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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即扭头就进了姜老太太的集福堂,跪在几个长辈面前掷地有声表示,“我不娶四表妹!”
正在和长平侯夫人联络感情的周氏当即就变了脸色,刚刚她连绿宝婚宴上的菜式都想了一串了。
长平侯夫人脸上也不是很好看,一巴掌拍在谢四背上,“混账东西,胡言乱语什么?咱们在家不是说好了吗?”
长平侯夫人另有她的小算盘。
侯府就那么一份家业,更别提如今进项少,花销多了,随着儿子们一个个长大,到了娶媳妇的时候,她看着账上的数字就越发头疼了。
姜家原就富贵,她出嫁的时候嫁妆里都是好东西,可羡煞了侯府几个妯娌。
弟媳周氏虽生不出儿子,做起生意来却极有门道,这么多年了,家里的铺子田地越来越多,眼见着比从前更好了。
她瞧着不免有几分眼热。
绿宝儿是嫡女,嫁妆原就丰厚,这会子又损了清誉,只要她在周氏跟前稍稍暗示,嫁妆再厚上几分都不成问题。
周氏那几个年年赚得盆满钵满的陪嫁铺子她早就想入股了,只是不大好开口。
待得绿宝儿嫁过来就好办了,她上要孝顺她这个婆婆、下要讨好夫君,使唤她去周氏跟前说话最合适不过。
而周氏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女儿早日在婆家站稳脚跟,没有不同意的理儿。
长平侯夫人好算计,只不料被自己儿子拆了台。
谢四梗着脖子,犹如一头看不懂人脸色的倔牛,来来去去就是这一句话,“我不娶四表妹。”
闹成这样,哪怕长平侯夫人表示回头再做谢四的思想工作,姜澈和周氏心里都明白,强扭的瓜不甜,便是谢四被按头娶了绿宝,绿宝嫁过去也不会幸福。
周氏还在犹豫,毕竟嫁去长平侯府到底比去镇北王府做妾强,姜澈已经当机立断道,“这件事就此揭过,当我们从来没有提过。”
谢四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莫名有几分怅然若失。
周氏为此扼腕叹息了整个晚上,谢四这样的好苗子,又是知根知底的,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
她疑心绿宝使了坏,趁着把绿宝唤过来用早饭的当儿,旁敲侧击着问。
这机灵鬼,只嘿嘿嘿笑,一边还殷勤地给她盛粥布菜。
周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有心说绿宝两句,又舍不得,最后叹口气,念叨道,“罢了,你爹说他手里还有几个好儿郎,只家里清贫了些……”
才说了一半,姜红宝身边的大丫鬟苍耳子被匆匆领进了世安居。
绿宝眼睛一亮,“大姐姐的事情这么快就办成了?”
却见苍耳子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哭着喊,“太太,四姑娘,快救救咱们奶奶吧。”
原来昨儿红宝从至元侯府到姜府来回几趟跑得急了,回了至元侯府便有些头晕,请了大夫来瞧,这才知道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红宝嫁过去足有两年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至元侯夫人心里别提有多着急了,只不愿叫叶姨娘那边看了笑话,从不表现在脸上,对红宝这个儿媳也一如既往地疼爱。
如今有了喜讯儿,至元侯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
叶姨娘却是急红了眼,要知道大爷至今无子可是她为她儿子争取世子之位强有力的筹码。
苍耳子抹着眼泪说,“昨儿才是第一天呢,叶姨娘就穿着熏了麝香的衣裳往咱们院子里来,说是给奶奶贺喜。
咱们都知道她不怀好意,偏当时谁也不知道她的衣裳有问题,拦得狠了她反说奶奶有了身子眼里没人了。”
“相思子不过扯了她的衣袖,她就寻死觅活叫嚷着杀人了,骂咱们以下犯上,定要去奶奶跟前讨个说法……后来还是夫人闻讯赶来看出端倪,一瓢水泼在她衣裳上,她这才走了。”
“待得侯爷回来,叶姨娘就哭哭啼啼去侯爷跟前告状。
说她到底也算半个长辈,奶奶却不把她放在眼里,纵着底下人折辱她。
又说夫人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大冷天的泼她一身水,是要她的命……因奶奶身子不适一直歇在屋里,侯爷不好去到儿媳妇床边,便去找夫人晦气,自是闹得鸡飞狗跳,气得夫人都晕了过去。”
这还没完呢,今儿一早,天还没亮,侯府里厨房采买的车子在红宝的院子外头翻了,七八个婆子咋咋呼呼,闹出好大动静。
苍耳子气道,“奶奶原就没休息好,这会子刚睡得熟了些,又叫这起子烂货给吵醒了。
姑爷提着剑就要出去,奶奶和奴婢们拼命拦住了……当着姑爷的面儿,奶奶吩咐奴婢回来见太太,请太太派人去把奶奶接回来养胎。”
周氏听得心疼不已,一面哭红宝一面骂叶姨娘。
苍耳子磕头道,“太太赶紧些,迟了只怕叶姨娘又出幺蛾子。”
周氏便点了身边两个得力的一等嬷嬷,又叫上六个粗使婆子。
绿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母亲,我与嬷嬷们一同过去。”
周氏自是不同意,“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掺合进去做什么?你看我连落葵几个丫头都没指派,那叶姨娘什么难听话说不出来,没的污了你们的耳朵。”
“叶姨娘仗着至元侯宠爱,连侯夫人和大姐姐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嬷嬷们?”绿宝一脸肃杀,“母亲也别想着亲自去,那叶姨娘什么身份,哪轮得着与咱们姜府的当家主母说话?”
她一溜烟跑进内室,提了她爹收藏的一把碧水剑出来,振臂一呼,“走,接大姐姐去。”
花嬷嬷和柳嬷嬷并几个粗使婆子早就义愤填膺了,立刻摩拳擦掌跟了上去。
周氏看着人呼啦一下走光了,急得直跺脚,“这孩子,哪里是去接她大姐姐?分明是打家劫舍的架势啊!”
她急匆匆去集福堂找老太太拿主意。
姜老太太倒不很急,悠悠说,“至元侯这样糊涂,让四丫头闹闹也好。”
周氏并没有被安慰道,“母亲,绿宝已经这样了,再有泼辣悍勇的名声传出去,她还怎么嫁人?”
老太太淡定地说,“无妨,虱子多了不怕痒。”
周氏:“……”
苍耳子一出侯府,叶姨娘就猜到她约莫是回姜家搬救兵去了。
虽然很想紧闭府门,将姜家的人关在外头,但她的权利还没有大到这样的程度,且红宝一早和至元侯夫人通了气,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门神似的候在大门边。
绿宝等人一到,管事嬷嬷就领着人浩浩荡荡往红宝的院子去。
叶姨娘原有些怵姜府的人,这会子见领头的不过是个小姑娘,且听说是姜家那位四姑娘,立刻就觉得事情好办多了。
她带人拦在二门处,捏着帕子做出一副受惊状,指着侯夫人身边那位管事嬷嬷骂,“你老糊涂了,什么脏的臭的人都敢领进内宅!大奶奶还怀着身子呢,若是冲撞了大奶奶肚子里的孩子,你担待得起吗?”
管事嬷嬷冷冷说,“这是姜家的四姑娘,来接大奶奶回娘家小住几日。”
叶姨娘等得就是这句话,她肆无忌惮打量着绿宝,扑哧一声笑道,“嬷嬷说笑呢?盛京谁人不知姜四姑娘在提刑按察使司的大牢里受尽折磨,听说叫鞭子抽得衣不蔽体,叫牢里的男人都看光了。
她羞愤难当,回了姜府之后一直闭门不出,光是上吊跳湖就闹了三四回呢,怎么可能还有脸到处跑呢?”
她笑盈盈看着绿宝,等着她哭出来。
却见这女孩儿在此等羞辱下面不改色,淡淡说,“嬷嬷,掌她嘴。”
叶姨娘还没反应过来,绿宝身边的花嬷嬷一个箭步窜上来,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打了她两个大嘴巴子。
动作慢了一步的柳嬷嬷惋惜地收起自己踏出去的一只脚。
叶姨娘被打懵了,她在至元侯府纵横近二十年,最嚣张的时候,侯夫人也没敢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她愣了半晌,指着绿宝怒道,“你敢叫人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二爷的生母,是侯爷最宠爱的姨娘!侯爷屋里都由我管着!”
绿宝肃了面容,严厉批评管事嬷嬷,“嬷嬷,这就是你们府上不对了,便是侯夫人卧病在床,也不该叫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奴才来同我说话,传出去没的叫人说至元侯府没规矩。”
叶姨娘很多年没有被人叫过奴才了,她一直觉得若不是她出身低了些,至元侯夫人的位置便该是她的。
好在这些年,凭着她的手段,她也能当至元侯府半个家了,谁人见了她不恭恭敬敬喊一声姨娘?
这会子绿宝一句“上不了台面的奴才”可把她气得浑身发抖。
管事嬷嬷叹口气,“叫四姑娘见笑了,这叶姨娘没规矩惯了,又得侯爷宠爱,向来不受我们夫人管辖。”
绿宝长长“哦”了一声,“原来是侯爷啊。”
叶姨娘挺了挺胸膛,冷哼一声,“侯爷觉得我能干,叫我帮衬着点夫人。
如今儿夫人病着,我自是不能不明不白让你们把大奶奶带走。
满天下打听打听,没有谁家媳妇儿胎还没坐稳呢,就要回娘家养胎去了。
侯爷回来若是知道了,不定怎么怪罪我呢。”
绿宝斜睨她一眼,“满天下打听打听,也没有谁家妾室敢驳主母的意思。
侯夫人都同意了,你哪个旮旯里的敢拦着?”
“夫人年纪大了,病糊涂了也说不定。”
叶姨娘使个眼色,她带过来的丫鬟婆子把二门堵得严严实实,“我还就是要拦着!”
她巴不得动静闹大一些,闹得姜红宝过来趟浑水。
这推推搡搡的,二个多月的身孕很容易就折腾没了。
不仅如此,待会她还要趁乱扇姜四十个八个巴掌以泄心头之恨。
但绿宝并没有指挥婆子们闯过去,她“嗖”一声拔出手里的剑,淡淡说,“本县主从提刑按察使司的大牢里出来后就生了个毛病,但凡谁挨我一下,我必吓得胡乱挥剑。
这毛病我进宫谢恩的时候跟陛下提了一嘴,陛下还赏了我不少药材。”
她这么一说,叶姨娘忽然想起这丫头有个县主的封号,并不是能随便拉扯的。
叶姨娘这边气势刚刚弱了一些,就听姜绿宝厉声道,“嬷嬷们给我瞧清楚了,待会谁挨了我报一声,别叫我捅错了人。”
“是!”
姜府的嬷嬷婆子们气势如虹,十六只眼睛灯笼似的盯着二门处这些婆子。
叶姨娘咽了咽口水,见绿宝提剑气势冲冲、旁若无人闯了过来,下意识就让到了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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