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被嘲笑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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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季舒和孙连翘此时看上去都有些狼狈。

“没事的，难道县城还能不让咱们进啊？”周季舒倒是不以为意。

她灰头土脸，狼狈的时候可多了去了。

再说了，女人嘛，建功立业要紧，不需要每日里打扮的多好看。

“我……”孙连翘抠着自己的手指，“就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村里谁要是去一趟县城，那可不是小事，哪怕不好好打扮，也要换一身干干净净的衣裳。

这个样子去，要被人笑话的吧！

那还记得上次去县城，虽然娘特地给她穿了身比较新的衣裳，可在县城还是被人拦着嘲笑了。

有三五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对她指指点点的，说她的衣裳不好看，还连个漂亮头花都用不起……

那时候真是委屈极了。

好像住在县城里的人，就是要比村里人高人一等。

“这有什么不太好的？咱们卖了野猪也就回去了。”

“会……会被笑话的。”孙连翘咬了咬唇，眼圈有些发红。

“县城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也不会有几人留意到咱们的，你就别多想了。再说了，被不被笑话，原也不在这上头。”

“我……”一想到那些嘲笑，还有几个人伸长了手，手指几乎戳在她的身上，孙连翘几乎要哭出来。

周季舒也觉得孙连翘这个样子不太对劲，便勒了勒缰绳，让牛慢下来。

这才细问起孙连翘是怎么了。

孙连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起了以前在县城的遭遇。

因所住的地方不同而分个尊卑的，倒也是寻常。

像同是村户人家，村子比较山，离镇比较远的，就会被离镇更近的村子看不起。

而镇上住的人家可能会看不起村子里住的，县城里又看不起镇上的……

毕竟这世上，道路便利，地方繁华，意味着能挣钱的门道更多，更容易。

这也就难免有些人生出了高人一等的感觉。

不过周季舒是真没想到孙连翘还有这样的遭遇。

“不是你娘带你去的县城吗？当时她就没说什么？”

“我娘……我娘性子软，她

当时什么都不敢说，只是拉着我走了。后来一个劲的和我说，我们家里穷，买不起好的，也不怪人家看不起。还说，让我再要这样的事，多忍忍。

“那是县城里的人，生来就和咱们不一样，咱们得罪不起。”孙连翘越说越委屈。

现在想起来，她觉得最让她委屈的并不是那些嘲笑，而是娘的话。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因为她只是一个小村子里的人，就应该被人嘲笑，被人欺负。

哪怕她原本觉得她当时穿的衣裳很好看，还是奶特地给她做的，她宝贝的很。

后来也会想，是不是她觉得好的，其实并不好。她觉得好看的，其实是丑的……

“难怪你们家一直不分家了。”周季舒忽然说道。

“啊？”孙连翘愣愣的回不过神来，怎么忽然就说到分家上了？

“你看村里别的人家，像你们家这样的，几乎都分家了。”

村户人家和高门大户不一样，高门大户大多姻亲关系盘根错节，故而很多都是一大家子不分开。

可村户人家，因着谁都不富裕，所以很容易因为小事而争吵。

一个屋檐下，你多吃了一口粮，我少干了一点活，我家孩子多，你们孩子少，都可能闹起来。

所以很多人家，只要老一辈当家的人过世了，兄弟就几乎会分家过。

孙连翘的祖父过世好几年了，孙连翘的二叔二婶也有三个孩子了，却始终没分家。

如今看来，这只怕是孙奶奶坚持不肯分。

在为人处世上，孙连翘的娘可比孙奶奶差远了。

这要是分家了，孙奶奶和小儿子一起过日子，怕是不放心大儿子家。

“你奶比你娘厉害，也更适合做一个当家人。”

“这倒是。”孙连翘点着头，“我娘是个没主意的，别人看着她手脚勤快，其实啊！她就会听奶的话而已。真要是奶不在家，一点点小事需要她拿主意，她就慌的不行。”

“我也不能和你说，人生而平等，因为这个话，骗骗人而已。”好一会儿周季舒才说道。

就像是文臣会说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说这个话的人

，还没开口前就打定了主意要骗人。

律法虽能给很多人公道，却并非所有人。

在一个王朝倾塌之前，天子就不可能和庶民同罪。

“可是，纵然帝王将相，往上多数几代，也都是泥腿子出身。家世是可以改变的，你的长辈没能给你一个好出身，你可以靠着自己，给后辈一个好出身。

“就像是荒山，原本没有路，你走过了，就有了路。”周季舒拍拍孙连翘的肩膀。“我想人一辈子活成什么样，不是从父母把我们生的怎么样来看的，而是要看你自己。”

“嫂子要是我姐姐就好了。”

“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你若是乐意，也可以喊我姐姐啊！”

见孙连翘的情绪好起来了，周季舒便抖了抖鞭子，牛快跑了起来。

小龙村离着县城有十几里路，不到小半个时辰，她们便已经到了县城。

县城里大的两家酒楼都在城西，周季舒便直接赶着车过去了。

已是中午，酒楼里正是客人多的时候，周季舒便赶着牛车直接去了福喜酒楼的后门。

一般酒楼的后门都是紧挨着后厨的，后厨里所需的东西不好直接从酒楼的厅中搬来搬去。

在石庄子是拴好了牛，周季舒便上前去敲门。

“是送肉来了吗？”里面有人问了一句，便很快将门打开了。

本来热情的样子，在见到是不认识的周季舒后，笑意霎时僵住。“你是？”

“我这有头野猪，想问问你们酒楼要不要。”

“野猪？”那人霎时来了兴趣，上下打量了周季舒一眼，又看向了后面的牛车。“还新鲜吗？”

“新鲜的，没死多会儿。”周季舒引着那人去看野猪。

那人伸手摸了摸野猪，又细细看了看伤口，有些惊诧的看着周季舒，“这……这野猪怎么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