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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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清晨，城主府三楼，某间房内。

窗外，是北风凌冽呼啸，窗内，是蒸腾的炭火带来燥热的温度，阿蒙就站在窗户前，感受着冰与火的冲突，寒与热的交织。

他上半身赤裸，到处都是缠绕的纱布，隐约还有血丝渗出。

疼痛犹如针扎一般折磨着他的神经，但没能分散他半分注意力。他的目光透过窗户愣愣的看向远方，没有焦距，神色之间尽是沉思。

他清醒过来已经有些时间了，身体上的伤势显然有高明的医师处理过，很严重，但不致命。

这个且不提，只说精神方面，单纯的神清气爽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状态了。

此时此刻，他的思维敏锐程度，洞察力和瞬间记忆力都远胜从前，而脑海中翻滚的记忆再也不能对他造成影响。

本能的，他开始回忆往事，自省己身，想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随着记忆碎片的拼凑，细节的组合，乃至于很多没有根据，但奇异的灵感跳跃，足足大半个小时后，他终于有了某些明悟。

首先，他脑海中有两个人的记忆，一个属于阿蒙-奥多亚克，一个是墨硕。

阿蒙-奥多亚克，奥多亚克家族的嫡传子嗣，哈卡斯王和帕丽兹王后的第一个儿子，古蒙一族的战士，凯尔玛城理论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换句话说，他有可能是未来的凯尔玛之王。

他，也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

而墨硕，一个自遥远国度而来的灵魂，人生正处在低估期，工作不顺，女友也跟人跑了，正怨气冲天，又迷茫无措的时候。

他应该是一名偷渡客，也是这具身体的窃据者。

两个人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差了不知多少个十万八千里，只是因为某些原因，确切说，应该是阿蒙的一个‘梦’，以至于两个毫不相干的灵魂驻留在了同一个身体内。

然后，他不再是阿蒙，也不单纯是墨硕了。

其次，每一个人的灵魂都是独立的个体，常人很难形容他们的构造，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有着自我的意识。

而当两个灵魂驻留在一个身体内，争斗

几乎不可避免。

所以，阿蒙苏醒的那一夜，其实他当时的情况很危险！

因为一山不容二虎，一河不存二蛟，当两个灵魂同时驻留在一具身体内，互不退让时，分个生死胜负几乎是必然的。

可阿蒙不是精神意志上的大师，墨硕也只是普通人，他们灵魂的战斗，犹如街头混混的斗殴，你给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注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

到了最后，谁也占不到便宜。

而灵魂的损伤，则需要两个人一起承担，这应该就是苏醒最初，身体迟缓混沌的原因。

那为什么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呢？

似乎还得感谢那头魔兽，双头米诺陶。

是它带来的死亡威胁迫使两个灵魂不得不放下‘内斗’，转而一致对外，谋求生的机会。

也是因为两个灵魂的高度统一，才为他带来了极端的敏锐感知力。

又因为古蒙一族的祈言和倾力的一击剑斩，阿蒙的灵魂释放了最后的力量和执念，从而真正促成了两者灵魂上的水乳交融。

也就说，此时他是阿蒙，也是墨硕。

他有了墨硕的情感和记忆，也有阿蒙的知识和见识。

他的灵魂是全新的！

最后，以上这些只代表此时阿蒙的个人观点，其中充斥着大量的猜测，脑补，想象和个人推理。

可信度，咳咳，很难说。

毕竟，他满打满算只是一名刚刚突破的低阶战士，涉及灵魂层面的知识和改变，距离他好遥远。

但明悟之所以是明悟，就是因为不需要理由和借口，而是一种冥冥中的感觉，那说不清的直觉告诉他，这些就是事实，就是真相！

窗外，一股凛冬的风吹得阿蒙打了个寒颤，他回过神来，不由揉了揉脸颊，低头间，幽幽的叹息声在房间中传开。

其实纠结这些并没什么意义，因为命运是没法选的，既成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能做的也只有认同这个事实。

明确自身状况，其实最大的作用就是摆正心态。

在摆正了心态后，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反而是了解这个世界，是以现有的身份，努力的融入这

个世界了。

然后，活下去！

求死，是需要勇气的，但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对活着有无比的渴求和执着。

抬头，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由近及远，阿蒙这才有心情细细的打量着这座城市。

大战过后的凯尔玛城显得有些残破，目力所及，尽是一片片倒塌的房屋，街道上到处都是一滩滩还未清理干净的血迹，角落里还有人类或魔兽的残肢血肉。

与此同时，这个城市内忙碌的人更多。

到处都是手持武器或是工具的古蒙族人，他们或是亲自动手，又或是驱使一队队衣着破烂的奴仆正在清理废墟，远处还有排成队的马车进进出出，将碎石运走，又拖来一块块巨大整齐的石砖。

仅仅是目测，阿蒙都能发现，这个世界的人类要远比他记忆中的强壮。

至少在那里，一块重达上百斤的岩石方砖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搬动的，而在这，在那些奴仆手中，似乎真的不怎么费力。

这些人的工作效率也是极高，十几个人就那么围着一间房屋废墟，各种工具齐齐上手，不消片刻就能清理干净。

然后新的建筑材料运了过来，搭配上类似于水泥和沙子的泥浆混合，干净利落的一番忙碌，一座新的石头房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搭建了起来。

当然，追求效率的同时，自然会丢失些东西，而凯尔玛城的建筑风格简直就是古蒙一族个性的延续。

用青白色岩石堆砌出房屋彰显在外的就是高大，粗粝，坚固和方正，除此之外的一切华贵的修饰和雕琢，都是不存在的。

也就是这种近乎粗陋的简单，赋予了整个城市别样的坚毅和不屈，犹如战场上宁折不弯的战士。

而整个城市最雄壮华丽所在，除了奥多亚克家族古堡外，就莫过于城市中心处，那是雄伟威严的神殿。

那是足足近十根石柱撑起来的高大宫殿，洁白的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分成四个方向，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围绕着宫殿四周的全是一些壮硕的古蒙战士雕塑，他们形象各异，却都保持着战斗时的姿态。

凛冬的微光洒下，隐约间

有金色的光辉从神殿中荡漾而出，神圣而温暖。

沿着曾经的记忆，阿蒙很清楚的知道，这是力量和勇气之神寇德的神殿，也是凯尔玛城的信仰所在，古蒙一族的精神支柱。

哪怕是经历了两天前的兽潮，神殿依旧崭新如初，没有丝毫破损。

即使愚蠢如魔兽，在没有完全攻破城市，屠尽信徒之前，也不会去招惹神殿。

因为那已经脱离了凡俗的战争，而是触犯了神的威严，而这个世界的神祇，可不仅仅是挂在牌位上的符号。

他们是真实伟岸的存在，是不朽不灭的永恒，他们铸就神国，收容信徒的灵魂，永恒不朽。

他们的神恩如海，深不可测，神威如狱，恐惧之源。

在曾经阿蒙的记忆里，是力量和勇气之神赐予了他们生命，又给与了他们生存的天赋和强大的体魄。

也是在力量和勇气之神引导着他们走下了雪山，来到了现如今生存的土地，并教导他们筑城，捕猎，战斗和祭祀，从而铸就了古蒙一族的荣耀和凯尔玛的威严。

寇德赐予了他们生存的庇护，而古蒙一族也以自己的武勇献祭神祇，以换取强大的力量，比如说……天赋眷顾之力。

“以战斗为荣的种族？强大到足以抵挡火焰强酸的体魄？真实不虚的神祇？

假如我的记忆和眼睛没有骗我，假如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我应该来到了一个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

或许，我也应该追求一下强者的滋味，传奇，乃至于永恒？”

阿蒙伸手，揉了揉被冷风吹得发木的脸庞，神色有些怪异：“不过说起来，以我现在的身份实力，似乎是标准的废柴流开局了，也不知道我的金手指在哪？

是了，按照废柴流的套路，似乎必须有一个打压猪脚的天才出现，这么说，我的那个弟弟，应该就是我的‘敌人’了？”

阿蒙的思绪还在脑海中翻腾，房间的大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壮硕的不像话的男人带着一股冷风，迈步走了进来。

韦德看着站在窗户边的阿蒙愣了愣，突然惊喜道：“阿蒙，你醒了？我们刚刚还在担心你呢？

恩，等

等，我这就去告诉母亲？”

说着，他也不等阿蒙回话，‘蹬蹬蹬’直接跑了。

阿蒙愣愣的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脑袋似乎有些转不过弯。

话说，这毛毛躁躁的弟弟，真的是他的，呃，一生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