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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池和葛苇, 两人先是在小区里面走。

葛苇家所在的小区,是那种高端的低密小区,一到夜里, 静谧一片。

葛苇觉得自己的高跟鞋,踩在地砖上,踢踏踢踏的,有点儿扰民, 就带着顾晓池往小区外面走。

现在都十二月了, 天气冷, 夜深了路上也就没什么人, 葛苇不用戴帽子口罩,倒觉得挺舒服。

走到小区门口, 葛苇看到路边有一张长椅,走过去坐下了。

顾晓池走过去, 坐在她身边,问她:“你不冷么?”

葛苇里面穿着刚才的那条红色礼裙, 外面套了一件很厚实的羽绒服,长到脚踝,帽子上一圈狐狸毛, 看上去很暖和。

葛苇对着夜空哈出一口白气。

她答非所问:“我有点饿。”又问顾晓池:“你饿么?”

顾晓池往四周看了看。

其他店都关了,只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

顾晓池站起来:“我去买点儿吃的吧。”

葛苇点头。

顾晓池向着便利店走去, 葛苇坐在原地, 一直望着她的背影。

很高的,很瘦的, 连背影都很好看的。

像清新的少女,又像清俊的少年。

葛苇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点湿湿的。

明明自己没有哭啊。

她抬头,向着天空望去, 这才发现下雪了。

今年冬天的初雪。

她坐着的长椅旁边,有一盏高高的路灯,迎着暖黄色的光线看过去,一片一片的雪花,看得格外分明。

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葛苇摸出来接了,顾晓池的声音传来:“关东煮和三明治都卖完了,你要泡面还是饼干?”

葛苇想了想:“饼干吧。”

又想了想:“再买两罐啤酒。”

她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怔怔的望着前方。

路面很空,黑色的。夜色很浓,黑色的。只有偶尔路过的车亮着车灯,带来一点点暖色的光。

一下雪,天地间就显得很寂寞。

葛苇又哈了一口气,白色的一团热气,很快就被黑色的夜吞没。

葛苇本来觉得身上的羽绒服还挺暖和的,这时却忍不住抖了一下。

突然下雪的天,好像冷到了人心里面去。

她有点心慌,莫名的没来由的,可就在这时,远远一个身影出现了。

很高的,很瘦的,棉服帽子扣在头上、看不清面容的。

可葛苇知道那是谁。

是她的顾晓池。

走远了,也还会回来,径直向着葛苇的方向,走回来。

顾晓池走得近了,发现葛苇在看她,拉下帽子,冲葛苇笑了一下。

素白的一张脸,和天空中刚落下的雪一样干净。

葛苇的心里忽然又不慌了。

顾晓池走到葛苇身边坐下,把手里的饼干递给葛苇。

葛苇要的苏打饼干,挺平价一牌子,葛苇指定的是香葱味。

葛苇想把包装袋撕开,可她的手有点冷,在夜风里冻着很快就有点僵,撕了半天也没撕开。

顾晓池把饼干从她手里拿过来,帮她把包装袋撕开,又递回给葛苇。

葛苇问顾晓池:“你吃么?”

顾晓池伸手拿了一片,葛苇也拿了一片。

天空中的雪还在下。两人的手指都冻的微微有些发红。

她们都没有再说话。

迎着雪,在深夜里,坐在一盏光线模糊的路灯下,吃着一包苏打饼干。

没有其他行人。路面上连车都很少路过。静得只能听到两人咀嚼饼干的声音,嘎吱嘎吱的。

一小袋饼干里有四片,两人都没怎么吃晚饭,很快吃完了。

葛苇又拿了一包,还是没撕开,顾晓池又帮她撕开了。

葛苇拿着包装在顾晓池面前晃了晃,顾晓池看着她,葛苇见顾晓池不拿,自己拿了一片。

低着头,吃的很沉默。

顾晓池一直看着她。

这会儿雪下的不大,但是坐的久了,葛苇的头发上还是落了不少的雪花。

顾晓池拉起连在她羽绒服上的帽子,轻轻扣在她头上。

厚厚的一圈狐狸毛,遮住了葛苇的脸,顾晓池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葛苇又把手里的一包饼干吃完了,还没说话。

顾晓池觉得大下雪的夜里,两人坐在路边挨着冻,吃着一包干干的苏打饼干,怎么想怎么诡异。

葛苇终于开口了:“不是有那个说法吗?恋人一起在雪中坐着,等到雪落满头的时候,就意味着能一起到白头。”

顾晓池一怔。

葛苇在想这个?那她刚才给葛苇戴帽子的时候,葛苇怎么没阻止她呢?

因为葛苇接下来说:“我觉得说这句话的人,自己绝对没实践过,tmd冻死老子了。”

顾晓池在旁边笑。

葛苇把手里没吃完的饼干放下了:“那个……”

顾晓池等着她开口。

要说的话,好像很难。因为葛苇放下饼干,又拿起啤酒,打开喝了一口。

顾晓池拿的是常温啤酒,可在雪夜里这么放了一会儿,也凉的像是在冰柜里冰过的一样。

那可真是晶晶亮,透心凉,凉的葛苇一哆嗦。

可是葛苇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啤酒罐子拿在手里不肯放。

刚才吃的饼干太干,全堵在嗓子眼里,让她想出声都不容易,要说的话,对她而言,真的很难开口。

终于,她又喝了一大口啤酒:“顾晓池。”

顾晓池还看着她。

葛苇望着她笑了一下:“你啊,小朋友,你离开我吧,走得远远的。”

顾晓池一愣。

“去画画,去写生,去攀山越岭,去看所有你自己想看、而为了陪着我没去看的风景。”

她伸手,指尖冰凉,摸摸顾晓池的脸,又一笑:“真嫩。”

“你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广阔的未来,别就这样停在原地。”

顾晓池沉默了一下。

“那你呢?”她问:“关于你自己,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吗?”葛苇又喝了一口啤酒:“我想去旅行,一个人。”

“这么多年,我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泡在剧组,连春节都不休息。别人都以为,我是喜欢演戏,或者喜欢赚钱,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除了演戏,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

“不过现在,我想为了你,把这些学起来。”

“学会一个人独处,学会一个人生活,不是活在剧本里,是活在真实的生活里。”

“等我学会这一切的时候,我就也和你一样,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等那时候,我应该就不怕你有你的生活,会飞的很远、很高了。”

葛苇笑了一下,又伸手摸摸顾晓池的脸:“等我学会了,我就回来找你。”

顾晓池静静望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苇姐,不会很难么?”

顾晓池没握着啤酒罐,手是暖的,很暖。

“难啊,难死了。”葛苇吐出一口气:“可是这一次,该换我为了你,去突破自己,去努力的不顾一切的,奔向你了。”

葛苇突然笑了,像平时一样,媚眼如丝的:“你不会在山里勾搭什么少数民族小妹妹,背弓射箭贼带劲那种,然后不要我了吧?”

“有可能。”顾晓池轻声说:“气死你。”

葛苇哈了一声,在顾晓池的脸上掐了一下,一口把剩下的啤酒全喝掉。

她站起来,拉住顾晓池的手:“我们回家吧。”

******

回了家,两人没再说什么,就还是跟平时一样,顾晓池去给葛苇放洗澡水。

葛苇进浴室的时候,水蒸气热热的一片,很暖和。

刚才雪夜里冻僵的皮肤,在热水的冲刷下,渐渐复苏过来。

一同复苏的,好像还有葛苇心底的知觉。

刚才坐在雪夜的路灯下,好像一切都被冻住了,她没想哭的。

这会儿却觉得鼻子发酸。

她舍不得顾晓池,好舍不得。

还好哗啦啦的水声很大,能遮住葛苇发出的声音。

她从浴室出去的时候,眼尾稍微有点红,鼻尖也有点红。

顾晓池看了她一眼,拿着吹风机过来给她吹头发。

什么都没问,只给葛苇冲了一杯蜂蜜水喝,然后两人一起上床。

葛苇背对顾晓池,望着窗子发呆,身体蜷成了一只虾米,像是婴儿在子宫里的姿势。

有心理学的书籍分析说,这是一个在迫切寻求安全感的姿势。

顾晓池从背后抱住了她。

顾晓池也刚刚洗过澡,怀抱很暖,暖着葛苇又已变得冰凉的背、腿和脚背。

她的手缩在胸前,顾晓池的手臂环着她,把她的手也握在了手里。

顾晓池轻声说:“苇姐,我三天后再走,去黔城山里写生。”

葛苇轻轻“嗯”了一声:“那我洋气点儿,我去澳洲旅行。”

签证她都有,提前办好的,买一张机票就能马上走。

顾晓池又问:“你已经杀青了,接下来的三天,也没什么工作了吧?”

“对。”

顾晓池:“那我们一起想想,想去哪里玩?”

葛苇吸了吸鼻子:“好。”

顾晓池从背后亲了一下她的头发:“睡吧。”

******

第一天,葛苇带顾晓池去了电玩城。

葛苇有点兴奋:“我还是大学的时候来过。”

“后来红了,就不敢来了,生怕大家游戏都不玩了,围着我要签名,这不是耽误人家老板做生意么?”

老凡尔赛了。

今天来了,葛苇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玩跳舞机的,抓娃娃的,端着机枪砰砰砰打僵尸的,大家都各自玩特别投入。

葛苇就戴了一帽子,连口罩都没戴,根本没人正眼看她。

葛苇:……

顾晓池给她买了一百块钱的币。

葛苇捧着满满一筐子游戏币,信心满满:“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等姐先去玩一趟堵币机,给你把游戏币翻一倍回来。”

顾晓池不想玩赌币机,就坐在一边等葛苇。

葛苇玩的特别投入,应该不是三五分钟能完事的。顾晓池想了想,从书包里翻出铅笔和纸,随笔画着葛苇的侧影。

浓密的发,俏挺的鼻。帽子压得很低,只露出小半张脸,已能看出是人间绝色。

顾晓池不知看这张脸还能看多久,连笔下的勾勒都变得珍惜。

她想慢慢画,一笔一笔,描的仔细。

刚好在她画完的时候,葛苇走了过来。

伸头看了一眼顾晓池手里捏着的纸:“你在画我啊?”

顾晓池:“嗯。”

葛苇忽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画里的我,穿内裤了么?”

顾晓池一愣:“啊?”

葛苇叹了口气:“如果穿了,你赶紧用橡皮给我擦了。”

“我输的内裤都不剩了。”

一百块钱的币,几乎全都被赌币机吞了,葛苇血本无归。

此时她手里的筐子里,只剩下了可怜巴巴的两个币。

顾晓池想笑没敢笑,忍了,问葛苇:“你还想玩什么?”

葛苇四下看了一圈:“街机吧。”

两个币只够玩一把的,葛苇挑了一台对战机,跟一个有点胖的男生对阵。

那人穿格子衬衫,戴一框架眼镜,一看就是资深宅男玩家。

葛苇被虐的很惨,她选的角色是一个穿蓝色旗袍的肌肉女,频频被擂倒在地面上,还向后滑很远,跟在帮人拖地似的。

葛苇:……

她把鸭舌帽的帽檐抬了抬:“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我是葛苇。”

男生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一脸的表情像是在说:为什么这女的为了玩游戏能赢,什么谎都说的出来?

一看之下他愣了。

他说:“你真是……”

“嘘。”葛苇示意他小声点,又问他:“哥们儿让我一下呗?”

男生说:“你待会儿能帮我签个名吗?”

葛苇:“好说好说。”

顾晓池在一边看的有点无语,心想葛苇为了赢个游戏也太拼了。

结果男生义正辞严的说:“但游戏我不能让你,这里面承载的是我们广大游戏宅的尊严!能输不能让!”

葛苇目瞪口呆。

她的人物被对方一个大招,直接K.O.了。

男生下了街机就换了一张脸,刚才眼里敢死队一样坚毅的光消失了,变得害羞又腼腆,羞答答的问葛苇:“葛皇你刚才说能帮我签名……”

葛苇生气的说:“签个屁!”

虽然嘴硬,手还是很和善的帮宅男签了名,怕引起骚动,拉着顾晓池走了。

第二天,她们去了博物馆。

博物馆这段时间在展映一位油画大师的纪录片,从生平到各个时期的作品都有涉及。

顾晓池一直想看,但之前都没时间,葛苇这天主动陪她来了。

没想到碰到了周骊筠,带着齐笑。

顾晓池挺惊讶的:“周老师,齐笑师妹,你们也还没看过这纪录片么?”

她还以为,周骊筠和齐笑一定展映的第一天就来看过了。

果然周骊筠说:“我们这是看第三次了。”

葛苇一见周骊筠和齐笑,整个人就往顾晓池的胳膊上挂。

齐笑挺关心她的:“苇姐,你脚受伤了么?”

葛苇:“……没有。”

但她还是执着的挂在顾晓池胳膊上不下来。

周骊筠对顾晓池说:“你是该好好看看这纪录片,你的个展作品还差一点没准备完,看了这个应该挺受启发。”

顾晓池点头:“谢谢周老师。”

葛苇挂在顾晓池的胳膊上,好像在想着什么。

周骊筠问她们:“现在进去么?”

葛苇说:“不不不,我们还要去买东西。”

周骊筠说:“那我们先进去了。”

她带着齐笑走了。

顾晓池问葛苇:“你要买什么?”

葛苇:“爆米花。”

顾晓池:“……没有。”

葛苇:“那可乐。”

顾晓次:“……苇姐,这里是展览馆不是电影院,没有爆米花没有可乐也没有抓娃娃机。”

葛苇“哈”了一声。

顾晓池看着她:“到底怎么了?”

葛苇轻声说:“你从来没告诉我你要开个展了。”

顾晓池:“我之前以为……你并不在意我的画。”

葛苇问她:“什么时候?”

顾晓池:“明年年初。”

葛苇抿了抿嘴。

她拉起顾晓池的胳膊:“我们进去吧。”

看纪录片的时候,葛苇睡着了。

一睁眼惊醒的时候,屏幕都黑了,滚动着鸣谢各家支持机构的字幕。

顾晓池在她身边轻声说:“醒啦?”

葛苇把头从顾晓池的肩上抬了起来,她有点沮丧:“对不起。”

也许是之前拍戏太累的缘故,她一放假,整个人松懈下来,就变得懒洋洋的。

顾晓池看着她笑:“要吃冰淇淋么?”

她带葛苇走出展览馆,门口有很多张长椅,但其他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想坐在这里的样子。

顾晓池问葛苇:“坐在这儿等我行么?”

葛苇点点头。

她戴着帽子坐在这里,没有人发现她是谁。

顾晓池去买冰淇淋的时候,她摸出手机,给韩菁打了一个电话:“我说不演戏了跑去旅行,你怎么也没找我也没追杀我,就这么默默接受了呢?”

葛苇笑嘻嘻:“够姐们儿。”

韩菁问葛苇:“就这么突然要走,你怕么?”

“怕啊怎么不怕,怂的一比好么。”葛苇说:“我生怕自己夸下海口又找不回自我,又怕顾晓池勾搭上什么山姐坡妹的。”

韩菁故意:“那你还去?还主动放开顾晓池的手?”

葛苇:“你懂个屁,我和顾晓池这是旷世绝恋,不是你和小平这种凡夫俗子能理解的。”

“为了我家顾晓池,怂的一比我也得去试试。”

韩菁夸她:“够爷们儿!”

葛苇骂:“滚蛋!”

第三天,葛苇跟疗养院约好了,带顾晓池一起去看葛荇。

葛荇特别激动:“晓池姐姐!”

葛苇斜着眼瞟她:“你亲姐在这儿呢。”

葛荇连正眼都没看葛苇一眼,拉着顾晓池陪她画《冰雪奇缘》的艾莎女王。

葛苇威胁她:“你再这样我把偷偷带进来给你的可乐给喝了。”

葛荇还是没理她。

葛苇一气之下真的扭开可乐瓶子,咕嘟咕嘟把一小瓶可乐都给喝了。

葛荇愣了:这是她几个月才能喝一次的可乐!

她瞪着葛苇,鼻子皱起来,看上去要哭了。

葛苇一脸嘲笑的看着她,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另一瓶可乐:“骗你的。”

葛荇从葛苇手里接过可乐,要哭的委屈表情马上变了,也一脸嘲笑的看着葛苇:“骗你的。”

姐妹俩这才重新开始说话。

后来,葛荇把头埋在葛苇怀里:“姐,我听菁姐说了,你要去澳洲旅行,你什么时候回来?”

葛苇抱着葛荇,没正面回答,只说:“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回来。”

她这时才知道,葛荇刚才故意不理她,是在跟她闹别扭。

因为葛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她。

姐妹俩都一样的嘴硬,一样的纸老虎。

心里越怕,就越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葛苇抱着葛荇,悄悄看了顾晓池一眼。

顾晓池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景色,葛苇只能看到她一个背影,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顾晓池一直望着窗外站着。

葛苇也不知她听到自己刚才那句话没有,一句不设归期的承诺。

顾晓池的身侧,天边上,一轮残阳如血。

******

晚上回到家,顾晓池又把客厅里那个巨大的行李箱打开了,那是给去澳洲旅行的葛苇准备的。

顾晓池自己的行李倒简单,就一个双肩包,反正她是去写生,就算要全国跑,也可以随时回邶城一趟,再出发。

葛苇笑她:“就这么个箱子,你都收了三天了。”

顾晓池不理她,低头检查着箱子里的东西。

看了一会儿,她走到厨房,把一个烧水壶拿出来,已经用袋子装的好好的:“把这个带上吧。”

“多喝热水。”

葛苇差点笑出声。

顾晓池想了想,又走到卧室,拿了一条羊绒围巾出来:“这个也带上。”

还觉得不够,又跑到卧室里,拿了一张羊毛毯子出来。

羊毛毯子很大,折叠起来,就很厚,地上那个32寸的行李箱,已经被顾晓池塞得满满当当了,想要再把这毯子塞进去,很困难。

顾晓池跪在地毯上,奋力的把毯子往箱子里塞。

葛苇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澳洲现在是夏天。”

顾晓池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的意思,两人都很明白。

没有人知道,葛苇这一去会去多久。

没有人知道,在一个蜗牛壳里窝了十年的葛苇,什么时候能找回自我。

顾晓池又低下头去塞毯子,还是塞不进去,葛苇劝她:“澳洲冬天也没有多冷的。”

顾晓池很倔:“如果夜里凉,你可以盖在被子上。”

她终于把毯子塞进去了。

没有了顾晓池收拾东西的声音,屋子里静的可怕。

葛苇有点受不了这样的静,她想了想,把顾晓池拉起来:“我还有一个地方想去。”

“剧本杀,最近不是很火么?我一直想去的,你陪我去吧。”

现在不到晚上八点,她不想一直这样待在屋子里,像在倒计时似的。

越待越舍不得。

她宁愿随便找点什么事情做,让她不要去想时间的流逝。

顾晓池摇摇头:“不去了。”

葛苇看着顾晓池,没想到顾晓池会拒绝她。

“为什么?”葛苇问:“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顾晓池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要留一件你还想做的事情下来,等你回来再做。”

葛苇一怔。

顾晓池说:“这样,也许你就会快点突破自己,快点回来的。”

顾晓池走过去,拥住葛苇的肩,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很轻柔的:“加油呀,苇姐。”

******

洗了澡,葛苇躺到床上的时候,把睡衣脱了。

顾晓池走进卧室,看了葛苇一眼,把自己的睡衣也脱了。

过去的三个晚上,她们什么都没有做,就是顾晓池抱着葛苇,很安静的睡觉。

到了这离别前夜的最后一个晚上,两人像是有默契似的。

以前她们都会关灯,这一次却没有。

顶灯开着,两盏台灯也开着,暖黄的光线把屋子里照的很亮。

顾晓池静静看着葛苇。

葛苇这段时间都用夹板烫卷了头发,这会儿洗了头,头发还微微有点卷,一根卷曲的发丝,看起来很调皮的样子,粘在葛苇的睫毛上。

顾晓池伸手,轻轻帮她把发丝撩开。

眼神和吻一样,落在葛苇的每一寸。

像是要把每一寸看清楚,记清楚。借着暖黄的灯光,借着手心的触感。

再凭着这些记忆,熬过以后暂别的一段岁月。

顾晓池感觉有什么东西,滑落在自己托着葛苇脸的手上,一滴,两滴,滚烫的。

“苇姐。”

顾晓池轻声问:“你是……在哭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8 15:16:47~2021-04-19 17:4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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