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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期差不多是心惊胆颤地打道回府,这回连系统将给她什么奖励都没顾上问,因为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让自己在晏郎别苑让黄五娘“滚离”的威风事迹广为流传,这可大大超出了她的“预算”,苍天作证她起初打算的只是和黄五娘唇枪舌箭一阵,晏迟出场时和个稀泥让黄五娘吃个哑巴亏,但至少饭还是要让人家吃的吧,就是气势上落个下风而已。
还是她太天真了。
冰刀一但出鞘,哪肯此般平和,黄五娘险些没有当场被羞辱得呼天抢地而去,但就算苦忍住了,回家是势必会呼天抢地的,给予黄五娘奇耻大辱的固然是晏迟,但在黄夫人等等看来,她必定就是引发这场羞辱的祸胎,她还敢四处张扬这一件事?
那么在世人看来,她无疑就是稳如泰山地坐在了晏无端的青眼中了!
天知道她其实就是晏三郎的小棋子,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她还想嫁人的啊,梦想中有情有义的寒门子弟原本就不知尚且散落在何方天涯海角,要是流言蜚语四起,恐怕就更得如隔天渊了。
所以芳期今天一点没有兴头去风墅通报“战绩”,但她家翁翁却主动叫她垂询宴请细节了。
“孙女是意识到晏三郎就要借孙女让黄小娘子难堪,但万万不料晏三郎竟然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这也值得你发愁?”覃翁翁冷哼一声:“沂国公的岳家黄门算什么东西,黄鲁严当初可是被先帝当众指斥为不学无术、只求攀附之徒,斥为儒林士人败类,就算黄琼梅而今职任光禄寺少卿,靠的无非还是姻亲提携,尸位素餐而已。我相邸的庶女怎么了?我相邸哪怕是个奴婢,都不由得她黄家女儿冒犯。”
芳期:……
原来她的身份是如此金尊玉贵吗?恕她觉悟太低,一直不曾感觉。
“这件事,由你太婆出面再往黄家身上踩踏一脚,你不用心虚,只等着黄家妇领着她愚狂无知的女儿登门致歉吧。”
芳期立即转过了脑筋——翁翁是想借着这起事故,造成相邸和晏迟相交匪浅的“事实”,既是迎合了晏迟的心意,又能让自家的声威水涨船高。
事已至此,她也确然不用再忧心忡忡了,因为除了晏迟,她还有家族在后撑腰,虽说矝傲强势不可一世的印象会在世人心目中根植,但倒也减弱了她“媚惑”晏迟恃宠而骄的印象,婚事上应当尚有指望。
便是没指望了她也无可奈何,横竖婚嫁何家都得靠祖父一声令下。
当芳期回到秋凉馆,这才有了闲情逸致招呼小壹上线,问起“有何奖励”。
这回她学会了一道不辣的菜,这道菜品叫做佛跳墙。
此道菜无论需要的食材还是烹制的步骤可都不简单,但芳期仍然只需要请托温大娘就能试做,第一回做出来,鲜香味并没有满足温大娘和她自己挑剔的两条舌头,直至第三钵,温大娘一尝,才愣怔当场,仿佛魂魄都跟着那口香蕈给咽进了自家脏腑庙去。
“佛跳墙”大功告成,芳期却没急着显摆,横竖她的煮卤花生仍然还让一家老小赞不绝口,这个时候无需用珍馐佳肴大放异彩。
而这回,系统甚至未向芳期发布新的支线任务。
这就是说第一阶段只剩一件主线任务了——和幼年多舛的美男建交。
系统又解锁了一个关键提示,这个美男毫无侥幸的就是晏迟,因为芳期完成之前诸项任务还算顺利,所以程序给出了芳期在一年之内达成就算成功的宽限,但芳期当然不觉得这个时间对她而言算作富余。
要建交,那就必须献上莫须有名单,主线任务如今可怜的进度条提醒着芳期她虽已经成功让晏迟改观,但建交还远得很,背着言而无信这个包袱似乎是永远无法和晏迟建交的。
这天芳期趁着祖父不在家,来风墅向文捷“讨教”时,就提出要在风墅游逛的要求,她察觉了文捷似乎有些犹豫,忙问:“是不是有些地方翁翁交待不让我进去?”
“是文进斋。”文捷想着相公对芳期的青眼有加,也觉这点事情似乎不用隐瞒:“文进斋乃相公居家务公之处,严申未得相公许可不准任何人入内,是因里头收放着不少公文和要紧的信件,不能遗失。”
事实上芳期早已留意见但凡祖父不在风墅时,文进斋都是大门紧锁,她想进其实都进不去,于是道:“除文进斋之外呢?是否我都可以入内观赏,前些时候我看幽而斋里有本讲造设布置的书籍,我倒是还能看得进去,就想赏赏风墅里斋舍堂室的陈设布置,结合那本书,才能学以致用。”
“其余斋室倒是无妨的。”文捷道。
芳期就明白了如果真有名单的存在,且被祖父收藏在风墅的话,目标就定是文进斋了。
当晚就让常映展开行动。
文进斋虽然称为“斋”,事实却是自成一方小院,寻常连院门都加着锁,芳期是从来没有进入过的,可那方两人高的院墙拦得了普通人却拦不住常映,常映根本就不需要经门而入。
但第一晚常映徒劳无功。
“奴婢越墙而入,发觉文进斋扇扇门窗紧闭,强行闯入必留痕迹。”
芳期:“可还有别的法子想?”
“奴婢已经取得匙孔拓模,只要请托晏郎君,不难配成门钥。”
芳期想:心急吃不成热豆腐,强行闯入肯定是不明智的,且让常映去请托晏迟,晏迟至少知道我尚在努力。
芳期并不怕晏迟知道祖父的“秘文”,因为她虽没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本事,倒还看得出来晏迟和相邸不是敌仇,否则怎么可能咽得下被空手套白狼这口冤枉气,且祖父是何等小心?认真攸关生杀荣辱的文书也不可能留存,他家祖父图的可是荣华富贵,又不是起兵谋反,在原生世界被下一任官家轻轻松松就收拾掉了足见无力反抗,在芳期看来相邸的劫厄已经渡过了,鄂将军既还活着,没被冤杀,祖父就不会被人戳脊梁骨为皇帝背这口黑锅。
且芳期还根本不觉得晏迟的复仇行动会给自家带来了什么祸难,虽说她已经晓得了就东平公一案,真正的罪魁实际上是当今天子,可谁会找天子寻仇啊?如景福全,祖父是被先帝处死,满门男丁也是被先帝下令处以宫刑没为阉宦,但他可曾想过寻仇?这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芳期虽不是儒生,脑子里也装满了这样的“教育”。
暗诽几句皇帝有失贤明昏聩无能是可以的,但谋反弑君的事谁都晓得做不得。
那么凭晏迟的手段,借助皇帝的亲信把那些推波助澜造成东平公被冤害的死仇一一铲除,芳期看来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皇帝一直被瞒在鼓里,被晏迟愚弄,做了晏迟的刀匕为他一直痛恨的东平公“报仇血恨”,说起来也马虎算是赎罪了。
芳期这样的想法,甚至得到了小壹的支持:亲这样想很对,据蓝先生植入程序的资料来看,晏迟被吕博士断定为挽救大卫不被辽国攻灭的关键人物,说明依据原生世界中残留的史实以及我传回的关于晏迟心机行事判断,晏迟具备匡扶社稷的能力,这样的人物当然深知分寸厉害,就算要为赵清渠复仇,也不会有损大局和自身,在现今世界,宿主有吕博士提醒,和晏郎真谓强强联合,所以原生世界里晏郎虽因阴差阳错不曾力挽狂澜,可现今世界必然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
那位吕博士既然要利用她使大卫不被夷族攻灭,自然不能让她这么个本来就无甚本事的人还失了家族倚助,芳期一点都不怀疑如果她的行事会带来大祸临头的话,系统居然会不予以提醒。
但让常映搜索名单的事一时之间不会有结果,芳期就把心思用到了怎么让王夫人更受祖父厌恶这件事上头。
又说黄仙芝,当日在晏迟的金屋苑大受一番耻辱,转身果然就哭了个肝肠寸断,没到家时已经是个泪人,到了家更是往母亲怀里一扑,大放悲声之余还夹杂着咬牙切齿的诅咒。
沂国公晏永的继室黄彩凤,有一个兄长两个弟弟,但唯有和兄长乃一母同胞,均为嫡出。
黄彩凤的兄长黄琼梅实则就是个老纨绔,因为他爹黄鲁严就是个“不肖子”了,到他这一代人就更是不成样,他的结发妻子因为婚后无出,一度险被休弃,当初黄琼梅却还觉得妻子尚有几分姿色,有点依依不舍,这一拖延,就拖延到了卫辽开战,开封城岌岌可危的地步。
黄鲁严虽说只长着根奴颜媚骨,却并不认为他能讨得辽主信重,所以赶忙唆使“妹夫”晏永,先一步就往南边避难了,怎知黄琼梅的结发妻却和黄彩凤有点小嫌隙,主要是当嫂嫂的当年十分不满小姑甘为晏永姬妾,所以当两家人商定避难时,为了不使妹妹心生不悦,黄琼梅就给结发妻下了休书。
他们当年先是到了梅夫人的祖籍邵州,而后就听说了开封陷落的噩耗,黄琼梅当时以为大卫必亡了,破罐子破摔,干脆和逃难途中结识的“无忧洞”余孽涂氏喜结连理,这涂氏据传是“无忧洞”里一个小头目的女儿,也是听说开封即将不保,不管是无忧洞还是鬼樊楼恐怕都免不得遭祸,这些见不得光的亡命之徒竟然也开始了未雨绸缪,分散逃难,涂氏却在逃难途中和家人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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