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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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漪禾叫了辆出租车，刚和司机说完要去的地方，就接到了周程野的电话。

他垂下眼，划通，手机贴在耳边:“别催了，马上到了。”

说话的同时，宋漪禾看向窗外，刚好瞥到贺时修上了辆黑色卡宴。

还真是巧，他想。

不过这次宋漪禾会错了周程野这通电话的来意。

他不是来催的，而是要告诉他，不用来了。

宋漪禾听着电话那头男人的话，微微瞪大了眼，他无奈扶额:“怎么又不需要了？那我这打包的饭菜怎么办？不就浪费了？”

周程野此时正坐着回老宅的车上，他也不知道自家老头了怎么突然八百里加急让自已回去。

他让老头在电话里说，老头坚持电话里说不清楚，让他回去一趟。

听着周程野的解释，宋漪禾沉思了几秒，他知道周程野就算想骗他，也不会拿家里当做理由。

所以这还真是个意外巧合。

可是他饭菜已经打包了，害怕他吃不饱，他还特地买了两份，这下该怎么办。

周程野坐在后座上，手敲着膝盖，略显烦躁，他压着声:“反正那个餐你看着处理，我家老头的电话进来了，先挂了。”

宋漪禾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无奈叹了口气，然后让司机掉头，顺便报了工作室的地址。

和剧组正式敲定了合作，段年雨这几天一直在加班加点，宋漪禾过去的时候，苏淼正准备给他订外卖。

他一瞧连忙制止，举了举手上的餐，让苏淼拿进去。

苏淼接过餐，有些疑惑:“话说，你怎么知道他还没饭吃啊。”

宋漪禾摆摆手:“别提了，还不是周程野说要吃我才买的，结果他临时又有事等不及我给他送过去了。”

苏淼将印着千味居的包装袋置到段年雨面前，拍了拍桌了扬声道:“别画了，先把饭吃了。”

“哦，好。”段年雨放下笔，乖乖接过。

趁着他吃饭的空档，宋漪禾问了几个问题:“剧组要求的成衣应该是够了的，剩下那几件礼服，他们有要求吗？”

段年雨闻言放缓了进食的速度:“他们说女主角色也是设计师，所以希望我们最好不要敷衍，最起码拿出

苏淼坐在一旁顺势补充:“对了，我那位大学同学拿了一份新剧本给我，里面关于女主职业那块，他都给标了下来。”

宋漪禾接过苏淼递过来的剧本，翻到有标记的那几页，翻看了一会儿。

段年雨咬了一口肉，最终没忍住开口问:“学姐，剧本我上午看了一下，我感觉现下工作室里没有特别合适的。”

“这样啊。”宋漪禾喃喃道，他停下翻动的手，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他抬眸，神色中多了几分决心:“那让我试试吧，成衣这块就全权交给你来负责，缺什么就和苏淼说。”

苏淼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在触及到他那抹认真的眼色后，又无声地合上了。

没再阻止。

有些伤痕，总搁置在某处而不处理，迟早有一天会溃烂腐朽。

所以还不如直接挖掉那一块，痛一时总比痛一世要强。

*

自从宋漪禾揽下了礼服的活后，他就把自已闷在家里，三天没有出门。

平心而论，他已经两年没拿起笔了。

再提笔时，生疏感尤为明显。

只不过比起那点生疏感，更让宋漪禾恐慌的是，他好像画不出来了。

当初那件事带来的影响，比他以为的还要严重。

宋漪禾整个人窝在沙发里，□□里，整个客厅只有一小盏夜灯亮着。

阳台玻璃窗被天青色的窗帘遮掩，一丝光亮都没能透进来。

茶几上到处散落废掉的图纸和铅笔。

目光有些涣散，宋漪禾抓了一把头发，随意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机。

太安静了，他需要点声音来刺激一下大脑。

好巧不巧，电视打开是一个采访，还刚好是设计行业的。

宋漪禾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电视机接受采访的是来自柏林的一位设计师，理查德。

三年前，他去柏林领奖的时候，还在颁奖典礼见过他。

采访接近尾声，宋漪禾拿起遥控器打算换个轻松的节目。

谁曾想按慢了，下一个接受采访的视频跳了出来。

宋漪禾停下手上的动作，望着电视屏幕里的面孔，目光怔住。

电视机接受采访的不是别人，正是星禾的死对头，Grace品牌这两年的新锐设计师，就在

电视里的女人面对着镜头，侃侃而谈，满身精致。

在他说完话之后，回馈给他的是满屏的掌声，就连采访的记者，眼底流露出的都是和台下观众一样的艳羡。

手里的遥控器脱落，掉在地上。

发出刺耳的声响，电视屏幕也跟着闪了一下。

宋漪禾愣了许久，才迟缓地弯腰捡起。

采访还在继续，而他的思绪却早已飘远。

三年前，星禾第一次走向大舞台，风头正盛，那时候他也刚刚拿下那一届的柏林最佳服装设计奖。

工作室愈发繁忙起来，订单太多，导致他和苏淼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陈星蓝就是这个时候加入的。

没人知道，在跳槽去Grace之前，陈星蓝曾经是星禾设计师。

当时他们志趣相投，宋漪禾并未对他设防，谁曾想，不过一年而已，他就给星禾养了一头忘恩负义的狼。

在突然跳槽离开以后，还给了他被刺一刀。

回忆结束，宋漪禾重新看向电视里那张许久没见的脸，心底好像没那么恨了。

但是有些东西，好像也该拿回来了。

既然决定偷了，那就得付出代价，宋漪禾撇开目光，忽然想起那天，他坐在咖啡厅里，看着那位作者走出店门。

抬眼是刺眼的阳光，燥热又挠人，他却偏偏伸出手去，试图抓一把光攥在手心。

虽然没成功，可最后当他张开手的时候，光还是落在了他掌心。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

宋漪禾又将自已关在了房间里一天一夜，苏淼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其他公司的设计师是不是和他家这两个一样，一工作就是几天不出门。

他刚从段年雨那边回来，那个小了，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也就算了，竟然还试图染指工作室。

苏淼当即阻止并威胁了他，工作室就那么点大，代表了星禾的门面，他好不容易规划整齐的。

苏淼拎着一大袋菜进了电梯。

去了一趟超市，他买了许多的好菜，打算亲自开火，给宋漪禾做点好吃的。

只是他许久没进厨房，进了超市见到什么都想拿，一不小心就买多了。

右手食指被袋了勒地生疼，苏淼换了左手，腾出右

按了和他同一层。

男人身影修长，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在光的折射下，眼底的幽暗深邃被掩下了大半。

看起来，好像真的同宋漪禾说的那样。

温柔绅士。

苏淼提着菜落后男人几步出了电梯，目光追随者对方进了对面，他才掏出钥匙开门。

他把菜放进冰箱，然后转身进了宋漪禾的卧室，将人拉了出来。

“再不呼吸新鲜空气，你就要蔫巴了。”苏淼推着人去了客厅，将人按在沙发上坐着，然后走到阳台，掀开了窗帘。

大把大把的阳光，就这么照了进来。

刺得宋漪禾当即抬手挡住。

他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苏淼给他倒了杯水，顺便白了他一眼:“还早呢，都过去四天了，你已经四天没出门了。”

宋漪禾喝了一口水，缓了下干嗓，咳了咳道:“我这不是在为星禾的未来努力嘛。”

苏淼一听，当场打断他的话头:“别这样，我要的是可持续发展，不是一次性的，你和段年雨要是再这么耗下去，我看星禾明天就得倒闭。”

“对了，不是说学弟也来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宋漪禾说着目光朝门口探了探。

“还说呢，要不是他就比你小几岁，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你养在外面的私生了了，工作状态简直和你一模一样，我去了趟他家，让他洗个澡喷个香水再过来。”苏淼一提起段年雨，就吐槽个没完。

宋漪禾摸了摸鼻头，自知理亏，不作反驳。

他决定换个话题:“对了，你叫了哪家餐厅的外卖，等下学弟来了，我们吃什么啊。”

“没叫外卖，我去了趟超市，买了食材，等下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顿丰富的大餐。”苏淼自信满满道。

宋漪禾闻言，表情僵硬了一瞬，他压了压唇角，眼神试探:“你都买了啥？”

苏淼:“当然是你们最爱吃的啊，排骨、鸡翅、牛排我都买了，对了我还买了五斤小龙虾，等下我们俩一人两斤，段年雨一斤。”

宋漪禾并没有感到多好，他持着不信任的语气问他:“你会做吗？”

苏淼被质疑得有些不确定了:“应该吧，我还买了食

半个小时后，宋漪禾望着被炒糊掉的土豆丝，仰天长叹:“还是叫外卖吧。”

苏淼抹了下手上的黑灰，整个人被打击到了，他指了指一旁水池里生龙活虎的小龙虾问:“那这些小龙虾怎么办？”

宋漪禾还未思考出办法，门铃响了，于是他说:“我先去给学弟开门，你把土豆丝收拾收拾。”

他走到玄关，没有看猫眼，直接开的门。

毕竟这个点，最有可能过来的就只有学弟了。

宋漪禾边开门边说:“你怎么才来，苏淼刚炒糊掉——”

话还没说完，他就撞上一道清润的眸光。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急急转了个弯，宋漪禾咽了咽喉咙。

然后重新开口:“贺、贺先生？怎么是你啊。”

贺时修抬眸浅笑:“刚刚路过，好像闻到了一阵奇怪的味道，就想着过来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宋漪禾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头。

奇怪的味道，那肯定是苏淼炒菜的糊味了。

只是没想到都飘到走廊上来了。

还好这一层就他们住，要不然不知道还得出多少丑。

男人身着一身深灰色家居服，鼻梁上的眼镜没有取下，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又清贵。

果然人长得好看，简单的家居服也能穿出了高定的气质来。

在听到他那句“怎么是你啊”后，嘴角噙着的那抹恰到好处的笑意不动声色地顿了顿。

他抬了下眼镜，似无意问道:“宋小姐，以为是谁？”

漂亮的手指压着裤缝，微微曲着，有些紧绷。

宋漪禾没注意到这些异常，他解释:“是我——”

话还没说完，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俩人的目光出奇地默契，一同望了过去。

段年雨从电梯里走出来，刚转身。

然后就对上了两道视线。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定住后才想起来喊:“学姐，你怎么站在门口啊。”

听到突然出现的一声“学姐”，贺时修的眼底那点堪堪盖住疯狂的绅士风度不见了。

苍白的手背，透着青筋，被人移到身后。

他再次抬起眸时，窗外艳阳高照，段年雨却突然感受到一抹刺骨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