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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华菁觉得,听了她如此不近人情的话,封容肯定会动气的。
他自从出现以来就没有做过对她不利的事,结果自己却用这个来威胁他,他就是立刻恢复从前的阴冷算计,顾华菁也觉得可以理解。
可是,那又如何?当初自己又何其无辜,还不是让封容利用顾家的安危威胁了?凭什么他可以这么做,自己就不可以?
顾华菁问完话,便向后靠在椅背上等着封容的反应。
封容的眼光竟然没什么变化,脸色却是严肃了一些,安静了半晌才开口。
“我觉得,他们会很高兴的。”
“……”
顾华菁的智商忽然又不太够了,他回答得是什么玩意?
可是封容却还在认真地作答,“他们应该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如今阿泽登基没多久,根基不稳,虽然我余威尚在,但还是会有人心里不服气,若是能将我的尸首带上京,便能以谋害先帝为罪名发起谋反,且名正言顺有极大的成功可能。”
封容说得很仔细,面色肃穆,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然后顾华菁就卡壳了,“谁问你这个了?”
“嗯?”封容抬起头,“不是你问的,会有什么后果吗?”
“……”
好像是这样的,可是顾华菁的意思,是想让他知道害怕啊!不是真让他分析其中的厉害,他就不能给点情绪上的反应。
顾华菁皱着眉,“你就不害怕?我是说,我有可能会告诉那些人你的身份,你就没什么想法?”
封容也皱了皱眉,“害怕的,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若是因此死了,怕是会遗憾终生。”
顾华菁假装听不懂,她拒绝接这么文艺的话。
总之,他会害怕就好,虽然跟自己预想的有一些些不一样,但不影响结果。
顾华菁正色,“既然如此,若是你想我替你保密,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
“好。”
“……你先听我说完!”
顾华菁瞪圆了眼睛,什么毛病?!
封容立刻坐坐好,脸上又是浅浅的笑容,目光乖巧地盯着顾华菁。
顾华菁酝酿了一会儿才找回感觉,接着刚才的话,“我从离开京城之后,便没想过再婚,因为我并不相信任何人,可是我近来发现,这种做法对俊儿会有影响,单亲的家庭对孩子总会造成一些影响,所以我需要这么一个人。”
“并不是我喜欢或是别的,我只是需要这样一个存在,你可愿意?”
顾华菁丝毫不留任何空隙给封容回答,继续自说自话,“你若是不愿意,那么那些逆贼,就有可能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顾华菁尽量让声音透着冷意,冰凉刺骨,不带丝毫情绪。
其实如果没有封容,顾华菁不一定会做出这个决定,她始终担心俊儿会被欺负,毕竟如果随便找一个人,都不一定会待俊儿如同亲生的。
那么,顾华菁便不敢冒这个险,而是会更多的将精力花费在对俊儿性子的引导上。
可是封容出现了,到目前为止,他在教导俊儿上都是正确的,他又正好身份隐蔽,对她又有歉疚……
顾华菁承认自己是利用了封容对她的歉意,可是,封容难道不是真的亏欠自己吗?
将话说完,顾华菁便安静地等着,如她所料,封容连丝毫的停顿都没有,“好。”
“我说过了,我只是要找个幌子,并不是因为对你有什么感情。”
“好。”
“我拥有可以随时将你踢出家门的权利,我是写好了契约书的。”
“好。”
“我在家里的权利最大,你不得擅自随意决定什么。”
“好。”
“我、我很不讲理的!”
封容看着她的眼睛,几乎让顾华菁的腿发软,里面是满满的盈盈笑意,灼灼地直视这她,“好。”
顾华菁得到封容的意思之后,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匆匆从望春楼里离开。
形色狼狈,居然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哼,以为我说着玩的吗?我是真的拟定了契书。”
顾华菁恨恨地嘀咕着,那契书可是列了数十条准则,里面将身为一个丈夫所拥有的特权几乎都给剥夺了。
什么纳妾啦,外室啦,多余的应酬啦,什么以夫为纲啦,寻欢作乐啦等等。
但顾华菁也做不出苛刻的事情,她只是将她熟知的道德写下来,也并未要限制封容的人身自由,她只是不想让自己不能接受而已。
这份契约,顾华菁压根儿没给其他人看,但她是认真的。
原本,顾华菁想要一条条说给封容听,让他明白这个幌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结果封容从头到尾只会说一个“好”字,说的顾华菁想拿出来都没机会。
“回府回府,我要再好好儿想想,看看有没有遗漏掉什么!”
望春楼的雅间里,封容独自坐了许久。
他唇边的笑意,许久许久都没有消散。
他本以为,以顾华菁内里执拗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再让他接近了,他都已经想好,要如何一直陪着她,俊儿的先生这样的名头许是不够,他甚至想着努努力让俊儿认他做义父。
只要能名正言顺地守着他们,封容什么样的事都是肯的。
可是没想到,上天居然给了他一个如此大的惊喜……
有名无实算什么?只做个挡箭牌算什么?他没想到顾华菁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样一个,他梦寐以求都想要的机会。
她还肯让自己待在她的身边,这比什么都好。
至于她所谓的威胁……
封容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嘴角,小傻瓜,一看就是没有威胁过别人的,好歹也给个她能跟所谓的逆贼联系上的证据吧?
再说,她就没想过,若是封沐的人知道她也在金皖,会有什么后果吗?
也是,这丫头从来就不擅长这个,没事,她想不到的,他会帮她全部想到……
曹正最近发现了一件事。
明德书院门口,似乎很是热闹,尤其是在殷先生离开书院的时候,简直热闹得不像是一个书院的门口。
他不动声色,仔细观察了数日,发现这实在不能怪别人。
曹正一直知道殷先生容貌出众,再加上他学识过人,自然让人本能地追逐仰望。
可最近,殷先生似乎心情非常不错,以至于见人都带着三分笑意,俊雅如同仙人的姿色,就连他看了都忍不住恍惚。
因此也怪不得会引得人在书院门口驻足观望,曹正想若是封容随身带着个篮子,怕是日日都要满载而归了。
曹正本不在意,可是某天夜里认真想了想,脸色就是一变。
殷先生生性淡然,对任何事都不闹不怒不愠不火,能让他有如此改变的事情……,不会是……?
想着曹正一整个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一早顶着乌黑的眼圈便急忙去找了封容。
“曹先生这个时辰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封容送上一杯浓茶,带着淡淡的笑意在他对面坐下。
曹正茶都来不及喝,便说明了来意,“殷先生,恕我直言,殷先生是不是……,跟华娘子……,那个,有了什么进展?”
老脸微红,曹正还是问了出来,他瞧了那么久,殷先生似乎也只有在华娘子的事情上做出惊人之举,如今改变甚大,莫非是因为情场得意?
“是我唐突了,可是这事儿……”
“是的。”
封容仍旧浅笑,没有任何恼怒的意思,事实上他现在做什么都是高兴的。
“……”
曹正一下子呆住,华娘子不是油盐不进的性子吗?他可是听说金皖不少人都对她都有意思,可华娘子从来没有给过任何机会,就连纪文德,华娘子都不假以辞色。
莫非是因为殷先生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可他孑然一身,华娘子如何就会……
曹正也顾不得这些,华娘子喜欢谁那是她的自由,可是这个时间实在是挑的不好。
“殷先生,我有些话,说了先生可能会不高兴,只是……”,曹正叹了口气,“先生怕是也知道,华娘子是个极好的,在金皖也是很有口碑,因此心仪她的也有不少人。”
“其中……,有那么一两个,即将要参加会试,他们寒窗苦读也不容易,您看……,是不是能,先不让其他人知道?”
曹正脸皮生疼,他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了,可是身为先生,他知道纪文德的刻苦和努力,他不想自己的学生因为分散了注意力而功亏一篑。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可是那孩子是我看着慢慢走到今天的,他生性敏感害羞,又格外坚持专注,第一次动了感情却在重要的时候被打击……,我、我实在是……”
曹正说不下去了,平日里严肃冷峻的面容,已经泛起了尴尬的红色。
封容知道他说的是谁,是那个叫纪文德的,对顾华菁的好感一度闹得人尽皆知。
其实要按着他的性子,连这样的打击都承受不住的人,如何应对往后的磨练?
可是现在,封容却不这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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