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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的观众们陷入了沉默。

当他们开始看徐北尽的噩梦, 开始关注这个逃生解谜游戏的种种谜题,他们就不断地意识到,自己的智商似乎在被毒打。

这与他们本人没什么关系, 而仅仅只是因为, 有人比他们更早知道答案,于是他们就感到了格外的惭愧。

……但是这又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啦!

所以观众们非常坚决地向徐北尽求助——如果推理大佬在就好了,这个时候推理大佬一定非常激动地把自己的推断打在公屏上, 然后其他的观众们也可以假装自己已经懂了。

但是徐北尽的习惯就是保持缄默,他格外的神秘, 只要观众们不主动询问, 他几乎很少提及自己对于噩梦、真相的分析与猜测。

所以观众们也已经习惯了主动向徐北尽求助。

而徐北尽在一瞬间的激动之后,就回过神, 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其实很简单。你们知道, 坠落感会使人从梦中惊醒吗?”

“啊……我知道。”

“好像清醒梦中会故意使用这种办法,让自己逃脱梦境?”

“呃, 这个我明白, 但是北北你的意思是……所谓的坠落的处决,是为了逃离梦境?但是……这不就是一个噩梦吗?他能醒过来吗?”

徐北尽明白这名观众的意思:窄楼的所谓“噩梦”,虽然的确真的是有窄楼中的居民陷入了沉睡, 并且在做梦, 但实际上这终究还算是一个“游戏副本”,不可能通过坠落的方式就醒过来。

于是他再一次说:“如果加上另外一条线索呢?为什么噩梦中的纸笔, 写出来的会是乱码, 而其他的书籍上也都是乱码?

“在其他的噩梦中,这种情况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这个噩梦是特殊的,但是为什么会是特殊的?为什么连死亡都不会让这个噩梦重启?”

“流泪了……北北, 求求你了,你就直接揭晓答案吧。”

“我决定承认了,我真的不是推理大佬,我猜不出来嘤嘤嘤……”

徐北尽失笑,他说:“因为这是一个噩梦中的梦境。这是一个梦中梦。”

他没有在意公屏上飘过的成群的感叹号,继续解释说:“其实最为明确的暗示就是,为什么会有人从高楼上坠落?

“即便是一种处决,在这种末日的废墟上,使用更为直白的杀人手段才能有更大的震慑力,为什么要通过将人从天台推下来的方式?

“更加奇怪的是,肉眼所及的范围内,包括上一轮噩梦中显示出来的雾气背后的场景,全部都是一片废墟。但是却有一栋高楼矗立在这里。

“的确,它摇摇欲坠,可是这终究是一个游戏。每一个场景的存在,都有其道理。”

徐北尽停了停。

观众们终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是在暗示任务者们也要跳下去!”

徐北尽:“……”

好像也不能完全这么说……算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差不多。”

与此同时,距离大楼不远处,牧嘉实目光炯然地望着绯:“你曾经被从天台推下……当时,有什么感觉?”

他同样说了梦中梦的猜测,但是比起直播间观众们对于徐北尽推测的深信不疑,其余的任务者就对他的猜测不冷不淡了。

归根结底就是,他们根本无法证明这一点。

但是牧嘉实也不慌不忙,他问了绯这个问题,就证明了他心中是有一些把握的。

绯也怔了怔。

她突然发现,她甚至已经遗忘了自己曾经从天台坠落的事情,但是当牧嘉实提及从天台坠落的感觉的时候……她却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但那并不完全是恐惧,又或者是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

那是一种……

绯无疑是一个敏锐的人,她在思索片刻之后,努力将那种奇怪的感觉描述出来:“我觉得那是一种非常……恍惚的错觉。并不仅仅只是坠楼的失重感,还有一种……半梦半醒……如梦初醒……”

牧嘉实用一种精确的词语定义了她的感受:“那是一种惊醒的感觉吗?”

“惊醒……”绯迟疑着说,“我不好说,但是的确……的确有一种,奇怪的、恍然的……我认为那可能是。是的……我认为你的猜测有一定道理。”

她说:“有可能是梦中梦。”

他们实际上身处于一个噩梦的梦境之中。

他们进入了某个噩梦,而噩梦的主人在噩梦中做梦,于是他们顺理成章地进入了更里层的一个梦境。

但是如果想要解决这个噩梦,至少是想要达成一个真结局的话,他们必然需要离开这个梦中梦,去往外层的,那个真正的噩梦中,并且找到那名噩梦的主人。

“所以你认为这个梦中梦是什么意思?”收藏家饶有兴致地问,“噩梦的主人又是谁?”

牧嘉实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不能说我的猜测一定就是正确的……我认为,噩梦的主人是那名死者。”

“死者?”

“就是那本小说的作者。”牧嘉实的脑中隐隐划过一些思绪,“这样才可以解释为什么噩梦中会出现他的小说的完整版本,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从天台坠落,那或许是他脱离这个梦中梦的办法。

“之所以死者和凶手都神出鬼没,也是因为梦中梦的缘故。或许他在天台坠落之后,就离开了梦中梦,去往了外层的噩梦。

“或许,他的坠落本身,就是他为了让自己醒过来,才特地安排的一场戏码,所以凶手才会不知所踪。那名凶手,说不定就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在这个梦中梦里的虚幻投影。”

牧嘉实的说法令其余任务者都吃了一惊,不过他们在仔细思考过后,不得不承认牧嘉实说的是有可能的。

“而梦中梦……”牧嘉实思索了片刻之后,就说,“首先,那名窄楼居民的遭遇可能就是在末日的废墟上被人抢夺了食物,由此陷入了严重的饥饿。

“所以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废墟之上,又一次被抢夺了食物。根据我们现在获得的信息,唯一可能令他产生恐惧的噩梦缘由,应该就是这个。

“随后,在噩梦中重复这样的遭遇,可能令他感到了十分的厌烦和痛苦,所以他又做了一个梦,聊以自我安慰。

“梦中,他根据自己写出来的小说的内容,让抢夺他食物的仇人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徒劳的收集食物的过程。

“明明拥有足够的食物,但是却不断地遗忘,不断地重来,深陷这样的折磨而无法自拔。这应该就是这名小说家对自己的仇人的报复。

“所谓的雾气,恐怕就是他的小说,和他的这场梦中梦的一种微妙的区别。

“他的小说里为了保持悬念,应该并不会直接揭晓这名主角是失去了自己的记忆,自然也就不会展示他放着食物的仓库。

“雾气界定了小说情节发生的范围,但是当我们得知这是小说,又或者小说的情节走到结局,揭晓真相的时候,雾气应该就会自然而然地消散了。

“小说的最终情节,应该是这名主角在痛不欲生的折磨中活活被饿死。如果我们不去阻止的话,这可能是一个坏结局;如果我们去阻止他的死亡,我认为最多也就是一个普通结局。

“说到底,在梦中梦里受折磨的,那名走入雾气的男人,其实并不是噩梦的主人的仇人。那是他自己的心理阴影的投射。

“所以,当我们在那名走入雾气的男人面前提到那个坠楼的人的时候,他才会如此地抗拒,因为他不想知道真相,他只想沉浸在这样的美梦中。

“但问题是,在外层的噩梦中,他仍旧经受着饥饿,至少噩梦中是这样的。所以,求生欲会使他想从更深层的梦中醒来,尽管那也只是回到另外一个梦境中。

“所以,他的梦中梦里,才会出现一栋高楼。那是按照他的潜意识,给自己安排的退路。

“高楼唯一的用处,就是唤醒他自己。所以,其他的求生者会忽略这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而书店存在,并且其中还放了那本书的原因,就是一种醒目的提醒。

“而给他安排‘处决’的那群游乐场的求生者,很可能是他在外层噩梦中,甚至于现实中遭遇到的一些人。

“他们可能就是末日中真实存在的,并且与噩梦的主人有过一些交集,然后被投射到了噩梦中,成为背景板一样的存在,并且承担了唤醒他的重要责任。”

说到这里,牧嘉实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说法,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是的,我认为就是这样。”

其余任务者在安静了片刻之后,不约而同地说:“我觉得这很合理。”

绯和巫见甚至心服口服,因为,牧嘉实甚至推断出了他们知道的那个普通结局,即避免那个走入雾气的男人因为饥饿而死。

收藏家不合时宜地提出了质疑,尽管他笑意盈盈的样子,更像是一种不坦率的表扬,他问:“所以结局呢?尽管噩梦已经被分析出来了,但是结局应该是什么呢?”

牧嘉实一顿。

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上一个噩梦。他也曾经面对过这样的质疑。

的确,对噩梦的分析、对幕后真相的探索,有何意义呢?他们最终的目标是为了解决这个噩梦,而不是在这里做推理。

而这一次,牧嘉实并没有表现得过于自暴自弃。说到底,这么多天在窄楼底层的休养,多少还是有一些效果的。

再说了,虽然他一直自暴自弃地想在这个噩梦中划水,但是,他终究还是希望自己能收获一些线索,去换取关于苏恩雅的信息。

牧嘉实只是苦笑了一声,说:“我还不知道结局应该是什么。不过,对噩梦的分析还是必要的。”

相比之下,绯的问题更为实际:“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直接去天台跳下去,离开这个梦中梦?”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光头说,“上一轮噩梦,又为什么会重启?”

牧嘉实摇了摇头:“不清楚。”他迟疑了一下,“我有一些猜测,但是无法证实。”

光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此前他也认同了牧嘉实的看法,所以说到底,他恐怕也与牧嘉实有着雷同的猜测。

也就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外层的噩梦中,可能出现了什么变故。

在第二层梦境中,重启的条件是记忆的遗失——但是与其说这是噩梦的重启,倒不如说是小说情节的重启。

他们成了被殃及的池鱼,被迫跟随那个走入雾气的男人,重复着徒劳无功的宿命。

但是在第一层梦境中,死亡恐怕仍旧是噩梦重启的条件。或许在外层的噩梦中,有谁死亡了,所以……才会导致噩梦的重启?

从这个角度来说,现在他们所处的,其实是第二轮噩梦。

……不过说这些也没什么用,还徒劳增加了迷惑性。不管是第几轮噩梦,他们收获了足够的信息,而此刻,似乎也可以尝试挑战真结局了。

但是牧嘉实的心中却满是警惕。

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担心噩梦中会不会出现什么特别的变故,比如……噩梦是否会突然的崩溃?

他忧心忡忡,但是也无济于事。

绯不厌其烦地再一次问:“所以我们现在去干什么?”

牧嘉实有些许的迟疑。尽管已经分析出了足够的信息,但是他仍旧觉得,在这个梦中梦里有一些线索没被查清楚。

可是,如果选择谋定而后动,说不定就如同他之前去的那个噩梦一样,被迫迎来了一次噩梦的崩溃。

他迟疑不决。

这个时候,徐北尽的书店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是戴无。

不久前,当任务者们在讨论关于梦中梦的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任务者们的范围,而后者也没有阻止他的离去。

但是这样的话,情况似乎就与第一轮、第二轮噩梦都不一样了。

在之前两轮噩梦中,因为种种原因,戴无并没有在那名死者死亡之前,就来到大楼。而第三轮噩梦,他反而来了。

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徐北尽看到戴无的到来,就站了起来,有些诧异地问他:“噩梦发生变化了吗?”

“轻微的一小点儿。”戴无脸上也带着笑,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那名收藏家居然出奇的相似,“不过,只不过是让我获得了更多的自由而已。你知道的,高级别的扮演者,可以在噩梦崩溃的时候,获得更高的自由度。”

徐北尽说:“我知道。”

他略微迟疑地看着戴无,想知道自己听出来的那些许的暗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随后戴无就笑了一下:“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徐北尽默然,随后才缓慢地说:“找我做什么?”他露出些许倦怠和疲惫的神情,像是厌烦了这种话题,“关于我的噩梦?”

“你可以不用那么警惕,真的,兄弟。”戴无诚恳地说,“其实我们也并不是……”

“你们?”

戴无点了点头,露出了一种轻松的微笑:“当然,我们。”他说,“我们的级别都挺高,像我就是一个配角。我们都在噩梦中拥有较高的自由度,而你或许也可以尝试提升自己的级别?”

徐北尽长久地凝视着他。

戴无没有特别在意徐北尽的表现,他接着说:“其实我是来邀请你和我们合作。还记得我最开始遇见你的时候,说的事情吗?”

他缓慢地说着,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认真咀嚼、仔细品味其中的道理之后,才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来。

最初见面时候说的事情?

徐北尽微微怔了一下:“打倒……NE?”

戴无用一种绝对称不上郑重的表情,点了点头。

徐北尽的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滑稽和违和感。当初他听闻戴无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心中多少带着沉重的压力和不安。

后来戴无又跟他说,那实际上只是为了践行他的“第二人生”的观点罢了,只是希望自己记住,他们的确是在“第二个”人生中,而不是“第一个”。

徐北尽也接受了那个说法,并且在随后与戴无的交流中,几乎都处在一种淡定和放松的情绪。

他以为,戴无那开玩笑一样的“打倒NE”的目标,就真的只是开玩笑。

“很多任务者都想在追寻真相。”戴无用一种格外微妙的语气说,“难道扮演者就不想吗?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比那些任务者更加接近真相。起码,他们连扮演者的存在都不知道。”

徐北尽开始庆幸自己没有把直播间的音源接到自己这边,不然的话,他可能要面临这个噩梦中的第三次直播被切断了。

至于戴无说的话……

说实在的,徐北尽甚至有一些心不在焉。

真相……他想,他们就真的那么想知道真相吗?甚至还因此团结在一起?

多年之前,那些任务者挤在他的门外,对他的噩梦抱有妄想和痴念,是因为他们被不实却煽动人心的谣言、热烈且裹挟众人的氛围给蛊惑了。

因此在当时,徐北尽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考虑过是否应该开放自己的噩梦。

但是现在,徐北尽却迟疑了。尽管他仍旧没有想过要让任务者们进入自己的噩梦,但是他却开始考虑,是否真的有必要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任务者和扮演者们,让他们,去了解真相。

……不知天高地厚。

徐北尽莫名被自己使用的这个词给逗笑了。

他露出了轻微的笑意,而这让戴无略微警惕地停了停。时至今日,他仍旧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看起来普通寻常的书店老板,究竟都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的噩梦,他那些语焉不详的话,他神秘莫测的表情……都象征着什么?

从某种角度上说,在这座窄楼里,只有因为种种意外发现了书店里的书和噩梦有关系的牧嘉实,以及可以随意进出书店的林檎,这两名任务者,对徐北尽身上隐藏着的秘密有些许的了解。

而其中,林檎却对徐北尽的噩梦毫无兴趣,牧嘉实更是在经历了一场空前的失败之后,早已经灰心丧气。

同为扮演者,戴无应当是更为接近徐北尽的身份。但是,他却对徐北尽的秘密毫无了解。

他只是说:“我之所以再来找你,是因为在第一轮噩梦的时候,你的表现让我知道,你的确了解一些。”他说,“或许你是从你的噩梦中了解到的?就如同其他的一些扮演者一样。”

徐北尽沉默了片刻之后,说:“其他的扮演者?”他注视着戴无,“就在你们之中?”

“是的。”戴无含糊其辞地说,“或许你也知道的……关于末日。”

徐北尽沉默以对。

戴无说:“第二人生……”他叹了一口气,那种徐北尽曾经隐隐从他的身上见到过的痛苦,再一次在他的目光中一闪而逝,“的确,游戏给我们提供了一段第二人生。”

徐北尽静静地听着,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一些什么。

“但是……”戴无慢慢地说着,仿佛在斟酌着语句,“我们可以根据噩梦的内容,拼凑出一些事情的脉络。末日……或许,我们已经失去了第一人生?”

戴无还想继续说一些什么,而徐北尽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戴无看着他,故作淡定地耸耸肩。

徐北尽说:“一些扮演者的噩梦中,有着雷同的末日场景,对吧?”

戴无像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徐北尽,他突然很想知道,这名深居简出、终日躲在他那昏暗的书店里的扮演者,究竟为什么会知道其他扮演者的噩梦中的事情?

徐北尽垂下眼睛,似乎是漫不经心,又似乎是心不在焉地说:“你与那些任务者的想法一样……你也认为,这个游戏的场景、故事,都是依照真实发生在地球上的事情改编的,是吗?

“所以,末日是真实的。杀戮、疯狂、血腥、废墟,都是真实的。”

戴无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点完头,他反而轻松了不少,甚至露出了微笑:“哥们,你知道的还真多。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话,就让我们的谈话变得方便多了……”

徐北尽没怎么理他故作镇定的话。他接着说:“而即便地球发生了末日,我们这些人呢?”

戴无的话戛然而止。

徐北尽并没有看他,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我们死在了末日中吗?我们只是生活在游戏中的幽灵吗?又或者,我们是地球文明最后的幸存者,只能在一个游戏中苟延残喘,妄图延续自己的生命?”

戴无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奈地说:“你问倒我了。”

徐北尽像是突然回过神,他抬眸看向戴无,欲言又止,但是最终,他只是疲倦而平静地说:“知道真相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知道。”

徐北尽似乎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知道真相。”戴无死死地盯着徐北尽,脸上那种旁若无人一般的轻松笑意,瞬间就消失了,“你知道真相,所以你才警告我,让我放弃对真相的寻找。

“你之前甚至对我说,打倒NE,也并不一定意味着能够逃离窄楼……为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

徐北尽微微皱了皱眉。

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戴无会突然过来找他说这些话了。

说白了,还是因为,在之前几次遇到戴无的噩梦中,徐北尽都表现出了一种出人意料的主动性。

他对噩梦的好奇、主动离开自己固守的场景,甚至脱离了群演死板僵硬的剧本……这种种表现,都让戴无以为,徐北尽是一个可以争取、拉拢的同伴。

而徐北尽还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对窄楼、NE等等的真相的,超乎寻常的熟稔。

于是在这个噩梦中,当他们谈论了“终极噩梦”的话题之后,戴无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挑选了一个合适的时间,主动出击,希望能从徐北尽的口中逼问出一些什么。

又或者,他可能只是以为,他仍旧在拉拢徐北尽,希望徐北尽加入他那“打倒NE”的行动中。

他的背后,有一个所谓的“组织”。

扮演者的组织。

然而徐北尽突兀地感到了一种灼烧的情绪,令他心绪不宁,令他挣扎犹豫。

他想,他们——这群人——就真的,这么想知道真相吗?

而对于戴无来说,他只是看见徐北尽在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地露出了一个毫无情绪的笑。

他只是平静地扯了扯嘴角,那种深沉的、压抑的气场再一次笼罩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戴无听见这名书店老板说:“为了知道真相,你又能付出什么代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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