她,眼圈还是红的。

她想了想,抬起手指,在顾晓池的胳膊上戳了一下。

又戳了一下。

顾晓池:……

问她:“你干嘛?”

葛苇说:“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顾晓池笑:“你刚才一路挂着我,没感觉到我的体温么?”

“对哦。”葛苇眨了眨眼睛。

刚才真是被吓傻了。

“如果我不是活的呢?”顾晓池忽然问:“如果我是鬼呢?”

葛苇已经换了鞋往里走。

“那敢情好。”她缩着双脚,坐到沙发上,把风衣外套一脱,露出里面湿漉漉的T恤。

像是缓过神来了,又露出妖精一样的笑容:“别人看不到你,也摸不到你,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还可以帮我干坏事。”

顾晓池往卧室的方向走,拿了一件干净T恤,又去浴室拿了浴巾和吹风,走回客厅。

葛苇挺豪迈的把湿T恤一脱,拿浴巾随便擦了擦,又把干净的T恤套上。

顾晓池打开吹风,站在葛苇身后呜呜呜的帮她吹头发。

“你要我帮你干什么坏事?”顾晓池问。

吹风机的声音响着,两人说话刻意放大了音量,像在喊话。

葛苇说:“先偷偷去韩菁的办公室,把她汉堡里的沙拉酱全换成芥末。”

顾晓池笑。

葛苇的头发,穿梭在她的指间,起先像湿漉漉的海藻,逐渐变干,又有一种丝缎的感觉。

葛苇想了想又说:“还有贺淼,蔫儿坏蔫儿坏的,每次装的跟自己不放屁不拉屎似的,贼清纯,不如你去给她盒饭里放点泻药。”

顾晓池又笑。

瞧她家影后这点出息。

顾晓池吹着葛苇的头发,葛苇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累了,不再说话,结束了刚才的话题。

客厅里的空调还开着,阵阵的凉意,驱散了刚从楼下带上来的热气。

葛苇忽然抬手,向上摸索着,在自己的发间,摸到了顾晓池的手指。

她把顾晓池的手指捏在手里。

葛苇说:“如果你变成鬼了……”

原来这话题还没完,葛苇刚才沉默着,是还在想这个。

“如果别人看不到你,我们还可以……”葛苇的语调拖得长长的:“多做点儿,你懂的。”

“随时随地,你懂的。”

刚才吹头发的时候,顾晓池的手指一直在葛苇的发间拨弄,被吹风的暖风吹着,变得有点烫。

葛苇攥着顾晓池的手指,往下拉。

顾晓池随手拿过来的一件T恤,领口很大,她的手指被葛苇带着,伸进去,一下子摸到葛苇的锁骨。

葛苇像是被她的手指烫了,缩了一下,却又不愿躲,冲着她的手指迎了上来。

顾晓池是被葛苇拽着,从沙发背上翻过去的。

沙发很大,两个人躺着也不拥挤。

吹风机直接掉到了地毯上,呜呜呜的声音一直响着。

顾晓池低声说:“吹风还没关。”

葛苇说:“不管。”

她的吻,温存的,热烈的,急切的,印在顾晓池的眉毛上。

顾晓池又说:“麦旋风要化了。”

葛苇说:“不管。”

她的吻,向下移,滑过顾晓池的眼皮,鼻尖,嘴唇。

她什么都不想管,只想把顾晓池抱在怀里,只想跟顾晓池融为一体,才安心。

沙发背后的吹风机还在响。

但葛苇离顾晓池更近,现在顾晓池耳朵里听到的,全都是葛苇吻她皮肤的声音。

还有两人衣料的摩擦声。

放在桌面上的可乐杯子里,像是冰块在融化,跟可乐里的碳酸碰撞,发出清脆的噼啪一声。

葛苇的声音,却是黏糊糊的,响在顾晓池的耳畔。

顾晓池抱着葛苇。

她心跳的节奏很快,像是刚才的心有余悸还没有过去,动作就也被带的很快。

怀里的葛苇是暖的,软的,拥抱起来,很踏实的感觉。

那股灼热,身体在燃烧,让人切切实实感觉自己还活着。

葛苇紧紧攥住了顾晓池的指尖。

******

终于,顾晓池翻身从沙发上下来,绕到沙发背后,把吹风机捡起来关了。

出风口都已被吹的发烫。

她把浴巾、脏T恤和吹风机一起,收回浴室,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麦当劳袋子,问葛苇:“还吃么?”

“吃啊。”葛苇懒洋洋的仰靠在沙发上,两条光洁的腿交叠着,伸在茶几上架着。

像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顾晓池逗她:“刚经历过生死考验还吃得下?”

葛苇点头:“吃点儿,压惊。”

顾晓池笑出了声。

她真的是一个不喜欢笑的人,跟葛苇在一起,却总是被逗笑。

顾晓池帮葛苇把麦当劳拿去加热了一下,送到她手边。

葛苇在发呆,接过炸鸡的时候,随手指了指茶几上放着的麦旋风杯子:“这个你怎么不加热?”

顾晓池这次真的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葛苇迷茫的眨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把沙发靠垫砸到顾晓池身上:“笑屁!还不都是被你吓的!”

她拿起鸡翅来啃,嘴上都沾着油,问顾晓池:“你吃么?”

顾晓池摇头:“我还不饿。”

“不尝尝?”葛苇不懂顾晓池为什么会愿意错过这样的人间美味,劝她:“少吃点,真的很好吃。”

顾晓池想了想,绕到葛苇身边,俯身。

一个吻,印在葛苇的唇角。舌头伸出来,把葛苇唇角沾着的炸鸡屑舔走了。

顾晓池直起身,还咀嚼了两下:“嗯,好吃。”

也不知是在点评炸鸡,还是点评葛苇的唇。

葛苇一边啃鸡翅,一边眯着眼睛看她。

这小孩儿,现在撩人的功夫很可以啊。

也不知跟谁学的。

顾晓池舔过葛苇唇边的炸鸡屑,就算吃过了,一转身又进了厨房,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葛苇自己吃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本来她下午吃顾晓池做的菜也很饱,现在吃不下多少。

端着一盘薯条去厨房找顾晓池。

顾晓池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背对着厨房门口,低着头,不知在干嘛。

葛苇走过去问她:“干嘛呢你?”

顾晓池说:“别过来。”

葛苇一愣。

顾晓池又说:“你等等,马上好了。”

葛苇只好站在原地。

手里端着的薯条吃不下了,她索性放在身边的台子上,在那儿摆图案玩。

一会儿摆个“囧”字,一会儿摆个“凸”字。

她觉得自己是评不上道德标兵了,连摆个薯条玩儿都在比中指。

“好了。”

还好顾晓池没让她等多久,就站了起来。

把什么东西往她手里一递。

葛苇低头一看,是一根胡萝卜。

到这时葛苇才想起,中午外卖点菜的时候,顾晓池还买了根胡萝卜,说是自己要吃。

可后来炖排骨的时候,好像也没见她加进去。

这会儿却把胡萝卜找出来,忙活了半天,递到葛苇手里。

葛苇看到胡萝卜上,竖着刻了一行字:“最佳女主角。”

葛苇:……

她问顾晓池:“这不会就是你赔我的影后奖杯吧?”

顾晓池点头,在那儿笑。

厨房暖黄的灯光照着,顾晓池的笑,显得毛茸茸、暖洋洋的。

眉毛变成金黄,睫毛变成金黄,瞳孔又变成小熊一样的金棕。

葛苇突然想起一年之前,初见顾晓池时的样子。

眉毛浓黑,眼若寒星,嘴紧紧抿着,那样清冷,就差把“我不好惹”四个字写在脸上。

到现在,顾晓池却已经为她改变了那么多。

而她呢?

葛苇忽然觉得,如果不是顾晓池的话,她今天,可能不会这样站在这里。

鲜活的,灵动的,带着笑的。

她突然走过去,环住顾晓池的腰,头埋在顾晓池的胸口。

少女被她抱的一愣。

却还是很温柔的回抱住她,下巴在她头顶上蹭了两下,很宠的样子。

顾晓池问她:“怎么了?”

“顾晓池。”葛苇把头埋在顾晓池的胸口叫她,声音听上去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谢谢你。”

遥远的像是……顾晓池突然觉得,葛苇的声音,遥远的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

一年前顾晓池拼命想救的葛苇,和现在好端端被她抱在怀里的葛苇,在这一瞬间,合为一体。

在对她说:“谢谢你。”

顾晓池把怀里的人抱的很紧。

她忽然在想,这一路走来,这么险,这么难,如果要她再做一次的话,她还能做到么?

很快她发现,答案好像不需要思考,直接印在了她的心上。

像她无数次在冬夜里,饮下刀割一般的冷风,拼了命跑向葛苇一样。

像她无数次在车后座,把葛苇紧紧抱在怀里,怕她随时会消失一样。

像她无数次在烟盒上,画出葛苇的小像,用心到连睫毛的颤动都画出一样。

答案只有一个。

“为你,千千万万遍。”

******

葛苇抱了顾晓池一会儿,问她:“你耽误我又拿一影后奖杯,那我呢?没耽误你什么吧?”

“有啊。”顾晓池说:“每次我想画画的时候,你都来闹。”

像只猫,随时霸占着主人键盘不挪窝的那种。

葛苇嘁了一声:“我耽误你成画家了?”

顾晓池笑:“可能吧。”

“那要是你成了特伟大的画家,你的画卖多少钱一副?”葛苇问。

“不知道。”顾晓池还在笑:“价值千金吧。”

葛苇放开了顾晓池的腰。

她想了想,从手边的台子上摸过两根薯条,塞到顾晓池手里。

顾晓池一愣:“我没饿。”

葛苇一本正经的说:“这是金条,两整根呢,买你画用的。”

说完转身就往客厅跑。

一边跑一边喊:“你砸我干嘛?这金条不是跟你的胡萝卜奖杯很配么?”

******

顾晓池收拾完厨房地上的薯条,直起腰,叹了口气。

为什么她用来砸葛苇的薯条,爽完了还得她自己收拾。

葛苇早跑客厅去了,声音隐隐的传来,像在打电话。

顾晓池走过去,她却一下子把电话挂了。

顾晓池只听到了几个零星的词,“签名”什么的,猜不透前因后果,只好一脸狐疑的看着葛苇。

葛苇笑的跟妖精似的:“对没错!我在乱撩小鲜肉!刚十八岁的那种!你这个十九的已经是老腊肉了!”

摇摇头叹息:“你已经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顾晓池又笑着去掐葛苇的腰,葛苇拉着她的手一扯,顾晓池再次扑倒在沙发上。

葛苇:“你压着我头发了。”

顾晓池也没让。

******

一个月后,邶城机场。

一个短发女孩打了个哈欠,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显示,马上到八点了。

女孩来了精神,把手里的牌子又举了起来。

上面画着一个Q版的包子脸,长卷发,美人尖,狐狸眼,一看就是葛苇。

她旁边挤着无数和她一样的粉丝,有的举着葛苇的照片,有的举着葛苇的名牌。

今天葛苇要出发去沙城录一档综艺,粉丝会接到消息,好多人来送她。

葛苇的飞机是九点,女孩估摸着,她快现身了。

果然,不一会儿,人群骚动起来:“苇姐苇姐最靠谱,美到称霸广场舞!”

女孩觉得有点好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粉丝会的口号这么老土,据说是苇姐自己从很多口号里选的,她最喜欢这个。

女孩扫过身边的“战友”们,忽然眼神一滞,在一张脸上停留了一下。

那人打扮的很低调,白衬衫牛仔裤,一件黑色的风衣外套加一顶黑色的帽子,还戴了口罩,就只露出一双眼。

而那双眼,却长得特别好看,黑白分明,睫毛很长,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等她再去看的时候,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过女孩没空去注意这些,葛苇出现了,一路笑的跟妖精似的,在粉丝的有序包围中往安检方向走。

她一路走一路收礼物:“花了钱的我不收啊,你们把这钱省下来去捐助贫困学生或者小猫小狗,不是挺好?情书可以,把我写的美么?写的不美也不收啊。”

她对圈里爱惹事的人脾气不好,对粉丝却挺宠,要签名的来者不拒,一直签到女孩这边来,女孩兴奋的说:“谢谢苇姐!”

拿起来看的时候,一愣:“苇姐,你换签名设计了?”

葛苇戴着太阳眼镜,瞧不清她的眼神,嘴角却是高高扬起,看起来很高兴:“你发现了?”

女孩点头。这么明显谁发现不了啊?

以前葛苇的签名很简练,就是笔画拉得长,跟她整个人一样,耀武扬威的。到了现在这一版新设计,竟然加了图案。

很简单的简笔画,不过能看出来,是一丛芦苇,一个小池塘。

苇姐这是变温柔了?转性了?女孩在那儿研究签名的时候,葛苇已经过了安检,往登机口走去。

女孩遥遥望着她的背影,忽然,眼光一动。

她看到葛苇的身边,有一团黑色的影子晃动了一下,是一个人,头上还戴着一顶黑帽子。

女孩蓦然又想起刚才看过的那双眼,黑白分明,寒星似的,清冷的,倔强的。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个葛苇最新版的签名,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捅了捅身边另一个粉丝的胳膊,问她:“我记得以前苇姐参加的一个模特选秀节目,里面有个选手,长得挺漂亮,叫顾什么来着……”

那个粉丝干脆的回答她:“顾晓池呀!”

机场里,一阵不知哪儿来的风吹过,短发女孩手中的签名本上,葛苇新签名的那一页,被风吹着,那简笔画出的芦苇丛,生动的好像在随风摆荡。

芦苇依偎着的,正是一亩小池塘,泛着的恰是,无比温柔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02 16:12:33~2021-04-03 09:4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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