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高老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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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观音禅院，悟空去马窖牵马，玄奘回内院取行李。悟空站在门口等了许久，才看到玄奘姗姗来迟。

“师父，你干吗了？”悟空一边接过玄奘手里的行李一边问到。

“没什么。”玄奘在悟空的搀扶下上了马，“我把那件袈裟烧了……”

“烧了？”悟空扶持玄奘的姿势僵了一下，但立刻在玄奘向后栽去前重新扶住。“为什么烧了？”

“我已经参透这袈裟的意义了，留着也只会祸害人，干脆烧了一了百了。”玄奘已在敖烈背上做好，理了理帽子，抓起缰绳一甩，即驰马上路，“走吧！”

玄奘的做法完全出乎悟空的预料，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转念想到袈裟毕竟是师父自己的，如何处理她也没权利过问，索性又把话咽了回去。

小跑两步跟上敖烈的速度，悟空听到了他抱怨的声音：“说起烧，你个弼马温昨晚点火也不知道在我旁边设个保护，马窖差点就着了！”

悟空挑眉：“你堂堂一条龙，呼风唤雨，还怕被火烧了不成？”

“小爷现在是一匹马！一匹马！菩萨不让我变回去好么？”

“好吧好吧，我错了不行吗？”悟空耸耸肩，“下次我放火前给你设个保护罩可以了吧？”

敖烈刚想对悟空这副厚脸皮的样子展开口水战，突然一把禅杖不偏不倚敲在了悟空头上。

“你这泼猴还敢有下次？！”

悟空瞬间醸了，捂着头不住对玄奘认罪：“不敢不敢！师父我错了！”

敖烈立刻觉得心理平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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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五七日，春景越发浓郁，沿路新草如毯，青骢如玉，马蹄踏行，痕迹被淹没得无影无踪。杨柳吐絮，柳条在微风拂动下被阳光熏暖，状若飘舞的金丝。路旁桃李争艳，鲜红的颜色似画，将周围的泥土都染上缤纷。声声鹤呖，鸳鸯水栖，蝴蝶弄姿，拍打的翅膀将浓郁花香挥洒空中，沁人心田。

悟空和玄奘行至午后，眼见夕阳西落，开始思索宿处。

玄奘抬首远望，正前山坡半腰处有袅袅炊烟，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村人家。

“悟空，前面那壁厢有座人家，咱们今晚在那里借宿吧？”

悟空听言跳到半空远远瞅了瞅，只见村子里屋舍俨然，竹篱密布，她心下大喜，落地，牵着马加快速度往前走。“师父，是处好人家，今晚不用愁了！”

师徒三人急急赶路，大致走到了村口，看到一位头裹棉布，身穿蓝袄，背着行囊的少年急匆匆往外赶。悟空眼尖，一把拉住他，问到：“小施主，我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年被突然拽住，先是愣了一下，抬眼看到悟空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啊！妖怪！”

悟空拽住转身欲逃的少年，身后的玄奘匆忙赶上，道：“小施主莫怕，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这是我的徒弟，模样奇怪了点，但不是坏人。”

玄奘的声音向来温和，少年瞥见他满身的儒雅气息，勉强缓过劲儿，不再那么害怕了。

“小施主，请问这里是哪里？”玄奘见少年放下戒备，重复了一遍悟空的问题。

“这里是乌斯藏国界之地，唤做高老庄。因为庄上有大半人家都姓高，所以叫了这个名字。”

悟空打量了一下少年的装束，奇怪地说：“看你这装束是要出门吗？”

少年点点头：“恩，我是庄上高太公家的，方才老爷差我出门寻人。”

“马上就要日落了让你出去？遇到野兽怎么办？你家老爷也是心狠！”悟空撇撇嘴，眉头收紧起来。

少年尴尬的笑笑：“也不能怪我老爷，毕竟是急事嘛！要是去晚了，找的人可能就被妖……”他猛地捂住了嘴，但还是被悟空察觉到了。

“妖？你们这儿有妖怪？”悟空瞪大了眼，下意识环视起来，“难怪，虽然有炊烟，但是庄上行人也太少了些，咱们说话的功夫，一个人影都没有。”

玄奘也被悟空的话提醒了，低头看向因为说漏嘴局促不安的少年：“小施主，到底怎么回事？可否跟我们说说？”

少年迎着悟空和玄奘的目光，不好意思拒绝，只得叹了口气，缓缓道出原委：

“我是老爷家新来的，知道的其实也不多。我家老爷有几个女儿，最小的叫‘高翠兰’，三年前叫一个妖怪占了，愣是给老爷家做了女婿。老爷这三年一直愁心此事，前些天招了位术师，他进山勘察还没有回来。老爷不放心，这才让我去找。”

悟空听后摸了摸下巴：“强抢民女？那还真是个混蛋妖精！”她歪过头，对着玄奘，“师父，路见不平，咱们帮不帮？”

玄奘垂眸思索了一下：“助人于危难是修来的造化，你若是有能力，咱们自然应该帮。只是……”玄奘拍了拍敖烈的脖子，“被像敖烈那件事一样就行。”

“额……放心啦师父那次是意外！”悟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随后毫不客气的回瞪了一下对着自己嗤了一声的敖烈。

少年则是听得吃惊：“你们……会捉妖？”

悟空轻笑一下，双臂换在胸前，颇为得意：“不是俺老孙吹牛，以我的修为，对付七成的妖精不在话下！”

玄奘看着悟空骄傲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对着少年说：“小施主，可否引我们去见你家老爷，问清始末，能帮之处，我徒儿定不留余力。”

“啊？好好！高僧你们请！”少年激动的舌头都在发抖，匆匆将两人引到了村中。

茅屋重重，期间野树迎门，麻雀叽叽喳喳跳跃在屋舍之间，偶尔传来鸡鸣犬吠和婴儿的啼哭。村庄内民风浓郁，朴素简单，若不是妖怪之故，想必路上会多些黄发垂髫，负担青少，喧哗声便能注入给村庄轻松，不像如今的警惕戒备。

行至庄头，一户大人家的府邸映入眼帘，青草开路，花香布门，青泥砖的瓦墙精致优美，足以见得在镇上是名望之族。

少年带着二人进屋，到内里唤老爷。期间悟空观察到主厅里朱红的廊柱，考究的珍玩字画，物旁还放了一列奇异怪石，这户人家的财力不浅，也难怪那少年虽然是下人，也穿着艳丽，看不出多少卑贱的气息。

没过多久，屏风后就传来一阵年迈的责备声：“你这不济事的！我让你去找人，你倒是寻了两个别的回家！若是不经用，看我不打了你的腿！”

语落时走来位老者，葱白蜀锦衣，米皮犊子靴，雍容典雅。粗糙手上戴着翡翠扳指，脖上挂串罗玉链，气质非常。蹙眉深陷眼，薄嘴皮，一双隐匿的眼睛似乎总在打算着什么。那额头的皱纹在看到玄奘和悟空时猛地向上挑去。

“好啊！”老者说着就抬首打起少年，“一个妖怪还不够，你又给我带一个回来？！我打死你个不济事的……咳咳！”年老的身体力不从心，才震怒的吼了几句，老者就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老人家！”玄奘匆忙去扶，“老人家你误会了。他是贫僧的徒弟，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往西天拜佛求经，若不是有他保护只怕早入了妖怪的口。他看着奇怪，本事却很大，我们今日是诚心想帮您，还请您不要误会！”

老者顺了气，蛊疑地上下看看玄奘，思索了半响他的话，才松了口气，“这样啊……”他转过身，往主位上走，挥手示意少年看茶，嘴里感慨着：“大唐可是个好地方。”

“多谢老人家夸奖。”玄奘躬了躬身，转身落座。

悟空性急，刚一坐下，就急切问道：“老人家，那个妖怪到底怎么一回事？能不能具体说给我听听，我也好帮你们捉妖。”

老者捋了捋胡子，眼里水波一转，未语泪先流：“可怜我那小女儿，这得从三年前说起啊！老朽名‘高太公’，老年得子却是无缘有儿，止这三个女儿。小女一直找不来夫婿，三年前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汉子愿意入赘，这才解了后生事。”

“诶？那这么说那妖怪不是你们自己引进来的么？”悟空眨了眨眼。

“一开始他的模样只是个普通壮汉，自称名叫‘猪刚鬣’，上无父母旁无兄弟，我也才放心收了他。他力气很大，入我家后一直起早贪黑，耕田耙地，收割田禾，倒也勤快。唯一就是饭量大，每顿须吃五斗米。”

“他饭量大就让他吃呗！高老，我看您家也是富庶，每日十五斗米应是没有问题的啊？”

“是没有问题，我自是没有介意。观察了他一年后，我放心下来，将女儿许给了他。谁知婚礼那天，他喝多了酒，竟是一眨眼，变成了个丑陋的猪怪啊！”高老说到最后，眼眸里还满是惶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