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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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梅若盈此时正在长乐宫的院落之中，望着自己窗前的盆栽叹气。

她是梅家的三小姐，从小到大都周旋于无数宴席，为自己的家族打点关系：今天与张家小姐笑靥相对，明日和那林家姑娘互换手帕。

这些都是临安城贵族女从小到大都会做的事情，不过她梅若盈向来是完成得最出色的一个。而梅家也的确靠着她和母亲以及姐姐们的努力，维持着在临安城的氏族圈子里的光鲜地位。

因此她一直都将成为公主伴读这件事情当做是对她能力的认可。只是.....如果没有司明月这个人，此时此刻她已经与皇城中的贵人搭上了线，而自己那身为光禄大夫的父亲现在在仕途之上也要更近一步。

如果没有司明月这个人....

想到这里，她愤然抬手将面前的盆栽推出窗外，盆栽落地的“哗啦”声并没有让她心中好受几分，反而心中烦躁之意更甚。

她烦躁的源头自然就是司明月。

两个月来无数次的动作都被对方一一化解，这一次好不容易给她们找到了机会将她的课习拿走，让她被夫子罚抄课业。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在下学后将其余伴读全部召集起来，说是自己天性不喜念书，想着让大家一起监督她。

梅若盈并没有在邀请之列，因此她只能独自在院中静坐，等待着其他人回来。

“姑娘，韩姑娘她们来了。”

院中守门的宫娥适时地出声，梅若盈听闻立刻抬头，看着院门稀稀拉拉出现地人影迫不及待地问道：“今日她的教习可是抄完了？”

为首的那位姑娘是韩家的长女，出脱的亭亭玉立，只是那杏仁小脸上满是沮丧，在听见梅若盈的问话后整个人显得更加颓废，一开口便像是快要哭出来一般：“抄完了。”

“那你们为何是这般表情？”

话问出口，一群人都沉默了。韩家姑娘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梅姐姐，咱们还是收手吧？”

此言一出其他几个伴读也连连跟着点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梅若盈看着她们，心中狐疑更甚。

听见她问话，一群人立刻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数个时辰前，司明月借口将她们召集到了自己的小院之中，一开始进门时，她们还端着架子，准备一眼不错地盯着她抄写课业。

可自打进了院中，司明月却绝口不提抄写之事，反而是叫人送来点心零嘴说要跟她们拉进关系。众人虽然疑惑，但是耐不住点心散发的香气，一一落座。

只是大家共坐一桌，这气氛实在是太过僵硬。如此之下，半个时辰之后，司明月有再次开口，建议大家来玩些小游戏活跃气氛。如此提议自然得到了早就坐如针毡的大家同意。

在那之后司明月又说还需要一点彩头，然后又叫人弄来纸笔，说要是输了的人要默写今日的课业。

众人也是应允，如此几番下来，几个人相处之间也是其乐融融。

“所以你们就不知不觉帮她抄完了所有课业？！”梅若盈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这句话。

伴读们面红耳赤，虽然心恼她这般直白戳破，但还是点了点头。

梅若盈见状，心中怒气更甚，偏偏伴读们还没注意到，正在述说着这段日子的悲惨境遇。

自从这司明月出了一次宫，回来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得，甚至还带着一丝邪门。

夫子罚她去整理墨砚，她就将所有的墨砚放进布袋里丢在水中搅拌，弄得所有人的墨都混在了一起，写出来的字奇奇怪怪。她们将她的课业调换，可是第二天所有人的课业都不翼而飞。她们试图在礼教课上对她使绊子，结果还没有动手就纷纷出了洋相。

不仅仅是这些，很多时候她被罚了就会想出更多的招数来对付她们。这些小把戏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

“梅姐姐，你是不知道这司明月心机多重。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伴读中有人劝解。

“是啊，到最后倒霉的都是我们。”有人附和。

梅若盈听着她们的哭诉，联想起这段日子的折腾劲，挫败感终于是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长乐宫主殿，朝阳公主坐在软椅上，手中握着点心正笑得上气不接

下气。

一名内侍站在殿中，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好不容易，待她笑够之后，这才将点心放下，轻捻唇角的残渣开口问道：“你是说，那司江心的课业是这么抄完的么？”

内侍点头称是。

朝阳公主又忍不住得笑了出来，口中连连说着“有趣”。

“殿下，这位姑娘倒是一个奇人。”长乐宫管事嬷嬷在一般不动声色地说着，“只是若传出去定是丢了殿下的脸面。”

“那这司江心定然是大胆妄为，竟然敢在外用本宫名号行事。”朝阳公主收敛了笑容，“嬷嬷这话说的不对。”

管事嬷嬷看着朝阳公主长大，自然是听出了她口中的警告之意，当下就是跪下连连求饶。

以往朝阳公主自然是舍不得自己这位奶娘如此跪拜，但是今日却不知怎的，管事嬷嬷的腿都跪酸了也不见她有所动作。

管事嬷嬷心中起疑，但是又不敢抬眼打量，因此只能不停地求饶。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那如同天籁一般得“起来”。

管事嬷嬷连连谢恩，正要起身之时却看见朝阳公主的身影已经到了门口。

“殿下，您要去哪儿？”

朝阳公主闻声回头，一双眼睛俯视与她扬声问道：“本宫去哪儿是你这个奴才能管的么？”

管事嬷嬷被她语气所吓，缩了缩身子后心中却开始疑惑起来。

这位公主殿下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离开了长乐宫的朝阳公主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去上清宫见贵妃娘娘，相反，她出门之后脚步一转就着偏殿走去。

她特意绕过了韶华郡主和李怀敏的屋子，路过梅若盈院子的时候还听见了不少伴读的哭诉声，最后在一转身，属于偏僻角落的笑声便渐渐清晰起来。

彼时司明月正在和公瑾兰两个人正在点评伴读们抄写的课业，这上面的字迹好好坏坏，看着让人心中只想发笑。

“江心，你说她们是不是傻啊，都两个月了，竟然还不知教训。”

公瑾兰拿着韩家小姐默写的课业说道：“韩情这字明明写得还不如我，那习字夫子当真是眼瞎。”

“难道

不是因为你跟我走得近么？”司明月看着这些人的字迹，虽然她此刻面色平淡，但秀眉紧蹙，看上去十分不满意。

“都过去两个月了，江心还想赶我走啊？”嬉笑间说出这句话的公瑾兰见她眼神中带着嫌弃，于是凑上几步问道：“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

司明月张口，却被不速之客打断：

“夫子罚你抄写课业，你就这般糊弄？”

嬉笑声传来，二人双双回头，只见朝阳公主倚靠在院门边，正含笑地看着她们。

见是公主，公瑾兰脸上的笑意立刻凝固了，她紧张地站在一旁，一双手紧紧地握住裙摆，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过殿下。”

朝阳公主笑嘻嘻地走进院中，拿起一张宣纸看了看奇怪道：“不过这些字迹并不相似，江心准备明日如何糊弄？”

司明月没有答话，只是抽出旁边并没有用上的纸开始写了起来。

她写字的速度快慢不一，有的写得很快，有的却又写得犹犹豫豫，公瑾兰和朝阳公主就站在一旁看着她这般舞文弄墨不知何意。很快，四张信纸大小的宣纸上面就写满了课业。在那之后，司明月又将散落在桌上的纸上一一收好重新排列，并且将自己的写的也加入其中，摆在了桌上。

“这样便可了。”

听见她这么说，朝阳公主和公瑾兰两个人也好奇地朝着桌上看去，从第一张开始，慢慢看下去之后，竟然看出来了一个被罚抄学生从精神饱满到最后在困倦胡乱涂鸦的心路历程。

而将这一切链接起来的关键，就是她刚才写的东西。

“这....”公瑾兰捂住了自己的嘴惊讶道，“这太神奇了！”

朝阳公主也被她这一手所惊艳，当下便说道：“司江心这一手倒是让本宫开了眼界。”

“寻常把戏罢了。”

“江心。”惊讶之下的公瑾兰忘记了公主的存在，直接伸出手揽住了司明月地胳膊娇声道，“若是以后夫子罚我，你可否用这招帮我？”

闻言，司明月的脸上终于是有了表情，她淡笑着回道：“你且放心，以后的习字夫子绝对不会罚你的。”

她这句话说得笃定，公瑾兰联想起那夫子目中无人的姿态，便只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倒是朝阳公主颇有深意地看了她好几眼。

被打量的司明月丝毫不介意，只是不着痕迹地抽开了被公瑾兰抱着的手臂。

再看眼前的字迹，心中闪过一丝嫌弃：

写的真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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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公主和公瑾兰之后，司明月这才看见如秋一瘸一拐地进门，在看见还在院中的她后，虽然也有行礼，但是眼中的怨恨却十分扎眼。

司明月并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何事，但是这双腿却是在两个月前自己再次进宫的时候出了毛病，两个月都没有见好，而每次只要她询问，就会收到对方那充满怨念的眼神。久而久之，她也懒得管了。

“今日用不着你，随便去哪呆着吧。”

将人打发之后，司明月又坐回了院中石椅上，从锦囊中拿出了一个还残留着点心香气的纸条。这上面短短写了几个字-----夫子欲立威。

她盯着这纸条看了半天，最后轻笑一声将它丢进了桌上还盛着水木碗中，搅拌几次之后就见那纸条撕裂散开再也无法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